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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館子里吃了晚飯,媽媽什麼好菜都敢叫,險些把吳戈給撐壞了。這還不說,一回家媽媽就迫不及待給爸爸打電話,把這件天大的好事彙報給爸爸。吳戈抱怨媽媽不該那麼激動,應該給爸爸準備一個驚喜。不過他自己也沒能按捺住興奮之情,一回自己的房間就給鹿櫻掛了電話。

他信心滿滿地告訴鹿櫻,今年大學他是上定了,稍不留神就可能是清華北大,而且即便是清華北大,他也有信心一年就畢業。別看她上學早,沒準畢業還在他後面呢。最後他還賣弄地在鹿櫻面前背起了書,直到鹿櫻在電話里“吃吃”地笑起來。

“行了吳戈,別念了。長途好貴的。”

“……我可不是念,真的是在背。”

“是背是背,不過也沒必要在電話里背呀。知道你在努力,不過也要休息好。”

“好吧,到時候你看結果就行了。走着瞧吧。”

掛了電話他還精神十足,把屋裡的書都翻出來看,試驗自己的背書功夫。

第二天早上,他伸個懶腰,想:

“大師說得還保守了點,我現在不睡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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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里的老師和同學很快就發現吳戈象是變了個人。以前,他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一天到晚病懨懨的;現在不但精神十足,而且臉上始終掛着笑。

“愛情的滋養。”有人在背後酸溜溜地說。

不過“愛情的滋養”說明不了其他現象。比如,現在吳戈經常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活動活動身體,比如劈叉、下腰、踢腿過頂等,看得旁人目瞪口呆。這還不算什麼,他現在走起路來一陣風似得,放學時走廊里擠滿了人,誰都沒看清怎麼一回事他就從人縫裡輕飄飄地竄了過去,弄得大家面面相覷,如見鬼魅。

還有更厲害的。吳戈的同班現在都有這種感覺:此人就象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不,是渾身都長了眼睛。無論誰再象以前那樣用嫉恨的目光盯他,不管前後左右,他馬上就能發覺,立刻投來凌厲的一瞥,那目光能讓人頓有酷暑天氣突然掉進冰窖的涼爽感,痛快勁絕對永生難忘。不過吳戈的同學都是很知足的人,並不奢望能多享受幾次,慢慢的就沒人再敢那樣盯他了。閑下來他們也在私下裡議論,吳戈怎麼變得這麼厲害?一些以前大家忽略的細節逐漸浮出水面,比如那些老頭管他叫徒弟,而那個水嫩水嫩的小姑娘好象也管他叫師弟來着。如此說來,吳戈肯定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拜了幾個高手學了功夫——準是這麼回事!

這是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但只有吳戈自己清楚,他是費了多大的勁才把自己的能力控制在一個大家可以理解的程度,要是放開了,恐怕學校領導就要報警了。

他現在只等高考的來臨,再沒有什麼問題困擾他了。

這天正在上課,門開了,呂小小站在門口。

“師弟,快出來。”

老師對這種事已經麻木了,他放下書,靜候吳戈出門。但令他驚訝的是,吳戈這一回並沒有表現出不情不願的彆扭勁,相反卻顯得滿不在乎,幾乎是邁着非常瀟洒的步子步出教室,差點引得班上幾個追星追瘋了的女生尖叫起來。

“行了,”等他們走後老師陰着臉說,“都把心給我收回來,高考沒幾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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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小小沒對他解釋什麼,一路把他帶到公園的一個小樹林邊。

“師弟,你愛一愛我。”

“呃,什麼?”

吳戈有點錯愕。

“我要你愛我。”小小大聲說。

吳戈撓撓頭。唉,還是沒能躲過,他有點傷神地想。師妹愛上師兄幾乎是鐵定的規律……當然了,小小是師姐,不過這也沒有多少實質性區別。小小……當然還是蠻可愛的,但她歲數實在是太小——也可以說是太大,這要看你怎麼理解。想來想去,小小還是做妹妹比較合適,甚至於應該做女兒……

“喂,你說話呀?那麼小氣幹什麼,只要你愛一下就行了。”小小不滿地說。

“什麼,愛一下?”吳戈有點警覺。程穎霞那丫頭,不會跟小小講了什麼“一夜情”之類的事情吧?

“是啊,我想知道到底什麼是‘愛的滋味,’你們又說是什麼男女之間,不是親人,還要歲數差不多什麼的……”

吳戈象當頭挨了一棒——這死丫頭,敢情是拿我做試驗來了!

“那可不行。”他本能地拒絕道。

“為什麼不行,你不愛我嗎?”

“呃……”

這下可給吳戈出了個難題,他沉吟半晌才字斟句酌地說:

“我當然是愛你的了,不過不是那種愛。”

“那是什麼愛?”小小刨根問底。

“我們之間是兄妹之愛……”

“是姐弟。”小小沉着臉糾正道。

“……對,姐弟。你師妹說的那種愛是愛情,指的是……”

“我知道,師妹跟我說了,所以才來找你。”小小不耐煩地說,然後又加了一句;“她說同性戀不算。”

“噗。”

幸好不是在吃飯,不然滿桌的人就要被得罪光了。

這死丫頭,這種話都說了?吳戈在心裡咬牙切齒地罵。當然,他早該想到小小會先去找程穎霞,肯定是程穎霞支吾不過去才推到他這兒。

“可,可是……”

“我真的好想知道,就愛一下下嘛……”

呂小小眼裡滿是期待,就跟程穎霞當初求他帶她進仙界一模一樣。

“……”

他抹抹眉毛,幾滴汗珠從指尖滴落。

看來只有出絕招了。

“嗯……師妹沒跟你說愛情只能愛一個人嗎?”

“沒有,是這樣嗎?”

“是的。師弟已經愛了別人,所以……”

“又不要你愛一輩子,就現在愛一下嘛——假裝愛一下就行。”

小小的聲音大了起來,幾個遊人感興趣地望着這邊。

吳戈實在是受不了了。

“你開什麼玩笑……這,這那有說愛就愛的?你完全是無理取鬧嘛。”

“為什麼不可以。”

“為……那你愛我試試看,你能不能說愛就愛啊?”

呂小小低頭不說話,兩手的食指和中指扣在一起。起初,吳戈猜想是不是自己話說重了她不高興,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想錯了,呂小小還真是在“愛”他。

一股酸味從他的舌根向四周蕩漾,其間還夾雜着一股甜味,但很快酸味就完全佔據了上風,象足了他那天不慎品嘗的那顆話梅。酸味繼續蔓延,攀上了他的兩腮,然後漸漸佔據了他的整個口腔,伴隨着這個過程,純凈甘甜的唾液源源不斷地向外分泌,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吳戈呆住了。

“停。”他叫道,但口水立刻涌了出來,衣襟滴濕了一大片。

呂小小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神仙,但她的仙術得到了諸多大仙的親傳,而對於老資格的神仙來說,影響人的感官實在只是小菜一碟——甚至連小菜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作料,比如說……就說是醋吧。這個比喻還是很恰當的,而且非常符合當下的情景。

如果說“酸”就是“愛的滋味”的話,那麼吳戈正在品嘗的“愛”比梁山泊與祝英台更纏mian悱惻,比羅密歐與朱麗葉更跌宕起伏,比“泰坦尼克號”更溫情浪漫,比……或者換句更直白的話說,這種“愛”不但超越了語言、文化、歷史、國界……它還直接穿透了山西老陳醋的頂級質量標準,直逼令人恐怖的鹽酸級水平。

吳戈倒在地上,“愛”得死去活來。

“無,無要……”他口齒不清地叫道,向身前草坪上的小草普施“愛的甘露。”

呂小小停了下來。

“怎麼樣,是不是這樣的?”她問。

“無無,撲撲撲……”吳戈擺着手說。

“不對嗎?”

她鼓着嘴,歪頭琢磨了一會兒。

“啊,對了。”她說,然後又扣好手指,閉上眼睛。

“啊嗚嗚……”

吳戈打起了滾,四周的遊客終於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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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唾液腺這麼發達的人。”

“是啊,好恐怖哦。”

兩個面容姣好的護士互相交談着。

“恐怕是什麼突發性病變吧?”

“我猜也是,不然活不到現在……對了,李醫生呢?”

“打電話請教他的博導去了……剛才他的汗流得不比那人的口水少。”

“怎麼治療他也沒主意嗎?他可是內分泌專家啊。”

“沒辦法……現在只能繼續口服、滴注生理鹽水。我覺得他的措施還是正確的,患者已經出現輕微脫水癥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