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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讓那些女人放鬆警惕的原因嗎?江奕一邊想着一邊在紙上寫下‘嚴厲直視’幾個字遞給葉悠。葉悠接過紙,默默調整了一下才抬頭帶着居高臨下地意味冷冷地看向竇小剛。竇小剛局促地拉了拉衣服,似乎想將整個人都縮進寬大的衣服里……。

“竇小剛,你家裡的屍體都是怎麼來的?”江奕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種威嚴的壓迫感。

竇小剛低着頭依舊沉默不語。

江奕接著說道:“即使你不說,我們也能找到足夠的證據,而且我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問你,12月2日晚,你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竇小剛似是沒有聽到一般,縮着身子靠在審訊椅里一言不發。葉悠覺得他的表現很怪異,他之前面對馬濤和江奕時可不是這個樣子,雖然同樣是不說話,但他的情神是囂張的、不屑的,尤其是當他看到死者的照片時,竟有一種炫耀自己戰績一般的得意。馬濤越是跟他發火,他越是興奮和自得,有時還會帶着蔑視的笑容挑釁馬濤和江奕。我來了之後,竇小剛則表現得像是一個受害者似的,若是不知底細的人說不定會母愛泛濫……。母愛?葉悠覺得自己像是抓到了什麼,她在紙上寫下‘像不像小孩子’幾個字遞給江奕。

江奕緊緊捏着那張紙,示意葉悠跟他出去。葉悠剛一出門,江奕就開口道:“像多大的孩子”?

葉悠想了一會兒說:“我不太敢肯定,但他對你們展現的像是幼童時期挑釁父親……或者說是權威的樣子,就是那種不肯承認自己做不到,一定要證明給你看的感覺。內心越弱小,行動越暴力,想通過暴力得到或是維持自己對世界的控制。”

江奕接著說道:“他在你面前則有些害羞,他不想讓你看到他的手銬,說明他不想讓你知道他犯錯誤了。多大的孩子怕犯錯誤?”

葉悠搖搖頭,“我看多大的人都怕犯錯誤,畢竟做錯事多數會帶來不好的體驗,會……拉開內心深處的抽屜,那裡藏着曾經被責怪、責罰、嘲笑等等一系列負面情緒,因為那種感覺太差了,所以我們能銘記一生。即使是成年,遇到某個激發點,那些不好的感覺便如條件反射一樣控制我們,讓我們情緒崩潰或者反應過激。”

江奕拿出手裡的資料翻了翻說道:“正常的成年人犯罪後,會不承認,會狡辯,會害怕,會後悔,但不會如他這樣兩極的反應。看資料,竇小剛3歲喪母,19歲喪父,而且父親酗酒,我總覺得跟這有關係。他的性發育期沒有人引導,對母愛的渴望再加上對女性萌發的性衝動讓他心理變得畸形扭曲。”說到這裡江奕突然停住,“對了,我得提醒洛萌,讓她檢查屍體是否被性侵……。之前屍體太多再加上死去時間較長,我們忽略了這點”。

說著江奕將手中的資料遞給葉悠,“我得先去法醫中心看看。你回去補個覺,睡醒了再看看這些資料,明天來找我。”

忙了兩天一夜,葉悠躺在床上時才感覺到身心的疲累,一閉眼便睡了過去。不過這一覺她睡得並不踏實,夢中小屋內的屍體嘴巴一張一合地像是有話要說,牆上、屋頂上滿是悲傷的眼睛充滿眷戀地望着她,而竇小剛就站在他們中間慢慢地向她走來……。葉悠猛地坐起身子,頭髮被汗水浸透貼在額頭上很是狼狽,她茫然地看向四周,藕荷色的床單讓她的心稍稍平靜一些,原來是夢……。回神後片刻,葉悠便感到冷意,她抓起床頭的毛巾胡亂擦了擦頭髮,下意識地查看手機是否有未接來電。

江奕此時正忙着彙報工作,王洛萌又是整夜沒睡……,他們都無暇顧及她。葉悠略微想了想便起床,草草洗漱一下就向辦公室跑去,她心裡想着事情,開門的動靜有些大,驚醒了屋內睡着的人。

“劉哥、林哥,你們怎麼在這裡?都沒回宿舍嗎?”葉悠吃驚地看着他們。“劉哥,你腿上的傷怎麼樣?怎麼沒回家,還來單位幹什麼。”

劉明費力地將腿從椅子上放下,“回什麼家,不能回家,這樣回去你嫂子得數落死我,等好點了,好點了再回去”。

葉悠小心翼翼地看向劉明的腿,生怕自己的目光重一點都能傷到他似的。“您的腿沒事兒吧?”

劉明擺擺手:“沒事兒,就看着嚇人,沒傷到骨頭,縫了幾針,養養就好。”

“嗯,是沒縫幾針,縫了四十幾針……。讓你逞能,你還以為自己是20多歲呀。你就這樣吧,一會兒我就給嫂子打電話……。”林平雖然聲音沙啞但言辭卻很犀利。

“別……別,我說小林,你剛來的時候我還帶過你幾天呢,算起來你也可以叫我一聲師傅,這徒弟怎麼能拆師傅的台呢。”劉明一聽要告訴媳婦,馬上拉住林平說好話。

葉悠有些無奈地看着他們,默默拿起桌上的飯盒離開,這倆個人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他們一定是昨天工作到太晚怕回宿舍吵到大家就想在辦公室里湊合睡一會兒,不想卻被自己撞破。

當她再次回到辦公室時,倆人已經達成協議,至於是誰妥協的多一些就不好說了。她把飯盒往桌上一放,“吃早飯,今天食堂有粥和油餅。吃完了,您們都回去休息補覺。”

劉明誇張地縮縮脖子,“小悠越來越厲害了,比我媳婦管得還寬,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葉悠一邊吃着手裡的油餅一邊慢條斯理地說:“小心我告訴嫂子。”

劉明馬上噤聲拿起油餅就往嘴裡塞,葉悠看着他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另一邊,王洛萌卻沒有那麼輕鬆,昨晚江奕的提醒讓她驚出一身冷汗,她確實忘記檢查了。雖然別人覺得沒什麼,但在她心裡這是項重大失誤。王洛萌自責不已,連夜檢查幾具屍體的**和肛門,連胸部、口腔這些敏感部位也都一一查驗。

“在可檢測的屍體中,女性屍體都有被性侵的跡象,而且是死後……。男性屍體則沒有受到性侵害。”王洛萌見到江奕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檢驗結果說出來。

江奕卻沉默着沒有說話,王洛萌察覺他的異樣,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了?又有什麼新情況嗎?”

江奕抬頭看向王洛萌,雖然他極力掩飾卻仍讓王洛萌看出他神情中的無奈和懊惱。江奕低聲說:“案子交給專案組專家負責訊問,我們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什麼?!這算什麼?!案子沒有眉目的時候一個個跟縮頭烏龜似的躲在後面,現在案子破了,嫌疑人抓了,他們來精神了!自詡為專家,哼,破案本事沒有,挑刺本事不小。”王洛萌聲音尖銳地說。

江奕關上門,“洛萌你冷靜點”。

王洛萌激動地說:“我冷靜不了,我們沒日沒夜地追線索,抓人,他們躲在後面等成果。現在案子破了,一個個站出來說是要搞研究。研究個頭!他們要真有本事,早幹什麼去了!什麼犯罪分析專家,還不如……還不如葉悠厲害呢。那幾個法醫,不是我看不上他們,他們一年看幾具屍體,被養得時間太長了,刀都握不穩……。干我們這行是要實踐的,你把自己高高掛起來,能力能好到哪裡去……。”

江奕沒再勸王洛萌,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她這段時間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恨不得住在法醫中心,現在案子破了,反而嫌棄她年輕,說她技術不過關,她肯定接受不了。“你的屍檢技術,絕對是局裡名列前茅的,第一不敢說,前三肯定沒問題。”說著江奕倒了杯水給她。

王洛萌心裡堵得難受,卻也不再說什麼,她也明白說什麼都沒用,只會給江奕壓力,江奕……心裡也不好受。

江奕見王洛萌平靜下來,繼續說道:“洛萌,你把報告放我這兒,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兒,晚上再說”。

王洛萌看着同樣憔悴異常地江奕說:“你也去補個覺吧,這麼熬下去,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江奕點點頭說:“好,你放心吧,我把前期調查情況匯總報上去就休息。”

王洛萌了解江奕的脾氣便不再勸說,轉身離開。

葉悠掛斷江奕的電話後有些發獃,她不知道該慶幸不用加班熬夜,不用面對變態殺手,還是該為案件不能在自己手裡完滿破獲而遺憾。她看着手中的資料,下意識地又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翻看一遍,做完這些她不由得苦笑看來自己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一支隊的其他人得到這個消息時,何止是不甘心,簡直是氣炸了,一個個恨不得找局長去理論。最後還是江奕和劉明連手將大家壓了下來,沒有辦法,這是組織的命令,他們的天職就是要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縱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