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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駿集急匆匆的跑走,又急匆匆的跑回來,手裡拿着一件東西,離着還遠就朝林葉揮舞。

到近前後林葉才看清楚,那是一支筆和一個硯台。

“這事尚清訖大禮教的東西。”

陸駿集解釋道:“尚大禮教一直用自身修為來溫養這支筆和這方硯,筆硯已可算是同宗同源,聯繫密切,所以尚大禮教所畫的符文,也比別的符師要厲害些。”

林葉驚住。

這是尚大禮教的遺物,而且是極為重要的遺物。

“我,不能要。”

“拿着!”

陸駿集道:“若尚大禮教還在世的話,他也會送給你......一會兒我教你,用這筆硯做符文,以你之血做引,於你的戰甲和闊劍上書寫符文,在一百名武神騎士上也做符文,如此以來,便能大大增強你控制他們的敏銳,不過,以後就得用你的血和你的修為之力來溫養這兩件東西了。”

林葉卻還是搖頭:“我真的不能收。”

陸駿集道:“不要婆婆媽媽,你這樣扭捏,可不是我心中的那個大將軍。”

林葉道:“大禮教為何如此信我?”

陸駿集回答的格外乾脆:“因為你是為大玉好,是為大玉百姓好。”

他說:“上陽宮的人,其實一直都是如此,誰為天下百姓好,我們就支持誰,無條件的支持,比如當年掌教真人為何要站在太上聖君身邊?就是如此簡單,因為掌教真人知道太上聖君是對的人。”

林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陸駿集道:“來吧,雖然我符文寫出來沒用,因為我沒有修為之力,但我知道怎麼寫,尚大禮教沒少教我,現在我教你。”

如此坦蕩。

他拉着林葉走向那些武神騎士,一邊走一邊說道:“這符文之術並不能太過長久,所以這筆硯才要送給你,每個三個月,就要重新書寫,畢竟你我都不是尚大禮教,若他親自來寫,可能維持的時間便能有一年之久了。”

林葉默默的跟在陸駿集身後,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再拒絕。

陸駿集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也是尚大禮教,更是上陽宮歷來的堅持。

“我雖然不怎麼願意理會外邊的事,可其實我也都知道。”

陸駿集道:“太上聖君有意削弱上陽宮,為什麼?就是因為上陽宮已經不純粹了,如掌教真人,如我,如尚大禮教這樣純粹的人,越來越少。”

“上陽宮已經逐漸變成了一種權利的象徵,這樣的上陽宮對於天下來說其實並無多大好處。”

陸駿集看向林葉繼續說道:“所以我不反對削弱上陽,因為那削弱的不是上陽宮的精華,而是上陽宮的糟粕。”

他低頭看向硯台:“不能以水研墨,要以你的血為引。”

林葉屈指一彈,手指破開個口子,他將血滴進硯台之內。

陸駿集仔細的教他,然後用化開的血墨在武神騎士上繪製符文。

“你看仔細,接下來要你自己畫。”

他畫完第一個後,就把筆硯都交給林葉:“掌教真人說過,你修行過上陽宮功法,所以寫這些符文,沒問題的。”

林葉就知道掌教真人都知道,關於林葉體內的大周天,關於他修行的上陽功法,掌教真人都知道。

掌教真人從來都沒有提及過,大概還是因為那個原因......因為林葉是真的願意為中原百姓做些事的人,是對的人。

上陽宮也許變了,但老掌教一直都沒有變過。

只是上陽宮的這種變,老掌教也無能為力。

就如同大玉立國二百年之後,腐敗糜爛等等等等,這些事必然發生,上陽宮地位超然了那麼久,掌教真人沒有飄,可弟子們卻都飄了起來。

太上聖君要改變朝局,就要除掉不少人,這是必然的過程,無法避免的過程。

是一樣要想變得如原來一樣純粹,那首先要做的就是和朝權分割,這也是必然的過程,無法避開。

林葉按照陸駿集的指點在那些武神騎士上書寫符文,每一筆每一划都寫的那麼鄭重認真。

整整一天的時間林葉都是在上陽宮裡度過的,他向陸駿集請教了不少事,也從陸駿集手裡得到了不少東西,都是陸駿集為林葉盡心準備的好東西。

其實,當初只是因為辛言缺一句話而已,辛言缺說,老陸啊,你造了那麼多東西,有沒有想過,為林葉的怯莽軍造一些?

當時陸駿集的回答是,我盡量少為時間造殺器。

辛言缺當時對陸駿集說的話是......殺器要看是在誰手裡,如果是在林葉那樣的人手裡,他可以拿來用作保家衛國,可以用來保護那些最需要保護的百姓。

這句話對陸駿集觸動很大,但辛言缺說完就忘了。

陛下那廝!

婁樊,天恤城。

這是位於婁樊最南端的一座大城,不是邊城,距離最南邊的邊城大概有七十里,這裡繁華的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因為七十里外的南疆邊城,荒蕪破敗且貧苦,百姓們過的日子真的是在土裡刨食,而且還要看天臉色。

從南疆邊城進入天恤城,就好像從一片荒漠走進了一片綠洲,從地獄走到了天堂。

在天恤城中規模最大的建築是金瀾寺,這座已經傳承超過五百年的古寺,佔地超過兩百畝,不僅僅是在天恤城,就算是在整個婁樊也有着極為重要的地位。

每一位婁樊帝王在登基之前,都要選擇一處寺廟送去一縷髮絲,算是在此剃度,蒙此寺廟洗禮。

婁樊對於禪宗的供奉,其實還遠超大玉對上陽宮的供奉。

當初宗政世全登基之前,就是選擇了這座古寺,如今在金瀾寺內,還存有宗政世全的祠部牒,因此,金瀾寺的聲望水漲船高。

所以金瀾寺對於宗政世全受困於大玉的態度,和婁樊國內大部分態度並不相同。

如果救不出宗政世全,有新的帝王上位,但選擇的不是金瀾寺掛名,那金瀾寺地位自然會一落千丈。

好在是,金瀾寺迎來了一次轉機。

鯨山王宗政憐海前日到了這,這個才十九歲的年輕人是宗政世全最小的弟弟。

算起來,也是諸多爭奪皇位的親王中最不可能有機會成功的那個。

他的哥哥們交遊廣闊,尤其是在都城都各有人脈,與諸多部族首領的關係也都比他好,因為他之前年紀太小,沒人把他當回事。

可是如今機會來了,誰還不想爭一爭?

那可是皇位!

宗政憐海自從得到消息就開始四處奔走,可是,各部族的首領根本就不願意和他打交道。

他底子薄根基淺,誰願意和最沒有成功把握的那個聯手?

他的哥哥們,甚至是叔伯們,都比他要有實力。

此時此刻,在金瀾寺後院一間安靜的禪房中,金瀾寺主持大師親自動手給宗政憐海煮茶,前兩日他都是避而不見,今日才露面。

宗政憐海也知道,這位主持大師不見他,是想考驗他誠意,畢竟他確實是最沒有資格爭奪皇位的繼承者。

宗政世全和大玉天子謝拂為面臨的情況差不多,但並不完全相同。

大玉百姓們都知道,太上聖君沒有子嗣,有人曾經說過,太上聖君當時是為了保護孩子,所以藏起來了,也有人說過,太上聖君身子骨那麼差,哪裡能有的了孩子。

宗政世全有三個兒子,可惜的是,最大的那個才五歲,最小的那個才兩歲。

宗政世全有十二個女兒,前十二個孩子都是女兒。

大女兒已經二十一歲了,最小的兒子才兩歲。

這就讓宗政世全的兒子,幾乎失去了直接爭奪皇位的資格。

因為他們不能直接搶,因為他們的父親還活着。

他們作為兒子,哪怕還不知道面對的是什麼,可代表着他們的那些人,也不能說放棄了宗政世全。

哪怕,他們也想放棄,也想儘快把那個五歲的孩子捧起來做繼承者。

而且,按照婁樊的傳統,從來都不是只有兒子才是皇位繼承人的唯一選項。

“這位是?”

主持大師看了看坐在宗政憐海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有着一張看起來很普通的臉,但那雙眼睛裡,卻好像藏着萬物一樣的特殊氣質。

宗政憐海回答道:“這位是冬泊名士葉無憂。”

主持大師臉上出現了淡淡的歉然之色,顯然是根本就沒聽說過這位名士的名字。

就算聽說過,一個冬泊人,也不可能讓主持大師真的很在乎,但看起來宗政憐海對這位葉先生倒是真的很在乎。

宗政憐海道:“葉先生是冬泊賦神境高手的記名弟子,就是那位幾乎就刺殺了玉國天子的巨先生。”

記名弟子......也就是說,連弟子都算不上。

江湖中人的所謂記名弟子,往往就是家裡有錢的那些人,給有名氣的江湖中人一些錢財,做此人的記名弟子,也算是沾沾光。

從這葉無憂的穿着打扮來看,確實像是個有錢的,土老帽。

“主持大師。”

這位葉先生忽然說道:“就不要看不起這個也看不起那個了,擺在殿下面前的出路和擺在金瀾寺面前的出路都一樣,很窄,且只有一條,大師若還要拿捏着身份,着實無趣。”

主持大師臉色微微一變。

“葉先生,有些無禮了吧?”

葉無憂道:“若大師今日還要死講究這些,金瀾寺明日就可能被人抹了去。”

主持大師微怒:“葉先生,你確實無禮了。”

葉無憂道:“大師不會以為我是危言聳聽吧?據我所知,都城裡已經有些大人物在密議,要直接搶奪皇位有些名聲不好聽,可若是製造一場災難把金瀾寺抹了去,那就可以說是天意,金瀾寺一毀,證明陛下他確實已經氣數盡了。”

他看向主持大師的眼睛說道:“陛下的名字永遠都會記在婁樊的史冊上,帶着些屈辱,大師的名字,金瀾寺的名字,可能在史冊上只是一筆帶過,或許一筆都沒有。”

主持皺眉。

宗政憐海道:“大師勿怪,這位葉先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這些日子我一直都靠葉先生奔波,已經為我聚集了不少江湖義士,而且,邊軍中不少將領,也願意站在我這邊。”

主持不信。

葉無憂道:“邊軍之所以願意和殿下站在一起,是因為都城裡那些人這幾年越發過分,剋扣邊軍的糧餉越來越多,殿下答應了,只要殿下登基,邊軍糧餉翻一倍。”

他往前湊了湊:“大師擔心的是,陛下若真的不在了,金瀾寺地位一落千丈,那若殿下也願意掛名在金瀾寺呢?”

他笑了笑道:“兩位帝王掛名金瀾寺,婁樊之內,誰還有資格與金瀾寺相提並論?”

主持大師的眼睛裡,明顯多了些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