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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阿依花了三天時間總算在墨硯的生辰宴之前趕製出來一雙鞋。

墨硯不喜歡人多的宴會,除非有必要,他的生辰宴從來不會請人,今年的生辰宴很顯然沒有必要請人,因而雖說是生辰宴,也只是個家宴,只不過今晚做的菜多半是墨硯喜歡吃的。

晚間的生辰宴還有另外一個用意,墨研會在過年前搬到燕王府去,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墨家的孩子,皇家在宗譜上將他錄入,宗譜上記錄的名字是景汧。

生辰宴前一天墨硯沒有回家,阿依在晚飯之前就已梳妝完畢,穿上了新做的卻一直嫌花朵太多不愛穿的水粉色芙蓉暗花象牙白交領綢衣搭配橙紅色素麵百褶裙,外罩一件粉橙色遍綉鳶尾花長褙子,薄施粉黛,髮髻高挽,以一根金蓮花翡翠長簪固定住。晚飯時間都到了墨硯還沒有回來,阿依只得先去虎松堂布置,雖然墨家媳婦規矩寬鬆,但該遵守的規矩她和景容還是乖乖地遵守着。

進了虎松堂,景容已經到了,阿依急忙幫她安置碗筷,景容新奇地在阿依身上看一眼,過了一會兒,笑道:

“今天穿的真鮮亮,三弟生辰的緣故?”

阿依只是覺得今天是好日子太素凈了不好,想換鮮亮的衣裳,葉媽媽和綠芽都說這件衣裳好看,她就穿了,景容的話讓她愣了愣,立刻尷尬起來,認真地強調:

“今天是墨大人的好日子,我不能掃了他的興。”

這解釋和她的問話有區別嗎?

景容知道她害羞不願意承認,抿嘴笑,就在這時,墨虎、墨夫人、墨磊、墨研相繼進來,墨夫人看見阿依罕見的穿了一身色彩鮮艷花式複雜的衣裳,不由得笑起來:

“兒媳婦,今天這一身花裙子還真好看!”

“小山鴞,你終於被霆雅哥哥培養出了高品質的審美觀?”

“……”阿依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竹帘子被打起來,一身銀紅的公孫柔與一身珍珠紅的程嬌聯袂走來……有點靠色了。

阿依很慶幸自己今天沒穿紅,不然這屋裡就多了三盞紅燈籠。

公孫柔顯然因為與程嬌靠色了心中不滿,瞥向程嬌的眼神惡狠狠的,也不知程嬌是神經粗沒發現還是壓根就沒把公孫柔放在眼裡,依舊蹦蹦跳跳快快樂樂,對比她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青春的活力與熱烈的魅力,中規中矩溫柔婉轉的公孫柔蒼白得彷彿脆弱的紙人一般易碎無力。

秦宣跟着墨爾和墨礬蹦跳着進來,跳到阿依面前,眨巴了兩下眼睛,憋了半天,忽然張大嘴巴道:

“……解頤姐姐,你今天好像一隻花蝴蝶!”

程嬌噗地笑了。

阿依看了她一眼,程嬌連忙止住笑容裝乖巧。

“三哥怎麼還沒回來,今天明明是他的生辰。”墨礬雙手撐在腦後,不耐煩地道。

墨夫人問蔥兒時辰,蔥兒回說已經過了晚飯時辰,墨夫人便望向阿依,阿依急忙回答:

“墨大人說今晚會回來的……”

話音未落,簾櫳輕響,與此同時外邊響起丫鬟的通報聲:

“三少爺來了!”

阿依聞言急忙迎出去,墨硯剛好踏過門檻從外面進來,一抬頭看見粉橙色的阿依迎面而來,墨眸閃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半天,笑了:

“你今天真粉嫩!”

“……”阿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對於他的調侃有些羞惱。

公孫柔緊隨其後而來,屈膝請了安,才要找機會上前開口,墨夫人從後面跟過來對墨硯道:

“怎麼才回來,吃飯吧!”說罷轉身要進去。

“好歹是我生日,還要我早些回來,怎麼見了面這麼冷淡!”墨硯不滿地咕噥。

“媳婦一把,老娘再不對你冷淡點,你媳婦會吃醋。”墨夫人頭也不回地說。

墨硯麵皮狠狠一抽,徑直走進裡間飯廳,阿依和公孫柔跟在後面,才掀開珠簾,程嬌已經跳到墨硯面前,一臉“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嬌聲道:

“三哥,我剛剛有幫大嫂和三嫂擺碗筷,我很乖吧,我可不是吃閑飯的,我有幫忙幹活!”

公孫柔瞪着她天真無邪的樣子,厭惡已經寫在了臉上。

眾人在飯桌前按位置坐下,程嬌又一次搶先坐在墨硯右手邊,墨硯也沒反對,把公孫柔氣得乾瞪眼。

待全家人坐下來開始熱熱鬧鬧地吃飯,墨虎先進行了感動人心的開場白,說了墨硯的生辰也說了墨研很快就要出去自立門戶了,說著說著竟然紅了眼圈,被墨夫人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一腳,讓墨硯和墨研一陣無語。

飯桌上只有程嬌最活躍,自從她來到護國候府墨家的飯桌便出奇的熱鬧,笑話連篇,插科打諢。

墨家的女人墨夫人上了年紀可以排除,剩下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程嬌那樣的類型,景容溫婉賢淑,公孫柔纖弱寡言,阿依……獃頭獃腦,有許多笑話她壓根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別人笑的時候她低着腦袋存在感極弱地吃飯,她半點不覺得好笑。

景容好像也聽不太懂,不過她是個厚道人,別人笑的時候她也會很捧場地微微一笑。

公孫柔一張美麗的臉早已墨黑,阿依坐在她對面,看她顫動的眉角就知道她快要氣炸了。

“三哥,我想吃那道菜,夾給我好不好?”程嬌趁喝水歇氣的工夫悄悄對墨硯說,別人沒聽見,坐在墨硯身旁的阿依卻聽見了。

墨硯在阿依面前的板栗燒雞里夾走了一塊本來阿依想吃的雞腿放進程嬌的碗里,程嬌嬌滴滴地道了謝,歡快地吃起來。

阿依漆黑的杏眸里掠過一抹不悅。

飯後,眾人繼續聚在虎松堂內閑話,閑話中途阿依起身去更衣回來時恰好碰見墨夫人捧了一碗茶,看見她便問:

“見着阿硯了嗎?”

“沒有。”阿依微怔,四處張望着回答。

“到底跑哪兒去了,剛才說想喝茶我特地給他泡的,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我去找找看好了。”阿依說著接過墨夫人手裡的茶碗,替墨夫人四處尋找墨硯去了。

彼時,虎松堂外一座僻靜的矮牆上,程嬌正貓似的趴在牆頂尋找,墨硯立在牆下,抱胸,不耐煩地問:

“還沒找到嗎?”

“沒有,再等等,三哥你好沒有耐心!”程嬌噘着嘴巴說,“那枚墜子對我可是很珍貴的,我一定要找到!”

“對你珍貴關我什麼事,我回去了,你慢慢找!”墨硯不耐煩地說完,轉身要走。

“哎,三哥,別走,現在天已經黑了,放我一個人在這兒我會怕!”

“你一個在邊關長大的你怕什麼?”

“這帝都城裡的宅子比邊關還要可怕!”程嬌四肢着地趴在圍牆上,居高臨下地認真道,“總之我很快就找到了,三哥你千萬別走!”

“你為什麼會把墜子落在牆上?”墨硯蹙眉,嫌煩地問。

“因為我中午在這上面睡午覺一直睡到吃晚飯時間,去虎松堂的路上已經找過了,只剩下這裡了。”程嬌一面在矮牆上爬,一面仔細地尋找。

“你為什麼要爬到牆上去睡覺,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墨硯在牆下抱胸,一臉不耐煩。

“用梯子。在邊關時我一直在山石上高高地睡覺,帝都太矮了,我很不習慣,只好在牆上睡覺找回點感覺。”程嬌說著,忽然眼睛一亮,從矮牆上撿起一枚紅寶石耳墜,大喜,霍地跳起來高聲歡呼道,“找到了!”

她太興奮,忘了自己正站在矮牆上,猛然站起來,牆頂過窄,腳下一滑,竟然頭衝下直直地栽了下來!

墨硯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一把接住她,程嬌便穩穩噹噹地落在他懷裡,形成了一個自身後環抱的樣式,墨硯的雙手握於程嬌的兩肋下,程嬌尚背靠着他,忽然咯咯一笑:

“三哥,好癢!”

就在這時,只聽啪嚓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把兩個人嚇了一跳,齊齊回過頭去!

阿依立在二人身後,一張秀美的小臉綳得緊緊的,眸色陰沉地望着舉止親密的二人,手中的茶碗不自覺脫手而出摔碎在腳下,裡面的茶潑濕了鞋尖也沒有自覺。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們,現在的心情難以詳述卻又可以很貼切地形容——

燃起了火!激烈地燃燒起了大火!在胸腔內火舌已經化作兇惡的巨龍跟隨着沸騰的血液迅速流竄至身體各處,從腳尖到發梢,熊熊的烈火,寸寸的燃燒,五臟六腑早在大火燃燒起的那一刻被燃燒成灰渣,灰渣遇火,很快便燃燒殆盡!

太陽穴怦怦亂跳,她非常生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但她卻知道這一刻是她此生最生氣的一次,她非常生氣,氣得整個人快要炸開了。一雙小手在袖子下握緊成拳,長長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掌心裡,足尖的末梢都在因為氣憤激烈地顫抖着,她耳珠漲紅,面色慘白,連塗了胭脂的嘴唇也褪了顏色被烏去了光彩。

她冷冷地陰森地看了墨硯一會兒,腦袋裡嗡嗡作響,勉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脯一起一伏間似終於有了力氣,她猛然轉身,恚怒地大步離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