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道君》 山海镜月

“自離了公子以後,姐姐便帶我一路向北,並激發了血海白蓮之功效,重塑身軀,得了二品冰魄道脈,其後又以道脈施展【天命神算】,在極北冰川之中尋得先天冰魄靈精,以其製成無上仙丹,方成一品道脈。”

蘇九邊走邊說,講述著這些年的經歷,王奇跟隨其後,默默傾聽。

“北州靈氣稀薄,打磨法力甚費功夫,於是便來到了此城,姐姐挑了些低等功法換來所需之物,而後煉製陣盤,佈下大陣,才有了這修行之地,只是自那以後,姐姐就很少醒來,也不知怎么回事。”

“她乃殘缺的魂靈,所帶靈機有限,又無肉身根基,每用一分靈力,便少一分。”王奇出言回答,他是大派真傳,自然知道魂靈殘缺的壞處,生靈神念有三魂,肉身含七魄,普通人少了一個,或死或殘,或傻或癲,而對於修真者來說,則是缺一不可。

不過當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少了某一個不重要的,也能通過秘法靈丹重修回來,但若是肉身崩散,魂靈分離,即便是無上道君,也會漸漸消失在時間的長河。

“啊!這可如何是好?”蘇九才知道這等秘聞,不叫驚呼出聲。

“莫要擔心,你家姐姐算無遺策,自有後手。”

聽到此言,蘇九想起這一路行來,所有事情彷彿都在姐姐掌握之中,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有時她也問過姐姐的來歷,但姐姐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轉過山林,繞過溪水,二人來到一處石壁前。

蘇九默立片刻,一道法訣打向石壁,只見石壁慢慢化於無形,變成了一面水光之鏡,映照出二人之身。

蘇九伸出手,鏡中人亦伸出手,二人居然握住了雙手,隨後蘇九身形消散,那鏡中人則是動了一動,向看王奇,說道:“公子快進來。”

王奇走上前去,亦握住了鏡中王奇之手,思緒閃動之間已進入其中,這種感覺相當奇妙,就象是瞬間到了另一個世界,與外面完全隔斷,甚至於....他都感應不到那冥冥中的金丹之意了。

這便是隱心陣嗎?

道君出手,果然不凡!

他看了看四周,這密室不大,僅有兩丈方圓,也沒什么擺設,只在正中心放了一個青竹蒲團,再無它物。

蘇九盤坐於蒲團之上,看了看王奇,說道:“公子且稍等,待我喚醒姐姐。”

隨著她閉上雙眸,那連接內外的水光之鏡也重新化作石壁,密室中忽然暗了下來,僅有那青竹蒲團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你來了。”

那聲音近在咫尺,輕柔而溫潤,但聽在王奇耳中,卻好似從遙遠的彼方傳來,不真不切,似有似無,如夢迴之餘音,若天地之輕吟。

“見過道友!”王奇躬身而拜。

女子睜開雙眼,其內有光芒一閃而過,那光芒雖然出現在女子眼中,但王奇卻感覺自己被看了個通透。

“你能成就一品金丹,也算有些氣運。”

“若不成一品,恐怕此時已經死了吧。”王奇直起身來,正視面前的女子,剛才在兩界生死陣中,天地大門之前,那股宏大偉力沛然而莫之能御,若非一品金仙,無漏之軀,恐怕已被碾碎神魂,身死道消,即便是定海珠,都保不住他。

須知定海珠增的是力是法,並不是神魂的強度,而兩界生死陣,正是神唸的對抗,現在的他如何能是道君的對手!

“若非一品金仙,哪能做蘇九的情劫,不如趁早歸去,省得礙眼。”女子說話之間,竟然罕有地帶上了情緒。

王奇面露苦笑,默然不語。

“我這裡有兩個交易,可許你九幽圖錄。”

“道友請講。”

“其一,護持蘇九,直至金仙。”

王奇微微皺眉:“不知道友欲往何處?”

“上次天地之變你也見了,雖有護界道君擋了回去,但天庭必不會善罷甘休,大荒界弘元道君一向明知進退,經此一戰,定會緩上幾許光陰,才會上報天界敷衍了事,我若再引動罪詔金冊,恐怕那時來的就是天兵天將,四方帝君了。”

大荒界弘元道君!

天庭!

罪詔金冊!

天兵天將!

四方帝君!

王奇心中翻起巨浪!

他沉吟許久,又道:“第二個交易呢?”

“助我取得玄陽洞天。”

“仙尊府砥?”

“不錯,若有了這座離世洞天,便可避過天庭監察,即便引動了罪詔金冊,也只能顯示一個大概的方向而以,並不能找到準確位置,須知十方宇宙,廣大無窮,僅是一個方向,就算是因果律令,也算不到我!”

離世洞天王奇也見過,沒想到竟然能避開天庭監察,這等洞天內蘊靈機,可大可小,在廣闊的宇宙虛空中和塵埃一般,再加上陣法隱蔽,確實很難找到。

“不知道友在外界有幾許戰力?”王奇這次也要去洞天尋求機緣,若有道君在側,也能省下不少力氣,但要提前明知根底。

“不到生死之際,我是不會現身的,再者,這一縷殘魂唬唬人還行,真要打了起來,可能連擁有極品靈器的元仙都打不過。”

女子輕嘆一聲,她雖然有萬般手段,可使用的卻是蘇九的身軀,法力為一切神通之本,就算越級而戰,又能越得幾級。

當然,如果提前擺下這兩界生死陣,倒也能無敵於天下!

王奇暗自思忖,即便此女不現身,現在的蘇九戰力也不低,帶上闖一闖仙府亦無妨,只是...他看了看低眉垂目的女子,問道:“怎么才能得到洞天呢?”

“每座洞天皆有一枚陣符,為大陣之總樞,只要得到陣符,再加以煉化,便可控制洞天,屆時只需一個念頭,就能引動大陣,或驅逐,或鎮壓,亦或是斬殺任何人。”

“若你不現身,如何尋得此符?”

女子輕嗯一聲,點頭道:“這確實是個問題,只有佈下隱心陣,我才可施展神算之術,可是...在陣中隔絕因果,又無法算得陣符所在....”

說到此處,她站起身來,眉頭緊皺,苦思其解,但這兩件事本就自相矛盾,不可並行,除非現身施術,否則別無它法。

密室中一時靜了下來,過得許久,王奇才打破沉默,問道:“那陣符一般存於何處?在下可否代而取之?”

女子聞言搖頭,看了看一本正經的王奇,用略帶戲謔的語氣說道:“洞天之符,存於無形之中,只能以神念感應,你境界未到,如何感應元神之意,更不用說煉化了。”

王奇微微一怔,遂而苦笑:“這可如何是好。”

“若引動罪詔金冊,必會兩界征戰,到那時生靈塗炭,瓊華界都有毀滅的可能,做為初始之因,其果甚大,並不是現在的蘇九可以承受的,若真得不到離世洞天,那你便護她到金仙境界吧。”說完之後,女子重新坐於蒲團之上,不再言語。

其實在她心中,並不在乎什么一界生靈,想當初征戰諸天之時,不知滅了多少世界呢。

所謂因果,只是自身不夠強大罷了!

“不知那罪詔金冊是何寶物?”

“此寶以三界靈機煉成,聚萬族魂靈於內,可演化因果,追溯本源,只要在上面寫下人名,便可追察其蹤。”

“世間廣大,生靈無數,都能追尋嗎?”王奇驚訝,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當然也是有條件的,書寫名姓之時,需得此人的一縷氣機。”

王奇聞言暗暗點頭,若是如此,倒也合理,有因有果,才算完整,他知道因果之術最不講道理,就如他的斬魂之劍,一劍斬出,直中魂靈,幫他渡過不少危機呢。

不過.....這劍術也斬空了不少次!

“王奇,我知你所想,世間之法,有生有克,其實要避過罪詔金冊也不難,或陷入沉睡,或躲於陣法,亦或是先天神禁,前兩種我會,但最後一種,卻難矣.....”說到此處,女子微微一頓,但隨即想到,王奇已見過她的前世,說與其聽也無所謂了。

便接著道:“想當初,征戰天界,萬族同聚,唯少了天狐一脈,事後清算之時,我率兵欲伐此族,但卻遍尋不著,即使用了罪詔金冊也沒用,才知.....”

忽然間,她感覺眼前似有光華亮起,不由睜開了眼,遂而神情大動!

星芒閃爍,道韻流轉,七十二道禁法縱橫來往,形成一幅玄妙天圖,展開於密室之中,她與此圖近在咫尺,但卻無法感知到任何靈力波動,甚至站在其中的王奇都變的若隱若現,如同隔了重重時空,無法觀見。

“不知此術能否隔絕那罪詔金冊?”一道聲音自虛無中傳來,直入神海。

“隱世欺天!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子站起身來,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天狐一族向來難覓其蹤,再加上這道隔絕因果,隱匿氣機的神禁,除非自已顯露身份,否則任何人都看不出來,莫非此子是隻天狐?

星辰變幻,天圖縮小,如一道銀河懸浮於王奇手中,他微微一笑,言道:“自然是人族修士,能得此神禁,不過機緣巧合罷了。”說完輕輕一拋,便把禁法送了過去。

圖卷重新展開,飄飄蕩蕩,浮浮沉沉,雖在眼前,卻如夢境一般,伸手可及,卻永不可得。

女子眼中露出恍惚之色,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長出一口氣,道:“有此禁法,萬事無憂矣!”

看著手中星光閃動的先天神禁,她面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這是她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喜悅,自從甦醒以來,她每時每刻都保持的著警惕,因為她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始終籠罩著她。

這是劫數!

畢竟是天庭罪人,金冊有名,只要被發現,必定在劫難逃。

上次她舍了肉身,棄了天魂,斬了地魂,以兩魂七魄亂因果,人魂才得已遁入冥界,重入輪迴,若再被抓住,可就真的死了。

那日見到大荒斬仙刀時,她其實已心生驚恐。

按理說道君之念應無所畏懼,可她是轉世之人,還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逼兵解,經得冥州之水洗煉,胎中之謎移魂,所剩念頭已然不多,生死哀怖,六感六慾重入心中,道心亦有了瑕疵。

這些年來,她極力培養蘇九,就是怕有一天,上界來人拿她,到了那時除了自毀神魂,別無它法。

求道者,為長生。

面對永恆的沉寂,無論誰都會心生恐怖,何況一道殘念。

而現在,手握天下第一的隱匿神通,她終於有了一絲安心。

心安而神定,智慧自生,她似乎也察覺到了自身的不妥,於是收起笑容,看向王奇,以往這個有些礙眼的小子,此時也變得順心起來。

“我這人一向不受恩情,且上前來,先傳你九幽圖錄,待得到仙府之後,再許你一個要求!”

王奇躬身一禮,來到女子面前。

玉指微泛光華,輕輕點在王奇眉心!

轟——

神庭驟變,幻景重重。

濁丹幽幽,罡煞豔豔,靈臺演天機,大陣煉魔念,渡魔於已,神遊天地,遂而陰陽轉幻,雷霆叢生,極生死之變化,道盛衰之迴流。

返本歸源,身神歸一,形如芥子,念生華光,既可演乾坤之未定,亦能化四極之無常,後登天而去,九幽十類盡除名,逍遙大千,不死不滅話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