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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萌憐惜地幫葉悠整了整頭髮:“走吧,讓你不叫我,早叫上我,也不至於自己坐車過來吧。以後這種事兒要叫上我,咱們是舍友,就該一起行動。”

葉悠一愣,王洛萌突然的熱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我,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麼呀,下次記得就好,快點,我帶你去吃薊幽最有名的飯莊,那裡的水煮魚做得特別棒。”葉悠任王洛萌拉着離開,心情隨之好了很多。

次日王洛萌起床時發現床頭放着兩個筆記本,她有些吃驚又有些期待地打開查看,果然是那兩本檔案的內容。江奕猜得對,葉悠真的記住了。她飛快地收起本,匆匆洗漱一下便離開了宿舍。

葉悠從儲物間的窗戶看着王洛萌離開後,才慢慢地走回宿舍。她手中的鑰匙盤上大大小小系滿了鑰匙,這裡面有孟哥留下的,也有她自己配的,之前只是單純地為了照顧趙老伯的生意,現在想來……以後也許會派上大用場。

葉悠坐在床上出神地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拒絕了林平和江奕,但她終究將東西給了王洛萌。也許是那天在樓頂洛萌雖然害怕卻毅然擋在她面前的舉動讓她感激不已,也許是她不想孟哥沉冤荒地,總之她將東西送了出去,至於洛萌會不會給江奕則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只要信任洛萌便好。

沒有檔案負擔的葉悠一身輕鬆,繼續安靜地做着內勤。只不過因為這次檔案丟失的事情,局裡對他們的檔案管理工作反覆檢查,這倒給了她不少機會將那些積壓的冷案一一翻閱。林平似乎對這些冷案更上心,他經常拿着檔案發獃,也許這是每個刑警的心病,對自己沒破的案件總有那麼股執着勁兒。隨着時間的流逝,眾人彷彿都冷靜了下來,劉明這幾天也沒再打開那張申請提前退休的文檔,葉悠微微鬆了口氣,雖然相處時間尚短,但爽朗外向的劉哥給了葉悠不少幫助,她自然不希望他就這樣離職。

當刑警平靜的時間不多,一陣電話鈴聲便將一支隊的民警都召集了過來。蒙山森林公園,一位女士在遛狗時發現一包疑似人體組織的碎塊……。

北方的十二月正值隆冬時節,公園沒有什麼風景,樹木早早地脫去外衣,光禿禿地準備過冬,僅剩少數的松柏雖然還披着密密麻麻的葉子,但也早已失去往日的鮮亮變成了暗淡的墨綠色,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甚是無趣。葉悠往手裡哈了口氣,熱氣一出口就涼了下來,這麼冷的天來這鬼地方遛狗,也真夠有癮的。葉悠一邊在心裡吐槽着,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被落葉鋪滿的泥土地上。

報警人是附近的村民,早晨她在村外小路上遛狗時,小狗追一條流浪狗掙脫繩子跑進了公園。半個多小時後她在公園的一片松樹林里找到了正拖着一個黑色塑料袋的狗。袋子很新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她的狗從別人家偷來的。於是她上前將狗趕開,黑色塑料袋已經破開,並且沾滿了泥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狗的拖拽造成的。她氣得拿起一根樹枝打了狗幾下,狗嚇得轉身跑開……。

這隻破狗真是造孽,這要是從別人家偷來的,就讓你來賠。她一邊恨恨地想着,一邊用樹枝捅了捅塑料袋,突然她像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觸電一般將手中的樹枝丟掉,連滾帶爬地跑了下來,撥通了報警電話……。

“看到沒,這是成年女性的##部分……。”葉悠走上前時,正聽見王洛萌對江奕說的這句話。完了,葉悠在心裡哀嚎,又出命案了,之前她還帶着一絲僥倖,現在洛萌的話直接擊碎她最後的幻想。

“這是拋屍現場,你在這裡勘驗,我帶人看看還沒有其它屍塊。”說著江奕向警戒線外走去,片刻之後他牽着那條狗重新走上土坡。

葉悠悄悄向後退了退,其實她並不怕狗,但這條狗……,感覺總是不太舒服。她遠遠地跟在後面,時間不長,隨着一陣狗叫聲的響起,他們又發現了一個黑色塑料袋。但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們走遍這片樹林的每個角落卻沒有任何收穫。碎屍案就是這樣,在沒有拼出完整的屍體之前,你永遠也不知道這裡還有沒有屍塊。

為謹慎起見江奕向局裡要了犬隊支援。警犬的辦事效率比他們高出很多,它們聞了聞塑料袋便穿過公園順着山路向蒙山深入跑去。葉悠站在公路旁看着眼前的高山頓時覺得有些腿軟,江奕走過她身邊時說道:“看來真正的埋屍地是在山上,那兩個黑色塑料袋應該是流浪狗拖下來的……。你不用擔心,既然是流浪狗拖下來的應該不會太遠。”葉悠點點頭跟上江奕的腳步,因着之前拒絕他的緣故,她見到他時還有些尷尬,但看他一如既往地樣子,她也慢慢放下心來。

路程並不像江奕估計的那樣樂觀,卻也沒有葉悠想的那樣恐怖,大約1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蒙山半山腰一塊廢棄的梯田裡。“早年農民生活不富裕,為了生活恨不得是塊土都種上莊稼,這些年經濟發展了,打工掙得錢越來越多,少有農民像以前一樣珍惜土地了。你看這裡,多好的地,應該是有幾年沒種莊稼了,所以才荒成這樣。”劉明搖着頭說。

馬濤似乎對這些更了解一些,他皺着眉頭說:“這裡不太對,你看下面同樣是荒地,那裡哪有什麼下腳的地方,而這裡只有外面的雜草似乎還茂盛一些,裡面的草長得有些低,不會是有人經常來這裡除草吧……”。

王龍接過話頭說,“什麼除草不除草的,這大冬天的草黃得都差不多,我倒是沒看出什麼區別來。不過這塊新土倒是像埋屍體的地方,這塊還給刨開了,說不定就是流浪狗幹得。”

一路走來山路崎嶇,葉悠和王洛萌身上扎滿了鬼針草和蒼耳,她們一邊相互幫忙摘掉這些惱人的傢伙,一邊望着警犬所停的地方。“葉悠,一會兒我們可能要干點體力活了。”

“嗯,好的。”有了以前出現場的經歷,葉悠越發地小心,不敢多說話,生怕自己被落實烏鴉嘴的名頭。

“喲,小同志今天表現不錯,都懂得閉嘴了,只要你不開口,今天的事情就好辦。一會兒,你和萌姐先休息,體力活就交給我們男同志吧。”隨着陸川有些欠揍的聲音響起,葉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兒,小樣兒一看就沒幹過活,現在是冬天,土地都凍着,哪有那麼好挖。

陸川走過葉悠身邊時敲了敲她的頭,“你那什麼表情,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想得什麼。不過這次是你錯了,屍體剛埋沒多長時間能有多難挖。我說小同志,你這業務能力不行啊,你得通過碎肉的腐蝕程度來判斷死亡時間,繼而推斷埋屍時間。”

“嗯嗯,我業務能力確實不太行,所以還得您上呀,勘驗專家。”葉悠幾乎是幸災樂禍地說出最後幾個字。

陸川聞言肩膀一塌,悶悶地說:“你這個人能不能不要這樣專撿人痛處踩”。

葉悠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傢伙怎麼就這麼執着呢,非得要出外勤,外勤多危險他不知道嗎?這雄性動物的思維還真是很清奇……。

不過後來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挖竟挖了三天。不是凍土難挖,而是屍體太多了……,多到給你無窮無盡的錯覺。葉悠開始還抱有幻想覺得可能是挖到野墳地了,可洛萌冷着臉一一查看後,每個都否定了,他殺、他殺、他殺……都是他殺。到了最後,大家身體和精神上都有些麻木,沉默而機械地重複着挖掘工作。

市局局長高斌、主管刑偵的副分局長張番、刑警隊長趙志誠、政委李新以及有經驗的法醫和刑偵人員都來了,他們站在臨時搭建的棚子里看着一具具不同形態的屍體、屍骨都不說話,氣氛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半晌高斌局長才開口道:“都挖完了?”

趙志誠給江奕使了個眼色,江奕上前答道:“局長,都挖完了,這裡共有整屍29具,碎屍5具”。

短短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心裡發麻,這裡竟有30多具屍體。高斌局長的臉陰得可以滴出水來,“恥辱啊,同志們,這是警察的恥辱啊,我堂堂的薊幽市竟有這麼多人被殺。這要讓老百姓知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咱們”。

大家低着頭心裡都不好受,局長的火氣似乎還沒有發完,繼續說道:“先是刑警被殺,後是這……這麼個場面……。”說到這裡他將火氣壓了又壓,勉強忍住罵髒話的衝動,說道:“你們、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啊!限期破案,案子破不了都給我脫衣服走人!警察你也別幹了!公安局不養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