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許巍的一席話,陳耀華笑著叮囑道:“哈哈,你也學會講大道理了,話雖如此,不過設備保溫這個活確實又髒又累,一定要把口罩和手套等勞保用品給職工配備齊全。”
在給職工做動員工作的時候,許巍又給大家講了一通大道理,有些職工卻並不買賬,“主任,設備保溫是我們這些操作工應該乾的工作嗎?”
許巍事先認為,可能有些職工不會心甘情願承擔這項工作,但沒想到有人明目張膽地提出質疑,他直接回應道:“那你認為哪些工作才是你們應該乾的?是不是除了生產線上的崗位操作,跟生產有關的其他工作,都跟你們沒關係?”
“許主任,誰也沒說跟生產有關的其他工作都跟我們沒關係,但設備保溫這件事,確實跟我們關係不大,應該包給專業施工隊去做。”
“是我沒說清楚,還是你沒聽清楚?因為工期緊張,項目要急於投產,為了抓緊時間,才決定一邊安裝,一邊打壓試漏和設備保溫,如果不是為了節省時間,領導不會要求這麼做。再說,因為原料生產線搬遷,你們都停工休息一個多月了,只有這條生產線建成投產,大家才能重新上崗,即使認為項目投產早晚跟你們沒關係,為了大家早日重新上崗,辛苦這一個多月難道不值得嗎?”
在許巍的質問下,沒人再有其他意見了,但坐在後排的幾名職工舉手說道:“我們幾個家裡有事,想請假一個月。”
許巍定睛一看,有些眼熟,他極力回憶著這幾個人的情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喲嗬,又是你們幾個,湊得很齊呀!更巧的是,不早不晚,你們幾個家裡同時都有事,還要請假一個月,你們以為我會相信這些鬼話嗎?”
看見這幾名職工,讓許巍想起了自己那樁所謂的桃色事件,就是這幾個傢伙,因為違反操作規程,生產了幾批次品,事情反映到許巍那裡,他毫不猶豫地對他們進行了處罰。這些人懷恨在心,根據許巍和生產基地核算員穆蕙蕎走得比較近的傳聞,暗地裡編造了許巍跟穆蕙蕎的桃色故事,幸好許巍的妻子趙明娟比較理智,把聽到的傳聞向陳耀華作了反映,老陳通過暗訪,將事情化解於無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事件真相後,許巍當時就想找這幾個傢伙算賬,因為沒有造成任何不良影響,陳耀華息事寧人,他不想讓許巍給外界造成以勢欺人的印象,便讓許巍不跟他們計較。
這幾個傢伙竟是本工段的職工,如果乖乖服從領導安排也倒罷了,沒想到他們還故意逃避髒活累活,這讓許巍早已消退的怒火再次復燃。
遭到領導的當場拒絕,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費姓職工並沒有罷休,“怎麼,職工家裡有事還不能請假?單位的規章制度上也沒有這一條呀!”
“喲,你還知道單位有規章制度呀?看來覺悟不低。既然如此,你該清楚不遵守操作規程,生產次品,給單位造成損失,該受到什麼處罰吧?”許巍重提這件事,在場的其他人也許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雙方當事人心知肚明。
“許主任,這都哪年哪月的事了,你怎麼還提?再說,我們因為那件事已經受到了處罰,你還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提醒你們幾位,做事要光明磊落,不要在背後耍花招,自己做的那些事,千萬別以為旁人看不出來。”許巍的話意味深長。
老費當然不願舊事重提,他故意把話岔開,“我們幾個因為家裡有事,不就想請假嘛,怎麼就不光明磊落了?就這麼點事,至於耍花招嗎?”
許巍點了點頭,“好吧,咱們就事論事,在座這一百來號職工,有誰相信幾個人同時家裡有事?誰看不出來你們幾個是想故意逃避即將開始的設備保溫工程?如果不承認,我現在就可以在現場搞個無記名投票。”
“許主任,聽這意思,你是不同意我們的請假要求了?”另一位年輕氣盛的職工懶洋洋地問。
“我剛才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就衝你們這種逃避髒活累活的工作態度,別說你們家裡沒有事,根本就不需要請假,即使家裡有事,我也不會同意你們的要求!”許巍故意激怒對方,他正想找機會出出以前那口氣。
“要是我們非休假不可呢?”懶洋洋的年輕人挑釁道。
“可以,別說一個月,就是一年兩年都可以,但如果沒有我的批准,即使你們只休一天,也屬於無故曠工!知道無故曠工的處罰決定嗎?我來告訴你們吧,無故曠工一個星期之內,降低一級工資,曠工七到十天,除了工資降一級,還要記大過一次,曠工超過十天,直接開除公職!你們自己選擇吧。”許巍的回答堅定而冷漠。
懶洋洋的青年不再說話了,年齡較大的老費無奈地說:“既然領導不批准,這個假我們不請了。”
會後,以老費為首的四五名職工湊在一起商量對策,“設備保溫那活又髒又累,誰願意幹?許巍不是不讓咱們請假嗎?咱們就跟他來個出工不出力,看他還有什麼辦法!”
“對,出工不出力。”
許巍跟車間主任商量後,抽調幾名對設備比較內行的職工,在兩名安裝隊的專業人員指導下,對已經完成安裝的設備進行打壓試漏,其他職工則從倉庫領出保溫材料,準備保溫施工。
車間主任提醒許巍,以老費為首的幾個人,最能偷奸耍滑,即使他們勉強答應參加保溫施工,恐怕也是出工不出力。
許巍可能早就想到了對付這種人的辦法,“這個好辦,保溫施工開始之前,你讓職工們自由組合,五個人一組,再把保溫工程分段,每一組負責一段,看看他們幾個還有什麼花招?”
“哦,對,我估計沒有人願意跟他們組合,他們幾個只好組合在一個組,到時候看他們怎麼偷奸耍滑。”
三天以後,當保溫工程正式開始之前,車間主任召集職工們開了個現場會,宣佈五人一組,自由組合,並特別強調這是許巍主任的意思,然後分配保溫任務。
聽了車間主任宣佈的決定,以老費為首的幾個傢伙馬上傻眼了,“看來,許巍比咱們聰明,想到咱們前面了。”
“大哥,現在咱們怎麼辦呢?”懶洋洋的青年問道。
“還能怎麼辦?前兩天說的那個辦法不能用了。”老費耷拉著腦袋說道。
“你是說保溫這活,咱們得親自動手幹?”
“不親自動手幹,你能找到誰來幫你嗎?”老費沒好氣地說。
“唉,咱們幾個拆開,跟其他人組合不就行了嗎?”另一位職工以為自己找到了好辦法。
老費倒有自知之明,一盆涼水潑了過去,“你這主意不錯,去問問吧,看誰願意跟你組合?”
提建議那位職工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馬上把話收回來,“大,大哥,我就隨便一說,不行就算了。”
“不是我說不行,你們自己想想,平時在車間班組,其他人都不願意跟咱們幾個一起幹活,保溫工作又髒又累,那些人能跟咱們組合在一起嗎?”
口碑是自己攢的,到了這個時候,老費等人才意識到自己不受他人待見,他們只能自己組合在一起。
分配保溫任務的時候,在老費等人的胡攪蠻纏下,他們小組挑選到了相對輕鬆的一段任務。
正是因為臭味相投,老費等人才能湊到一起,但是,儘管他們拿到了相對輕鬆的任務,因為這幾個人都是偷奸耍滑的高手,誰也不願動手幹活,所以當其他小組都開始保溫施工的時候,他們還在相互觀望,也不知道他們在觀望什麼?
到了第三天,許巍到現場視察保溫工作進展,見其他小組都在師傅指導下,有條不紊地施工,唯獨處於車間東南角的幾個人,動作非常懶散。
許巍走過去,當他看到老費等人時,瞬間印證了他的猜測,到了跟前,許巍揶揄道:“你們幾個還沒開始嗎?怎麼回事兒?是不是沒有師傅指導不會幹?沒關係,我這就把師傅叫過來給你們指導。”說完,把一位師傅喊了過來。
其實,這位師傅昨天曾來指導過,只是老費等人不願動手幹活,人家師傅就去指導別的小組了。
“還要我給大家講一講幹活要領嗎?好吧,我再講一遍。”師傅用了幾分鐘,把保溫工作要領又重複了一遍,“光聽我講作用不大,你們動手幹,結合實際,我再給大家指導。”
老費等人相互看著,誰也不肯先動手,許巍戲謔道:“怎麼,難道這活不是你們的?你們在等誰呢?”
畢竟老費年齡最大,他得有個當大哥的樣子,在許巍的注視下,他不得不挽起袖子,照著師傅的指導,親自動手開始施工操作。
“費師傅,這活很難嗎?”許巍在一旁問道。
“不,不怎麼難。”
“那好,其他人也上手吧,別在旁邊當觀眾了。”許巍催促道。
自從參加工作以來,被逼到這個份上還是第一次,因為老費等人此前從未認真幹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