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麻雀开始修仙》 千里独行特

金樞陽聞聽紫霞問其心魔何在,起初尚還唯唯諾諾跪伏於地一陣躊躇,繼而發覺自己手邊那座小小香爐頂端,忽然莫名冒出一縷輕煙出來。

那輕煙嫋嫋婷婷就在小童子眼前晃悠,金樞陽當即恍然而悟,急忙頓首道:

“嘶……弟子知罪了。”

“為師當年收你入門,乃是瞧著你無論天資還是本性都最像當年的我,而你也處處都在模仿為師,但你可還記得我曾告誡過你:學我者生,似我者死。可惜你最終還是陷於一個‘情’字……”

紫霞說至此處頓住,不知為何又瞧了程羽一眼,而後輕嘆口氣繼續言道:

“唉!罷了……人各有命,且看各人造化,為師目下也只能點到為止,你好自為之罷。”

紫霞說完,抬手將手中所託的九顆金色小丸輕輕向上一拋,小丸便升起懸浮在他頭頂。

可就在眨眼之間,也不見紫霞有何氣息上的變化,那九顆小丸便從燦燦金色齊齊轉成絳紫色。

“不知不覺,你二人現可知罪?”

程羽身後跪著的兩人聞言,將頭埋得更低齊聲認罪。

“嗯。”

紫霞輕嗯一聲,抬手輕輕一揮,九顆紫色小丸便向跪著的眾弟子頭頂飛去。

“不知不覺,你二人雖說有罪,但念在這些年帶領一眾弟子的苦勞,這些丹丸為師留著亦再無用處,便賞給爾等吧。”

細犬妖和金樞陽,以及身後跪倒眾人聞言大喜,當即紛紛叩首言謝。

“不過,這九顆丹丸乃是由那小和尚金身練化而來,一顆便可頂你二人百年修為,需切記不可貪多,你二人每人各一顆已到上限,餘下則與其他師弟及弟子分掉,他們修為比你二人相差不少,這丹丸不可直接服用,需放在不覺的香爐內焚之,令其圍坐共吸之即可,切記斷不可貪功冒進,否則會有月滿則虧之險。”

“弟子謹遵師命。”

跪著的眾人齊聲答道,紫霞見狀點頭又道:

“好了,爾等此間事已了,即刻出嶺去吧……”

紫霞說至此處略微一頓,而後輕嘆口氣繼續道:

“出去後能撐則撐,若實在撐不住,可用這九顆丹丸續命延宕,一切待為師大成之後自會出手。”

“是!”

跪倒眾人齊聲言是,最前面的細犬妖卻悄悄用跪在身後的腳尖,捅了師弟金樞陽一把。

小童子知是大師兄在搞小動作卻也不敢扭頭,只匆忙瞥去一眼後,便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而後跪拜道:

“啟稟師尊,敢問此時嶺外已是何時?”

“比之爾等進來之時,已過將近兩年。”

紫霞說完,眾弟子們無聲對視一番,臉上倒也並未見有何詫異之色,只有那金樞陽在與細犬妖對眼之後,又跪拜問道:

“敢問師尊可否告知京城有何變故?弟子們也好有個準備。”

紫霞聞言,向跪著的眾弟子們依次看去,看著看著面色不由得帶上三分凝重言道:

“漠北蠻子大軍奇襲。”

“漠北蠻子?”

程羽和紫霞的眾弟子聞言皆吃了一驚,因為他們都知道,蠻子在漠北,與大梁京城隔著好幾個州,僅直線距離就有萬水千山,怎么可能突然殺到京城腳下?

程羽這邊在若有所思,還是身後跪著的金樞陽斗膽追問道:

“怎么短短不到兩年時間,他們就從北境一路殺到了京城?”

紫霞聞言,看一眼弟子們頭頂那九顆絳紫色丹丸後言道:

“他們借道西戎,另闢蹊徑從巴州方向奇襲而來,且其大軍中不止有蠻子王庭單于的軍隊,巫庭眾巫也幾乎係數登場。”

紫霞說到這裡,看一眼金樞陽手上那個香爐,程羽知道里面裝著小童子老相好的魂魄。

“怪不得……師尊放心,弟子與大師兄及眾位師弟們這就出去,定將蠻子及巫女們一掃而空。”

“若只有他們也還好說,可為師心中隱隱還察覺到,這次蠻子們似是另有所圖,否則也不會如此搬命般孤注一擲深入到九州腹地……總之爾等出去之後一切小心為上,能拖則拖,不能拖……則遁,總之為師自會出手親自料理。”

“是,謹遵師命!”

紫霞點點頭,言語之中帶有幾分惋惜道:

“速去,爾等門下後收的那些後生們,此時已快支撐不住。”

說完只見他抬手一揮,程羽頓覺身後紫光大盛,待光芒消逝後,眾弟子們已不見蹤影。

而幾乎與此同時,程羽發覺袖口內有些許紅光泛出。

對面的紫霞自然也看到異常,此時場中只剩他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衫文生相對而立,紫霞向程羽袖口看去一眼,終於無所顧忌開口問道:

“這玲瓏骰子你如此重視,想是於你心頭頗為重要之物?”

程羽見問並未作答,卻是反問道:

“這枚骰子乃是你的弟子所制,但其映射出的四句真言竟連他自己都不得而知,此中玄機,恐怕只有你能解開吧。”

紫霞仙君聞言輕輕點頭:

“不錯,那四字真言,是出自我手,包括這燈籠魚的魚骨與赤精珠,也是我暗中安排。”

“這般安排,你又是如何算準了,小郡主定會求不覺為她做一枚玲瓏骰子?”

紫霞聞言,哈哈一笑道:

“大道至簡,你思慮過度矣,若她要別物,依材料照做便是,倒並不拘泥於是枚骰子,還是隻玉蟬……嗯……”

紫霞說著說著略作沉吟後,繼續言道:

“此時已再無旁人,本君告你也無妨,你且看這裡。”

說完他隨手在身前虛虛一劃,程羽直覺眼前一花,空氣如水波一般抖動起來又形成一道光幕,一息之後,黎沁的身影便映射其上。

沒錯,這次確是前世黎沁容貌身段,只是身著古裝服飾,身在王府閨閣內。

窗外是一片寧靜清冷月光灑在院裡,偶爾會有一兩聲蟲鳴響起。

而窗內紅燭光影搖曳下的她,則身著一襲郡主常服伏在桌案前盯著燈火燭光,一副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模樣。

“娘娘,再幾日便是您的及笄冊封大禮,早點歇息也好養足精神啊。”

旁邊過來一個女使悄聲對黎沁勸道,來人正是浸月。

黎沁微微點頭,將浸月支走後,舉頭望著窗外的明月又發陣子呆後,不知唸叨一句什么,抬手拿過一支筆,舔飽了墨後撩起袖口便在紙上“唰唰”寫去。

流動的光幕自行轉換視角,兩行斷金切玉般的俊逸小字,帶著未乾的墨跡呈現在眼前: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光幕上的視角再次轉動,幾乎要懟到黎沁吹彈可破的臉蛋上,兩行清淚終於從盈滿的眼眶中撲簌流下,順著清秀鼻樑匯聚在盈潤微翹的鼻尖,搖搖欲墜。

“啪嗒!”

“啪嗒”

兩顆淚珠先後滴下,恰好落在“相思”二字上,轉眼間便被暈染成兩團氤氳。

“娘娘?”

黎沁身後再次傳來浸月關切之聲。

她急忙拭掉臉上淚痕,不待浸月行至跟前,便已將剛寫的那張紙揉成一團,引到燭火上將其點燃,霎時間閨閣內比方才又亮堂三分。

……

橫亙在程羽與紫霞之間的光幕就此消逝,兩人再次相對而視。

“現在你知道了。”

紫霞說完,又向程羽袖口處看一眼後,繼續言道:

“這骰子的來龍去脈你都已知曉,不過本君瞧著你倒似是對此物頗為看重,想必是這骰子於你來說,也算是個殊為牽掛的念想吧?否則你也不會將其一路帶至此處,意欲解開其中迷霧。”

程羽見問,雖身不能動,但手中骰子泛著的冰涼氤氳卻是一直都在。

他略略回想一番這骰子一路而來的經歷,發覺對面的紫霞始終緊盯著自己,似是在靜等著自己的答案,當即便開口道:

“為了這枚骰子,引出數條人命不說,還險些禍害一鎮百姓的性命,且其中另有頗多古怪之處,我自然會上心。”

紫霞聞言,眼角泛起一陣笑意,繼而輕輕點頭笑道:

“嗯……甚好,甚好,也不枉我一番周折。”

紫霞頗為欣慰的說道,而與此同時,程羽忽覺自己被定住的元神似有鬆動之象。

剛想要試著活動一下,程羽餘光看到對面紫霞仙君不知為何,忽然抬頭向天望去。

只見他面色如常,左右巡視一番天空,但程羽已然從其眼中看出一絲疑惑。

“你在找什么?”

程羽問道,此時的頭頂已再無一絲紫氣,只是一片絳紫無暇的天空,但瞧著對方模樣似是在尋找什么,亦或是又在等待著什么。

“稍待便知。”

紫霞笑道,而後閉上雙眼,瞬間一股無比澎湃靈力脫體而出,靈力之強,程羽前所未見。

而且,瞧著紫霞雙眼微閉的輕鬆模樣,釋放這等靈力於他來說,有如家常便飯一般。

那些靈力自紫霞體內散出之後,眨眼間便向四面八方湧去。

他在用靈力代替神識。

此時整個棲霞嶺世界中都充斥著紫霞的靈力,十幾息之後,程羽見他緩緩睜開雙眼,同時漫天遍野的靈力只在一息之間,就已全部收回到紫霞體內。

紫霞渾身的靈力再無一絲外溢,但此時的他反倒顯得並不如之前那般氣定神閒,似是有些躊躇模樣。

他帶著身後道道殘影來回踱上幾步之後,扭頭瞧向程羽,意味深長地審視著他。

“你到底在找什么?其餘的分身?”

程羽問完,紫霞微微一笑搖頭道:

“你是最後一個。”

程羽看著對方一邊踱步而行,一邊帶起身後連連重疊的殘影,不由得用心數了一下。

一……

二……

三……

一共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