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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有些過於平淡,朝廷上下好像全都忘了和奉玉觀有關的任何事。

可是在歌陵城的百姓們之中卻開始流傳一些秘聞,一些對奉玉觀的聲望極其不友善的秘聞。

只是因為這些事朝廷並沒有宣布,府衙在聽到秘聞的時候甚至還張貼告示出來,說若是再有人散布謠言將會嚴懲。

可越是這樣,百姓們私底下的議論也就越多,沒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來,然而傳聞還是越傳越廣。

沒有人比太上聖君更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如果有人能做到接近於太上聖君的思維,那這個人一定不是林葉,而是奉辦處宰輔寧未末。

此時此刻,就在臻元宮御書房裡,寧未末一臉老實人的樣子,甚至還有些昏昏欲睡。

這位宰輔大人越發的有了些老態,在他這個年紀可不該貪睡。

尤其是,還是在陛下面前。

辛言缺對他並沒有什麼責備,因為辛言缺太清楚這位宰輔大人的能力了。

在談話的時候他看起來像是偷懶,那昏昏欲睡的樣子也只是他在儘可能的找機會補充休息。

而這種昏昏欲睡,只出現在陛下與其他朝臣交談且涉及不到寧未末的時候。

他的耳朵和眼睛都靈着呢。

終於,辛言缺的視線停在寧未末臉上的那一瞬間,寧未末立刻就坐直了身子,臉上也沒了那種疲憊和昏沉,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有精神。

什麼老態,一掃而空。

端坐的寧未末不管

怎麼看都是那種無可挑剔的書生表率,雖不善修行,可他身上有一種在別人身上見不到的,讀書人的一身正氣。

辛言缺都不清楚寧未末身上的這種一身正氣是怎麼來的,因為寧未末可不是個一身正氣的人......

最起碼,在有些小手段的運用上連辛言缺都覺得寧未末有些可怕。

“關於奉玉觀,臣已經派人在做準備。”

寧未末聽到辛言缺問到奉玉觀的事,他立刻就給出了答案。

“百姓們的心思向來叛逆,官府的通告越是真誠他們越是懷疑,明明沒有那麼高深的頭腦,卻都把自己看做人間少有的智者。”

寧未末道:“所以臣讓府衙給出的通告是,誰再敢散布謠言必將嚴懲,如此一來,百姓們便對奉玉觀內有魔修的事信以為真。”

“而且,越是以為自己是智者的人越是會往陰謀論上靠近,他們會覺得,之前大理寺抓走奉玉觀的人就和朝廷查到魔修的事有關。”

“他們會覺得,朝廷之所以壓下來這件事不準傳播,是因為朝廷要臉......堂堂正道代表竟然出現魔修,這種事太過丟臉了些。”

說到這寧未末看向辛言缺做了總結:“有了這個鋪墊,不管朝廷什麼時候動手,都已經不會引起百姓們的抵觸,甚至到了動手那天,百姓們還會一臉得意的說......看吧,我就說是這樣。”

辛言缺聽到這之後忍不住瞥了寧未末

一眼,因為寧未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那樣的一身正氣。

“各地分座呢?”

辛言缺問道:“可有什麼異樣?”

寧未末回答道:“時間還有些不夠,即便是有異樣也該是從最為偏僻愚昧的地方出現,可這些地方距離歌陵又太遠,所以消息不會這麼快就報回來。”

辛言缺點了點頭後問道:“各地兵力調動可都是安排妥了?”

寧未末道:“九成已經妥當。”

坐在他身邊的次輔姚新遠負責主持這件事,所以他自然而的把話接了過來。

“陛下,因為之前也在各地散布消息,說是朝廷五年之內必要對婁樊動兵,所以百姓們對於現在的兵力調動,並沒有什麼過度猜測,都覺得,只是為了北征而做準備。”

辛言缺又點了點頭。

奉辦處里的這些輔臣們,他們的腦子加起來能把這天下間所有事都算計的清清楚楚。

有些時候真是很奇怪,人啊,看起來明明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四肢軀幹加個腦袋,可有的人就是更聰明。

之前奉辦處已經給各地駐軍都下達了調令,把隊伍往各地上陽宮分座附近調動。

當然也給上陽宮各地分座發了通知,告訴他們要與各地駐軍密切聯繫,最好是能配合演練,以為北征做好準備。

這件事,有好幾個層面的考慮。

其一,如此一來,各地駐軍的人就能熟悉上陽宮各地分座的修行者,從人數到境界,都能摸排出來一個大概

其二,如此一來,各地上陽宮分座的修行者,尤其是那些實力比較強的修行者,就都在各地駐軍的密切注意之下。

其三,願意遵守朝廷調令配合軍方演練的,自然可以視為可以爭取的人,在這件事的促成之中,也會排查出一些人是否真的存有異心。

其四,這些願意配合軍方演練的上陽弟子,將來真的會被調往北疆,就算不參加征討婁樊的戰役,也會留在冬泊傳教。

其五,上陽宮地位歷來超然,奉辦處此舉也是想試一試,朝廷對上陽宮的人到底有幾分的控制力。

這其中蘊含的意思其實還有更多,這五層比較重要。

寧未末這個人做事能得到太上聖君的認可,而且是很高程度的認可,那就足以說明寧未末的思謀很可怕,甚至可以稱之為天下第二可怕。

姚新遠作為次輔,將自己能想到的事都和辛言缺仔細解釋了一遍之後,寧未末又適當的補充了一些,看似細枝末節,其實極為重要。

辛言缺聽完之後也算滿意,因為奉辦處這樣的做法已經是在盡最大可能的保護上陽弟子。

以前的上陽宮是一個多可怕的存在?

在歌陵城,奉玉觀是朝廷無權干涉的地方,但奉玉觀卻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干涉朝權。

在地方上,官府更加無權調動分座的上陽弟子,如果官府真的敢去下令,上陽弟子也真的敢把官府的人趕出去。

所以奉辦處現在的做法

,就是一次最直接的試探,看看朝廷一旦真的開始下令,各地分座的配合程度有多高。

高的地方,自然就發力小一些,不高的地方,那兵力的調動也就變得更為緊密一些。

“朕知道你們必然已經早就做過推測了,奉辦處的輔臣們,不管是在自己心裡做預演,還是湊在一起商討,必然是有過的。”

辛言缺看向寧未末問道:“朕想要一個實底,你們預測之中各地分座會有多少抵抗朝廷政令的?”

寧未末身子坐的更直了一些,語氣中透着小心的回答道:“臣等根據過往這些年對各地分座的認識確實做過推斷,也對各地調兵之後所造成的局面做過推演......臣等認為,會出現較大波動的地方,應該不會超過總數的四成。”

辛言缺皺眉。

四成......那已經是很可怕的事了。

尤其是這四成之地,大部分都比較偏遠,百姓們的文化程度越低對於上陽的信仰也就越深,而朝廷,其實就是在和上陽宮在爭奪百姓的信仰。

四成之地都可能發生叛亂,對於這個還在恢復期的大玉來說可能真的就是一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