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碧登上第四層，這是一個貼滿符篆的巨大房間，無論牆上還是地面到處都是層層疊疊的符篆。
只要走進這個房間就叫人生出莫名的不安。
偌大的房間中只有一個人坐在一塊大石上。
這個人和大石頭同這個房間一樣，都貼滿了符篆，以至於無法看清他的面目，甚至無法看出他的高矮胖瘦，就像是一個黃色的哭喪棒。
看到的只有一雙能夠洞察人心的深邃眼眸。
鶯碧四下打量，隨後朝藝能道人走去。
每一步走出，都踏在一張張符篆上，隨着她腳步踏過，符篆就燃起火焰，留下一個個燃燒的腳印。
鶯碧的腳步越走越艱難，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面容也開始褪去偽裝，逐漸變成了狐王的模樣，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如蓬鬆的扇子般刷的展開。
當鶯碧走到藝能道人身前時，身上已經皮開肉綻，遍布各種傷口，刀切、火燒、水燙、針刺……數不清的，而且幾乎樣樣不同！鶯碧卻始終沒停下腳步。
藝能道人嘆了一聲，道：“不愧是九尾狐王，你可以去第五層了！”
鶯碧微微頷首，徑直走向階梯。
跟在鶯碧身後的灰騰緊隨其後，如鶯碧一樣褪去偽裝，恢復了狐族模樣，身上也有一些傷痕，不過大量的攻擊都被鶯碧接了下來，他受傷極輕。
藝能道人見狀又道：“何必帶他去送死？”
鶯碧沒有回話，灰騰也沒有回話，兩人沒有恢復偽裝，以狐族的面目登上第五層。
……
這就是九界塔？
琉生仰望着接近百米的塔頂。
元靈有些不大自然的道：“你為何恢復了本來面目？”
“既然要登上第九層，偽裝便毫無意義，等到了第九層，誰都會知道我是帝江想抓的人。”
琉生已經知道帝江的目的，也很清楚自己的底牌，既然帝江不會在他揭開底牌之前對付他，那麼他也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帝江這是陽謀，琉生再躲躲藏藏就沒意思了！
元靈將一枚空白拼圖遞給琉生，這枚拼圖可以暫時收納十八，免得在戰場上無法照料。
十八雖然不情願，還是乖乖鑽進拼圖中。
琉生將拼圖貼身帶好，隨後一馬當先走入九界塔。
元靈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焦慮，她沒琉生看的那麼開，如果有的選，她並不希望這個時候踏入九界塔。
望着琉生的背影，元靈記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情形。
那時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驚慌無助，彷徨無措，還有一種近乎愚頑的執拗，但現在，他的背影變得如此寬闊挺拔，就像一座山峰，能夠抵禦寒風暴雨。
才不過區區幾個月而已，若再給琉生十年一百年，他會怎樣？或許也會高大得叫人仰望吧？
元靈眸子微微彎了彎，腳步變得輕鬆許多，跟在琉生身後，一起走進九界塔。
如果這是赴死的話，和琉生死在一起，也是不錯的選擇。
如果能活下來……那就太好了……
琉生二人進入九界塔中，塔外的五位使徒對視一眼。
該來的終於來了，隨即他們就將大門緩緩關閉。
有幾個修士連忙上前，他們原本是想看看情況再入塔中。
按照既往慣例，三天內修士們隨時都可入塔。
“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準入塔。”
一名白使喝道。
幾個修士紛紛道：“這和以往的慣例……”
白使截斷話語：“九界塔下，沒有慣例！不讓你們進去，是為了你們好！莫要再呱噪，否則盡皆下獄！”
那些修士臉色數變，最終只得滿心憤恨遺憾的退走。
修士人群中有個帶着頭巾的少女，白皙挺翹的鼻子寫滿了高傲。
少女低聲道：“你為什麼要拼着損耗所剩不多的生命來這裡？”
少女胸前掛着一個口袋，口袋中傳來低不可聞的蒼老聲音：“臨死前看看熱鬧罷了。”
……
琉生和元靈踏入九界塔第一層，眼前立時一黑，周圍的一切都陷入漆黑。
四周傳來嘈雜的嘶吼還有神通碰撞的巨響。
元靈發出一聲低呼，隨後就感到手腕被人輕輕握住。
緊接着一股淡淡的氣息順着手腕度入她的身軀，一直竄上雙目，元靈覺得自己雙目被改造，發腫發燙，很快周圍的黑暗就被驅散。
周圍出現許多修士，他們雖然雙目瞪得滾圓，卻似乎什麼都看不到，咬牙切齒，不斷揮舞手中的兵器，或者放出一道道的神通，互打亂撞，纏成一團。
琉生拉着元靈從這些摸黑爭鬥的修士中穿梭而過，很快就來到了樓梯處，拾階而上。
第二層，是一條狹窄黑暗的胡同，步入其中，胡同似乎沒有盡頭，琉生走了幾步便停下。
在他眼中，一道道陣紋出現在牆壁上，這些陣紋數量極眾，但並不高深，他可以輕易看出它們的用處。
元靈見琉生在牆上輕輕按動，不解的道：“你在找什麼？”
話音剛落，就見牆壁咔嚓一聲裂開，竟打開了一扇門戶，緊接着狹窄的通道變成了死胡同，而琉生開啟的門戶則變成了通道行進的前方。
琉生不斷在牆壁上按動，一條條通道被打開，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面前就出現了通往上一層的階梯。
元靈驚奇的道：“ 早就聽說九界塔難比登天，現在看來也沒什麼了不起。”
琉生沉吟道：“或許後面會越來越難吧！”
走進古香古色的房間，纏女正坐在大案後沏茶，旁邊地上躺着十幾個人，有些奄奄一息，有些已經氣絕身死。
纏女抬頭看到琉生，雙方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她就是纏女！”元靈低聲道。
聽聞這個名字，琉生情緒微微波動，房間中忽的明亮 一下，好似電閃，乍起而逝。
“天珠碎片是你散發出去，引我來雲都的？”
纏女放下茶壺，輕笑道：“你知道了？不錯，天珠碎片正是我一枚枚送出去的！”
“我來取天珠碎片。”琉生原本有無數話要問這個神秘女子，但真正見到了，反而沒了可問可說的。
纏女道：“你來晚了，天珠碎片已被人取走了，你速度快的話，或許能在她走出塔前追上。”
琉生微微點頭，走向纏女：“打敗你我就可以去第四層了。”
“不錯，不過戰勝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琉生腳步微微一滯，他感到身前出現了一層薄膜，有強烈的腐蝕力量。
皮膚開始發出火焰燒灼的滋滋聲響。
纏女挑眉笑道：“我的腐蝕之力還有趣吧？”
琉生點點頭：“也只是有趣而已。”
說著手掌在空中一拂，空氣中漂浮的肉眼無法看到的毒瘴瞬間被吸攝一空。
纏女見狀微微吃了一驚，身形一扭，顯出原形，一條粗大的花斑毒蛇。
張嘴噴出漆黑的毒液。
毒液在空中化成數十條漆黑小蛇，撲向琉生。
這些小蛇的毒力比毒瘴強上十倍，鶯碧若遇到這樣的攻擊恐怕也得身死。
琉生靜靜觀察這些小蛇，當它們撲到身前時，他將手伸向群蛇。
這個場面看得元靈毛骨悚然。
這些毒蛇最好隔空斬殺，伸手去抓，實在太不理智。
況且數十條蛇從四面八方撲來，一隻手又能抓住多少？
但此時提醒琉生已經來不及了。
出乎元靈意料，琉生的手只是在空中虛按，沒有抓任何一條小蛇，那些小蛇卻忽然收到某種吸引，徑直投入琉生掌中。
小蛇拚命扭動尾巴，竟硬生生鑽進他掌心中。
收了這些小蛇，琉生手掌漆黑一片，但很快褪去，恢復如初，他轉身走向通往第四層的階梯。
纏女卻攔在樓梯前，吐出鮮紅蛇信怒道：“我可沒允許你離開！”
琉生搖頭道：“我汲取了巫蠱天神的法相，你的毒性對我來說毫無用處，你不是我的對手，也不可能攔住我。”
纏女眼中有一絲苦澀，強笑道：“你或許不知，你從盞盞那得到第一塊天珠碎片時，我就尾隨在你身後，觀察你，也正是那時，我發現了你身後的元靈。”
元靈恍然，她和奴叔竟那麼早就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中。
“你這一路走來我都看在眼中，真是叫人羨慕啊，你用了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達到了別人一生一世都無法達到的境界！”
“你知道我的使命是什麼么？”
纏女似乎在自問自答，笑了一笑道：“你當然不知，我在這裡的使命，要麼殺了你，要麼被你殺死！”
“如果我殺了你，就說明你不是大神要找的大猿神神格轉世，如果你殺了我，那麼你就會變得更強。”
“就像做菜一樣，美味佳肴都是要經歷水火烹飪才能激發出香味。你就是那道菜的食材，而我們則是佐料，能把你變得更美味！”
“用我的生命來殺死你，或叫你更強大！”
“彌散吧！”
纏女說著，蛇身上開始溢出濃稠墨色。
轉眼間便充斥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