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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吐蕃贊普器弩悉弄,在得知薛紹的答覆之後,暴跳如雷!

沒有哪個年輕氣盛的高原男子能夠經受得了這樣的挑釁,何況還是一國之君。器弩悉弄踢翻他身前盛放美酒的中原小几,高高揮起他的佩刀一刀就將它斬成了兩段,滿臉通紅的怒吼:“進攻、進攻!殺光周朝的軍隊,把薛紹給我生擒而來!”

他新任命的大論、小論、都護和將軍們全都急忙來勸,請求贊普息怒。說薛紹這是故意要激怒贊普,讓贊普主動發起攻擊從而破盟食言,授人以柄。這樣的事情,將會極大的損害贊普的威信,也會讓薛紹擁有充分的理由長期霸佔青海湖與大非川不放。&nbs{}{}小說{】【}p;“那就打!”器弩悉弄怒吼道,“我三十萬高原鐵騎,還會怕了薛紹那一點人馬?!”

眾皆沉默,面面相覷。

看到大家都這副表情,器弩悉弄反倒是冷靜了許多。他一一的審視了在場諸多重臣,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們實話告訴我,如果當真打起來,我們能勝嗎?”

還是沒人說話。

器弩悉弄一手指向悉編掣逋,“你去過薛紹的軍營,你說!”

悉編掣逋被逼得沒辦法了,只好說道:“贊普,事實才是最有力的證據。噶爾欽陵親率十萬精銳出征,只剩了一半人馬敗退而歸。當時薛紹雖有十幾二十萬人馬,但大多數都是臨時在河隴一帶徵招的新軍,其戰力是遠遠不能和噶爾欽陵相比的。但是薛紹勝了,噶爾欽陵敗了。後來……”

器弩悉弄的臉綳得緊緊的,“說下去。”

悉編掣逋只得繼續說道:“後來噶爾欽陵憑藉麾下的一支殘軍,將我們的十萬先鋒打得潰敗。贊普,那十萬先鋒可是我朝精銳部隊,其戰力理當是不輸噶爾欽陵麾下所部的。但是我們仍舊敗了……”

器弩悉弄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

“後來我軍與噶爾欽陵叛軍連續廝殺,彼此都是元氣大傷。”悉編掣逋說道,“但薛紹乘虛而入拿下了青海,之後一直養精蓄銳坐山觀虎鬥。再者,黑齒常之麾下的河源軍戰力非同小可一直都是我朝之勁敵,噶爾欽陵都一直不敢輕視。現在黑齒常之已經歸於薛紹麾下,二者各自佔據青海湖與大非川,遙相呼應互為犄角。”

“這兩隻人馬,總共有多少兵力?”器弩悉弄問道。

“約在十萬五左右。”悉編掣逋說道,“薛紹和黑齒常之,就是目前周朝最傑出的兩位將帥。薛紹足智多謀運籌帷幕,黑齒常之能征慣戰擅打硬仗,此外還有老道穩重的婁師德和勇冠三軍的薛楚玉。贊普,這一支周朝軍隊遠比當年薛仁貴率領的那一支唐朝軍隊,要難纏很多啊!”

器弩悉弄的眉頭深深皺起,沉默不語。他知道悉編掣逋為了照顧自己這位贊普的面子,也怕漲了敵人威風滅了自己的志氣,因此沒有把話說透。其實悉編掣逋真正想說的是:別看敵人只有我們一半兵馬,真要打起來,我們未必打得過!

這時,大論和小論這些人也都來勸器弩悉弄了。

“我朝正在和周朝和談,此事不宜擅動兵戈,還請贊普三思。”

“青海湖和大非川,只能用外交的手段去向周朝討要。”

“薛紹只是一員將軍,他是勝是敗都只是一己之榮辱存亡。但是贊普,你絕對不能輸!你不該去冒這個險!”

最後這句話讓器弩悉弄渾身一顫,說到點子上了!

器弩悉弄剛剛才好不容易擺平了權傾高原的噶爾家族,將王朝的實權收歸到自己的手上。萬一這時候突然來個慘敗,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但是人畢竟是人,不是只按邏輯來進行運算的機器。器弩悉弄怎麼也繞不開心裡的那一塊淤血,他說道:“近百年來,我高原鐵騎何時怵怕過中原的軍隊?如今贊普親率三十萬王師在此,竟被薛紹這樣一位中原的將軍劈頭蓋臉的喝斥羞辱。如果不在戰場上贏回一場,我們又有什麼臉面去洛陽找周朝的女皇討要領土和罪臣?到時,所有的中原人都會嘲笑我器弩悉弄,只會跟女人耍嘴皮,卻不敢用拳頭去和男人較量。到時,所有的高原子民也會因為贊普的懦弱和無能,對我們的王朝失去信心!”

“這個損失,又該如何彌補?”器弩悉弄停頓了一下,大聲喝道:“哪怕多年以後我們用盡各種手段收回了大非川和青海湖,但是恥辱已經寫成了歷史,誰能去更改?!”

滿堂寂靜,沒人再接話。

“這一仗,打定了!”器弩悉弄大喝道,“我意已決!從現在開始誰再多言,視同惑亂軍心通敵叛國斬首,滅族!”

三十萬吐蕃大軍頃刻間拔營起寨,兵分兩路向青海湖和大非川的軍周駐地,氣勢洶湧的殺奔而來。

郭安派出的斥侯,第一時間把情報彙報給了薛紹。

“兵分兩路,騎兵拔寨?”薛紹簡直是無語了,他對麾下眾將笑道,“器弩悉弄這個乳臭未乾的贊普,搞搞政斗還是很在行的,噶爾欽陵這樣的梟雄都被他整死了。但要說到打仗,他恐怕連給噶爾欽陵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眾將都笑。

“將令!”薛紹嚯然站起,沉聲大喝。

眾將抖擻精神,衣甲嚯嚯抱拳一拜,“諾!!”

薛紹正要宣布他的作戰計劃,薛楚玉突然闖了進來,大踏幾步站到了眾將前列。

大家都驚愕的看着他。

“不是叫你去洮州了嗎?”薛紹問道。

薛楚玉連忙單膝一拜抱拳而道:“末將抗命歸來擅闖帥營,死罪!但求薛帥能在戰後再行發落,讓楚玉能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薛紹皺了皺眉,“究竟怎麼回事,起來說話。”

薛楚玉站了起來,說道:“走到半路,論弓仁突然主動要求折返回來。他希望能夠親自參與這一場戰爭,來為噶爾家族和自己前半生,做一個乾脆的了斷!”

眾人聽了無不愕然,薛紹也是雙眉緊皺尋思想來。他心想,論弓仁現在的心情一定是複雜萬分。這就像很多最初愛得死去活來的夫妻,會在後來爭吵不休拳腳相加,甚至鬧出殺夫殺妻的慘禍。

愛之深恨之切,莫過如此!

“他人呢?”

“就在外面!”

薛紹點了點頭,“叫他進來。”

薛楚玉親自出去,把論弓仁叫了進來。

論弓仁已經穿上了一身大周將軍專用的明光戰甲,薛紹看了眼熟,那曾經是屬於薛楚玉的,他和薛楚玉的身材較相近。此刻他還沒有穿上兜鍪,他的頭髮也已經盤扎束結了起來,臉上的五官和輪廓因此顯得十分清晰明了。

還真是和月奴挺像……薛紹心中暗道。

“罪將論弓仁違抗軍命罪犯不赦,特來薛帥麾下請死!”論弓仁單膝抱拳拜在了薛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