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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和大周兩軍的駐地大約相隔兩百里,吐蕃的騎兵佔據了居高臨下地理優勢。現在大軍三十萬人鋪天蓋地而來,陣勢確實相當驚人。

斥候源源不斷的將敵軍的一舉一動,向薛紹彙報。

在明確得知器弩悉弄將麾下兵馬平均的一分為二,只派了十五萬人來攻打青海湖的時候,薛紹心裡的戰術也就最終成形了。

他對眾將說道:“器弩悉弄分兵兩路各譴十五萬大軍,分別前來攻打青海湖和大非川。我認為,他的用意是寄望於先行吞沒黑齒常之這一支部隊,然後從側翼對我軍形成夾擊。眾將有何看法?”

“我贊同。”婁師德說道,“以一敵二,這是最穩妥的打法。”

其他的將軍也表示認可。

薛紹說道:“現在,我們的敵人優勢很明顯。他們以騎兵為主戰,居高臨下的佔據了地理優勢。他們都是本土長大的高原人,對這裡的氣候比我們更加適應。再有,大非川黑齒常之那邊將會面臨極大的壓力。他能否守住,將是這一場大戰役的關鍵。婁公。”

“屬下在。”婁師德應諾。

“我希望你能前往大非川傳達我的意圖,並給黑齒常之出謀劃策。”薛紹說道,“你們兩位是多年的老搭檔了,配合起來肯定沒有問題。不知婁公意下如何?”

“我贊同。”婁師德果斷說道,“會議結束,我馬上出發。”

薛紹對乙李啜拔招了一下手,“我派乙李啜拔率領我麾下的五百名親勛越騎和三十名斥侯,一同護送你去大非川。記得要勤加聯絡。”

“是!”

薛紹點了點頭,再道:“據斥侯回報,器弩悉弄本人親自率領了十五萬大軍,前來攻打青海湖。很顯然他想親手擊敗我,他是負氣而來。這樣的人用兵有一個特點,猛烈,急躁,只能打順風仗。因此在交戰之初,我軍只宜避敵鋒銳牢牢固守。待其急攻而不得下,軍心和士氣必然會發生劇烈的浮動。只要黑齒常之那邊也守得住,我們就可以趁敵軍三鼓而衰之際,痛擊它,打殘它,幹掉它!”

眾將聽了無不熱血沸騰,大聲叫喊了起來,“薛帥威武!”

薛紹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們不要太過激動,再道:“無論如何,十五萬高原鐵騎的戰力,是絕對不容輕視的。現在我軍也是在客地作戰了,就像當初的噶爾欽陵一樣。客地作戰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後勤沒有保障。所以,我們既要沉住氣,又要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取勝。這個難度一點都不小,所以眾將千萬不可掉以輕心麻痹大意!”

“是!”

“現在我命令!”薛紹說道,“全軍用七軍六花陣迎敵。曹仁師為前軍,黨金毗與郭大封為左右軍,獨孤諱之與沙吒忠義為左右虞侯軍。薛楚玉率三千機動跳蕩軍與本帥麾下的親勛越騎一同坐鎮中軍。論弓仁,你率領後軍。”

“為什麼把我安排在後軍?”論弓仁大聲問道。

薛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命令!”

薛楚玉連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說話了。

“眾將,上前接令!”

“是!”

眾將依次上前接過了將令,論弓仁猶豫了一下,薛楚玉推了他一把,他才上前一步接過了將令。

“諸將按部就班依令而行。有敢擅作主張亂我戰法者,斬!”

“是!”

薛紹擺了一下手,“散帳!”

眾將依次魚貫而出。論弓仁一臉鬱悶之色的大步前行,薛楚玉連忙追上他,“你以後千萬不要在薛帥的帥帳里,再如此狂妄胡言!”

“說好的讓我充先鋒打頭陣,為何又將我派到後軍?”論弓仁憤憤的道,“他分明就是信不過我!”

“你小聲一點。”薛楚玉連忙將他一把拉進了帳篷里,說道:“你難道沒看到,薛帥都已經借故把乙李啜拔調走了,目的,就是為了給你上陣的機會嗎?”

論弓仁的眼睛微微一亮,“蹲在後軍,哪能有什麼機會?”

“你竟然不識七軍六花陣?”薛楚玉問道。

“我自幼跟着父親熟讀中原兵書,我當然知道!”論弓仁不服氣的道。﹍吧 w-w·w`.-

薛楚玉就笑了,“我看你也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論弓仁眨了眨眼睛,“怎麼講?”

“七軍六花陣最大的特點,就是外圍六部兵馬構成一個圓環,中間再有一支靈活機動的越騎部隊,隨時準備接應六軍當中的任何一軍。”薛楚玉說道,“外圍的六部兵馬是不斷活動的,依照不同的戰陣形式他們的位置也會隨時發生改變。就是說,剛開戰的時候曹仁師是前部。但是七軍六花陣發動之後,依照敵軍的來路和打法,曹仁師隨時可能會移到左軍、甚至是後軍的位置。這一切全憑薛帥在戰場上臨時做出指揮和調整。我所率領的跳蕩軍,就是中軍主帥麾下的一路靈活機動的騎兵,隨時準備接應和救助六支友軍,並應付戰場上的突發情況。”

論弓仁眨了眨眼睛,火氣顯然是消去了一多半,只是仍有一點不樂意,小聲道:“那咱倆換換行嗎?你去後軍,我率領跳蕩軍與薛帥一同坐鎮中軍?”

“這個免談。不是我小氣,不肯跟你換。更加不是因為你沒有本事,我才不跟你換。”薛楚玉笑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中軍越騎最重要的是能與主帥和各部將軍之間,都保持極佳的默契。我追隨薛帥已有十年,彼此知根知底。但是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隨他一同坐鎮中軍是世上最艱難的事情。因為他在指揮作戰的時候,針對中軍越騎做出的戰術安排實在是太靈活、太多變了。我腦子不是太好經常領悟不很到位,因此沒少挨罵。”

論弓仁十足的愣了一愣,“他還會罵人?”

“何止是罵?”薛楚玉就笑了,“你別看薛帥平常溫文爾雅,誰敢在戰場上犯渾激怒了他……算了,你不會想要親自去領教的!”

論弓仁輪了輪眼睛,“那我過幾年再來跟你爭,跳蕩軍的統領之位!”

“我熱切期待!”

次日,清晨。

器弩悉弄親自騎着一匹馬奔騰而行,身邊十五萬鐵騎如同滾滾的怒濤蓋滿了一整片高原大陸。

薛紹的陣營就在前方不遠處了。器弩悉弄站在高處,已經可以憑藉肉眼大致的看清薛紹的前軍軍陣。

鐵蹄滾滾而至,有如天塌地陷。

薛紹的前軍曹仁師所部,是以步卒為主戰。前排豎起高高的鐵盾構成盾牆。藏在後面的大多數軍士都將是弓箭手和弩射手。待到近戰時,這些弓箭手又將拿戰場大殺器——陌刀,變成一部戰場上的絞肉機。

另外,前軍部隊還有兩路虞侯軍做為側翼。他們是步騎混合部隊,以輕兵步卒為主。當然,他們也全都是凌厲的弓箭手。

這三支部隊構成薛紹戰法當中的第一個鐵三角,近戰的防守能力極強,遠程的弓箭打擊能力也是不俗。

面對這樣的精銳步兵大陣,吐蕃的騎兵還真是不敢輕易殺將上來。

器弩悉弄倒也沒想一味的蠻幹,他停住兵馬後先聽了各路斥侯傳回的信息,再與眾將商議之後方才做出決定——先以己軍擅長的騎射,來騷擾和試探敵軍!

薛紹站在中軍的瞭望塔上,用望遠鏡觀察敵軍。

在望遠鏡的“目力”所能及,吐蕃的騎兵部隊都看不邊際。他們的戰陣隊伍,不像大周軍隊這樣整齊得像是一塊塊切好的豆腐塊。但就是這一批看起來“參差不齊”的騎兵部隊,衝刺起來的威力就像是山崩海嘯一般,不似人力所能阻攔。

“嗚——嗚嗚!”

吐蕃的大軍當中,吹響了牛角號。

三路騎兵各有兩三千人,分三個方向朝曹仁師所部的前軍衝殺而來。

薛紹一抬手,身後的令旗使就揮動了主帥的大紅旗,對前方曹仁師發出了作戰指令。

瞬然間,曹仁師所在的前軍部隊的前排,盾牌壘盾牌的平空加高了一層。曹仁師揮動令旗大聲吼了一個字“上”!

除了前排舉盾的士卒前軍將士一萬餘人,整整齊齊的從壺祿里取出箭支來,搭上了弓弦。

吐蕃的三支騎兵如同三頭出籠了的野獸,正在瘋狂的撲來。

“拉!”

曹仁師再次揮旗大吼,萬餘將士拉弓滿弦斜上指向大約四十五度的前方。

“放!!”

“嗖嗖嗖——”

一萬多枚長弓和弓弦之響和羽箭的破空之聲匯成一片,變得像噴氣機過境時的劇烈震響,朝前方的吐蕃騎兵呼嘯而去。

步兵用的長弓本來就比騎兵用的角弓射程更遠,這樣的“朝天攢射”更使得步兵的射程拉長。大周軍隊里的步兵箭術之戰法,就是講求一個整齊和密集。沒有什麼比從天而降的箭雨,更能有效的對付朝前猛衝的騎兵。

這看似簡單而粗糙的戰法,需要全軍將士的同心配合,對戰場指揮官把握戰機的能力更是有着很高的要求。

器弩悉弄離得老遠都親眼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像是一群黑壓壓的蝗蟲一樣,鋪天蓋地的射向了他的人馬,頃刻間人仰馬翻塵囂翻湧。由於射程不及,吐蕃的騎兵再度跑近一些之後,才發動他們擅長的騎射。

這時,曹仁師的第二輪箭雨又下來了。

器弩悉弄情不自禁的雙眉皺起,“薛紹的軍隊,的確是訓練有素!”

就在器弩悉弄嘀咕的這片刻功夫,第三輪箭雨——這次是來自精準打擊的弩手——射向了吐蕃衝鋒的騎兵們。

吐蕃的騎兵群里人仰馬翻,傷亡很大。

曹仁軍的軍陣里亦有損失,但高大的盾牆起到了很好的保護作用,他的損失比起吐蕃人來,根本不值一提。

薛紹仍舊站在瞭望台上觀望戰況。

眼下這樣的“局部戰鬥”,很明顯是敵人在試探我軍虛實。現在還根本用不着發動七軍六花陣與之抗衡,光憑曹仁師的一軍之戰力,就已經足以將來犯的騎兵,打得七葷八素!

一邊看着戰況,薛紹不禁自語:“曹仁師曾與噶爾欽陵這隻高原猛虎惡鬥過好幾場,雖然多有敗跡,但卻越戰越強。既然早已交足了學費,那麼現在就該是輪到他來欺負器弩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