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禅生》 雾月燃灯

這一夜,慧明最終留宿在了村上的祠堂裡。不是村民怠慢他,而是他自己要求的。

出家人,不睡高床軟枕,不著錦衣,不食玉食。這不單單是戒律上的要求,更是對自我內心的約束。

盤坐於祠堂之中,慧明靜心禪定。

自從出來至今,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屢遭磨難,多次直面生死劫難,不知不覺中,自身的修為已經圓滿如意。

他可以邁入下一個境界了。

“阿彌陀佛。”

慧明心中,默唸佛號。

從他的心間,佛光流轉,轉瞬間彷彿水到渠成一般,慧明邁入小羅漢果位的第三個小境界之中。

然後慧明並沒有停下,他的修為繼續一點點的緩緩的攀升,一口氣又破開小羅漢果位第四個小境界,一直逼近阿羅漢果位的大門才停了下來。

他遇到瓶頸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慧明心中默唸。

他在積蓄力量,他要一口氣以金剛法破入阿羅漢果位!

“小和尚……”隱隱約約的,一個聲音從慧明的心底響起。

這一刻,慧明心中陡然一驚,差點從禪定之中退轉出去。

“你不要刻意去衝關,水到渠成才是修行的真諦。否則的話,便稱不上圓滿。”朦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是誰?!”慧明終於禁不住在心中問道,“你在哪裡?”

朦朧的聲音略帶笑意,“我就在你心中。”

“心中……”慧明怔怔。

隨後他的心念微動,沉入自己的意識空間之中。

在他的意識空間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慧明見到她的剎那間,便驚的無以復加。

她盤坐於虛空之中,身姿曼妙,長髮飄舞,容貌絕世,美的驚心動魄,猶如天上的謫仙一般。赫然便是白天已經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的仙宮姥姥。

“你不用擔心,我的本體已經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了。現在的我,只是你心中的一道烙印而已。”她開口說道,“因為,本體忘了一件事情。所以執念未了,化作一道烙印,留在了你的心頭。”

“什麼事情?”慧明下意識的問道。

“我的名字,還沒有告訴你。”她很認真的說道。

“那你的名字是?”慧明順著話頭問道。

她沒有回答,眉頭輕憷,“我忘了。”

慧明:“……”

執業不了,她便無法消散。除非慧明出手,將她強行煉化。

不過……他自然不至於這麼做。

“等你想起來了,再告訴我。”慧明想了想,這麼說道。

“嗯。”她點點頭。

隨後她的話頭一轉,繼續說道,“修行之道,切不可急於求成。境界之說,其實皆是虛妄。重要的是水到渠成,行就圓滿。否則的話,將來等你修為大成以後,再想要彌補,便非常困難了。古往今來,有很多大修士困頓於此。最終修行無法圓滿,只能夠壽元耗盡,徒然坐化。”

“我明白了,多謝。”慧明合十一禮。

當慧明從禪定之中退出來的時候,東方已經魚肚白了。

他從祠堂出來,從祠堂外面的空地上,隨手抓了一把泥。他輕輕一攥,掌心之中佛光微蘊,再攤開手時,泥土已經化作了一顆顆褐色的琉璃珠。

琉璃珠上,印刻著佛門真言。

這些琉璃珠,由他的佛光締造和加持,普通人佩戴以後,擁有消業清心,驅邪避障的作用,算是他留給村民們一宿之恩的回報。

留下佛珠以後,慧明便動身,向西南方向而去。

他問過村民,西南邊是渠州七縣之一的綏水縣城所在。

他準備先去那裡,找人問一下前往滄州的路線。

當然最好是能遇上打算前往滄州的商隊。他可以跟隨商隊一起上路。

用佛光加持自身,慧明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以後,來到了渠州綏水縣城外面。

大清早,綏水縣城的城門尚且還未打開。不過已經有不少趕集的百姓、過路的商旅和車隊在縣城大門外的官道上等待著了。

他們三三兩兩,各自聚在一起,耐心的等待著。

“阿彌陀佛。”

慧明到來以後,他同樣在官道邊,找了一個地方隨地坐下。

坐下來以後,他很自然的閉目禪定。

這是慧明養成的習慣。

不過還沒等慧明的意識沉入識海,他的耳邊便聽見了喝罵聲。

“你這個下賤的奴子敢頂撞我?!給我跪下!我今天要你的命!”那是一個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

慧明睜開眼眸,順著聲音看去,是一行大戶人家的車隊。車隊中,有個十一二歲,作貴公子打扮的少年正在訓斥奴僕。

車隊周圍,都是身材魁梧,神情剽悍兇惡的護衛。他們四散站開,看似隨意,但目光警惕,小心翼翼的留意著周圍一切的動靜。眼底深處,內蘊殺伐,他們絕非常人。

少年錦衣華服,腰佩玉環,手持蟒鞭,神情桀驁。在他的面前,則是個手腳都被枷鎖束縛的奴僕。

此人體格健碩,衣衫襤褸,雖然身負枷鎖,卻挺直脊背,沒有絲毫的彎曲,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傲意。散亂的長髮下,他的眼眸之中,更是流露出來一絲絲讓人心悸的,宛若獅子一樣的光芒。

“是條漢子!”慧明都是心驚。

“啪!”

鞭子呼嘯,撕裂空氣,狠狠的抽打在此人的身上。

那蟒鞭不凡,靈光湧動,一鞭子下去,便打的他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然而此人依舊是直直的站著,沒有絲毫屈服的意思。

“給我跪下!”少年暴怒,他手上的蟒鞭揮動,又是狠狠的幾鞭子,打的鮮血亂濺。

漢子搖了搖頭。

然後他沙啞的聲音響起,“你買了我,我可以給你賣命,卻絕不會給你下跪。我這一生,只跪父母,天地都沒有資格讓我跪下。”

“是嗎?!”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猙獰,“不過是一個罪州的奴隸,也敢在少爺我面前放肆。我今天偏要你跪下!來人!給我將他的膝蓋骨挖了!”

”嘶!“

這一刻,官道上旁觀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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