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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阡陌聞言頓覺無語,喟嘆一聲,道:“算啦,我便幫她一幫吧。”說罷分開擋在身前的三個人,走進了場中。

楊震岳見一個年輕修士忽然走了出來,修為還比自己高,不禁皺眉道:“閣下是誰,越群而出有何賜教?”

李阡陌剛想說話,卻見鈴鐺忽然竄上來,指着楊震岳鼻子,高聲喝道:“我哥哥說要教訓你這老鼠!”

眾人聞言盡都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這楊震岳雙眼細長呈三角狀,下巴頗尖,門牙有點突出,咋一看確實像老鼠。

楊震岳聽得這句話不禁暴跳如雷,作勢就要來打,但立刻又想起這是在城中,便收起架勢,怒目直視李阡陌和鈴鐺二人,冷哼不已。

鈴鐺見楊震岳氣得滿面通紅,不禁拍手歡笑,又指着跪在地上的褚江海,道:“還有你這長鬍子的山羊,我哥哥也要教訓你!”

褚江海被她說得一頓怔忡,眨着眼望着李阡陌,不知如何言語。

“住嘴!”李阡陌喝道,“鈴鐺,從現在起,我不讓你說話,你便不許說話!”

鈴鐺吐了吐舌頭,抬起兩隻小手捂住嘴巴,眨着大眼笑眯眯地望着李阡陌。

李阡陌向楊震岳拱手行禮,自報了假名,依然叫“秦天”。那楊震岳蹙眉道:“閣下到底有何事,是否真如這位姑娘所言,要來教訓我等,若是如此,你只管教訓,我絕不還手。”

李阡陌淡淡道:“她胡言而已,你們不必當真,我其實是想替這位褚道友還債,他欠你多少靈石,我代他還給你便是,還望你不要再為難那位姑娘了。”

“你替這老東西還債?他可欠了我整整三千斤靈石啊。”楊震岳眉頭大皺,盯着李阡陌看,過了半晌,又道,“你莫不是也看上褚楚這丫頭了吧,這可不行,萬事總有先來後到的。”

李阡陌眉頭微蹙,冷聲道:“我只不過瞧這個女孩兒太過可憐,這才出手的,這是三千斤靈石,把契約符拿來吧。”他說著便取出三隻靈石玉匣放在地上,每一隻兩尺長寬,半尺高。靈石若暴露在空氣中便容易泄露靈氣,於是便有工匠打造出玉匣來裝納靈石,以防靈石的靈氣外泄。玉匣有三種規格,十斤,百斤,千斤,他這三隻玉匣便是千斤玉匣,每一隻裝滿的話便是千斤靈石。

楊震岳看了看面前的三個玉匣,上去一一打開查看,發現每個玉匣中滿滿的都是靈石。他面色立刻轉陰,撫顎沉吟起來。

李阡陌瞧他神色不對,猜想他必是有詭計,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喝問道:“三千斤靈石給你了,契約符拿來吧。”說罷伸出手來討要。

那褚江海也是牆頭草一般的貨色,忽見殺出了個李阡陌這個大救星,趕緊跳至他身邊,色厲內荏地對着楊震岳叫道:“沒錯,快把契約符拿來。”

李阡陌見褚江海居然如此見風使舵,心中鄙夷之意已升至極限,轉頭便對他叱聲道:“你給我滾開!”

褚江海被他叱得一怔,隨後喏喏連聲道:“我滾開,我滾開.....”說話間便走至牆邊站着。

楊震岳沉吟了許久,忽然抬頭道:“三千斤靈石,不夠。”

李阡陌看向楊震岳,冷冷道:“那要多少才夠?”

楊震岳想了想,豎起一根指頭,道:“一萬斤!”

褚江海聞言尖叫起來:“怎麼會這麼多,三千怎麼一下就要一萬了,楊震岳,你擺明了害我啊......”

楊震岳蔑笑道:“你個老東西,人長的狗模狗樣兒,生個女兒卻是這般水靈貌美,老子好不容易讓你上鉤了,怎能輕易讓別人破壞掉。”說罷雙眼放光盯着蜷縮在牆角的褚楚,褚楚被他雙目一看,心中懼怖,不禁縮得更緊。

眾人正自議論紛紛之時,李阡陌忽地高聲道:“好!一萬斤便一萬斤!”說話間又取出了七個玉匣摞在地上,這七個玉匣一取出來,人群全都往後退了兩尺,這下本來擁擠的賭坊內更加擁擠了。

楊震岳瞠目結舌地望着十個玉匣,一時間搜腸刮肚竟找不出半句說辭來了。李阡陌走上前去,伸手道:“簽約符給我,不然我們便讓斷事處來公斷。”

“對,交出契約符,交出契約符......”圍觀的眾人也紛紛叫喊起來,盡都站在李阡陌這邊,鈴鐺見狀也不顧什麼不許說話的命令,跟着眾人聒噪起來。

楊震岳見大勢已去,哀嘆一聲,心道:“罷了,我就不信他們父女每次都能這麼好運,下次一定要將褚楚給弄到手。”他想到這裡,便取出契約符遞與李阡陌。

李阡陌手持契約符,走至褚楚面前,褚楚見他向自己走來,心中不覺害怕不已,使勁往後縮,奈何後面便是牆壁,她還能往哪縮,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李阡陌看了更生憐意。

楊震岳見李阡陌向褚楚走去,心道:“不好,這小子果然也是打褚楚主意,我竟叫他給騙了......”他還在想着,卻見李阡陌把契約符遞給褚楚,淡淡道:“拿着,以後找你爹爹討債。”

褚楚望着這張簽約符,心中一陣恍惚,竟愣在了那裡不知該如何言語。

李阡陌將契約符往前送了送,又道:“拿着,以後找你爹爹討債。”

褚楚依然未動,褚江海看得着急,跑過來一迭聲道:“我替她拿,我替她拿......”說著就要伸手來抓。

李阡陌縮手躲過了褚江海的一抓,轉頭冷冷道:“你憑什麼替她拿?”

褚江海被他雙目盯得發怯,乾笑道:“我,我是她父親啊,我自然能替她拿了。”

李阡陌悠悠道:“你不是將她賣了么,怎麼還自稱是她父親?”

“我,我,我......”褚江海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周圍眾人也指着他罵罵咧咧,言語頗為惡毒。

褚江海惱羞成怒,忽地梗着脖子叫道:“就算老子將她賣了,老子還是她父親,她是我生的,沒有老子便沒有她!”

眾人被他這一句喊得盡都靜了下來,四周一片靜寂。李阡陌被他這句話勾起了以往的回憶,他清晰記得李逸之也曾說過類似的一句話,想到李逸之,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卻滿是悲意。鈴鐺見他忽然怪笑,心中害怕,抱着他胳膊弱聲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李阡陌不理會她,雙目如刀一般盯着褚江海,道:“你這種豬狗不如的人也敢自稱人父,我呸!”

“我怎麼就不能了!”褚江海怒目大叫。

李阡陌冷哼道:“你殺害自己的妻子,又賣自己的女兒,虎毒還不食子呢,你連做人都不配!”

“放屁!”褚江海高聲道,“我哪有殺死我妻子,你盡放臭屁!”

李阡陌冷冷一笑,道:“那我問你,你妻子怎麼死的?”

“她……”褚江海兩眼發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

李阡陌繼續道:“都說你妻子是為了給你還債而死的,但在我看來,這與你親手殺死他有何區別,不知道她在另一個世界看到你再次為了還賭債而把自己女兒推向火坑,她會是怎麼想的。”

褚江海聞言愣住了,雙眼有點迷茫,口中念念碎語:“靈心肯定會怪我,他肯定恨死我啦,肯定恨死我啦……”

“沒錯!”李阡陌高聲道,“她一定恨你恨得要死,因為她本來可以好好活着,看着自己的女兒長大,是你奪走了她的性命,你該死!”

“我該死,我該死……”褚江海仿若失了心瘋一般,不斷囈語,狀若痴狂,他說到最後忽然大吼一聲:“我該死!”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猛然刺向自己的喉嚨,噗嗤一聲輕響,全場頓時寂靜無聲,只見褚江海兩眼翻白,喉部匕首插入三寸多深,鮮血從傷口處湧出,他的身子緩緩倒下,失去了生機。

“這時才知道悔改,似乎太晚了。”他搖頭嘆了一聲,說罷便將那契約符攥成一個紙球,雙手一搓,紙球立刻化為齏粉。做完這一切後,他一句話都沒說,拉起鈴鐺的手,擠開厚密的人群走出了賭坊。

出了賭坊,李阡陌拉着鈴鐺繼續往城門處走,走了許久卻不見鈴鐺說一句話,奇道:“怎地這麼安靜了,你平常不是很能說的么。”

鈴鐺“嗚嗚嗚”地哼了幾聲,雙手連番比劃,李阡陌何等聰明,一看便知道她要說什麼,便笑道:“好了,你可以說話了。”

鈴鐺趕緊喘息道:“啊呀啊呀,憋死我啦。”

李阡陌促狹道:“你就別裝了,之前明明看到你趁亂的時候喊得可歡了。”

鈴鐺吐了吐舌頭,道:“都被你瞧見啦。”她頓了頓,又道,“剛才你那麼長的一段話說的好厲害啊,幾下就把那個長鬍子的給說死啦,我聽人說過,這叫舌什麼什麼的......”她說著便撓頭苦想。

李阡陌笑道:“是舌燦蓮花吧?”

“對,對,對!”鈴鐺激動道,“就是這個詞,舌燦蓮花,很厲害的。”

李阡陌淡笑道:“其實舌燦蓮花是指人的口才好,能言善道,就像蓮花一般地美妙,我一番話下來,說死了一個人,用這個詞不大妥當。”

“妥當的,妥當的。”鈴鐺連聲道,“阡陌哥哥說話比蓮花還美妙。”

李阡陌剛想說她幾句,卻聽背後有人叫道:“恩公請留步。”

李阡陌腳步一滯,喃喃道:“她跟來做什麼?”說話間和鈴鐺轉過了身來,只見褚楚正背着褚江海的屍體站在兩丈之外,雙眼淡漠地望着他們。

鈴鐺一眼便認出她來,嘻嘻笑道:“咦,姐姐,是你啊,你也要出城么?”

李阡陌輕拍鈴鐺的頭,止住她的話,這才面向褚楚,問道:“你找我何事?”

褚楚向前走了兩步,將父親的屍體放至一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李阡陌眉頭一聳,驚道:“你這為何?”

褚楚面色不改,淡淡道:“我願追隨恩公,為奴為婢做牛做馬服侍你左右。”

李阡陌眉頭微蹙,搖頭道:“我不會收留你的,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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