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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後大出血!

阿依的心跳驟然停止,驚出一身冷汗。

林美瑜因為聽到眾人的歡喜聲,連忙奔進來,卻看見這樣恐怖的一幕,床上被上幔帳上全是鮮血,駭然地一聲低呼。

“姑娘,姐兒怎麼臉趣青的,好像沒有氣息!”與此同時,正焦急查看新生兒情況的朱嬤嬤忽然一聲驚叫,將本就混亂的局面變得越加混亂。

“把孩子抱出來給我!”

“把孩子抱出去!”秦泊南和阿依異口同聲地道,只是一個聲線沉穩,一個卻焦慮中夾着微顫。

朱嬤嬤愣了愣,猛然回過神,急忙抱着嬰兒跑到堂屋,秦泊南將還沾着血和羊水的嬰兒接過去,又將手中一隻蘭花瓷瓶遞給她,平穩地道:

“把這個交給解頤。”

他的鎮定帶有能將人混亂的心神安定下來的魔力,朱嬤嬤下意識十分放心地將嬰孩交給他,心中莫名地產生出一種只要有他在孩子一定會得救的感覺,拿着瓷瓶轉身奔回東屋,交給神思微亂的阿依。

阿依微怔,接過來打開,一股熟悉的味道翩然飄入鼻腔,她全身的神經都為之一振!

這是百仁堂秘制的止血白葯,由黃柏、黃苓、當歸、赤芍、黃芪、牡丹皮、生地黃、木鱉子仁、黃連、地骨皮、桑白皮、甘草、白芷以及三味秘葯製成,這後三味秘葯作為傳承的古方連她也不能知道,因為此葯製作複雜,需要罕見的藥材卻藥效卓越,從未售賣過,不是生死關頭也很少被使用。

有了這個阿依的心定下來一半,慌忙拔去瓶塞給沈雯灌下去半瓶,緊接着以長針針刺三陰交、合谷、隱白,用中強力道刺激子*收縮止血,每次施針後留針兩刻鐘,而後停留小半刻鐘再重新來過。如此反覆,間隔中又以推拿穴道的手法激發肌肉的收縮能力,從而達到的止血目的。

內服、針灸、推拿三管齊下,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出血的速度逐漸減弱,就在這時,堂屋內忽然隔着帘子傳來一聲雖低弱卻清脆的嬰兒啼哭,凝重的人們隨着這清亮的哭聲懸着的心也落了一半,浮在心尖的一縷陰霾被吹散開。

阿依敏銳地覺察到昏迷中的沈雯在聽到這一聲啼哭後眉梢顫了顫,忙將剩下的半瓶白葯給她灌進去,接着再次捻針取穴人中、合谷,以艾卷炙百會穴,先針後炙關元穴,中強刺激片刻後留針兩刻鐘。同樣反覆進行幾次,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血終於完全止住!

沈雯雖仍處在昏迷中,呼吸依舊有些虛弱,卻已經平穩規律起來,阿依拔去最後一根細針,在眾人忐忑不安的注視下摸上沈雯的脈搏。林美瑜焦慮地絞着雙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正房外,蘭陵秋忽然撤了手中絲線,漫不經心地起身,跺了跺靴子,轉身。

“哎……”林康不知道裡面的情況究竟怎麼樣,見他要走也不知該不該阻攔。

蘭陵秋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徑自揚長而去。

林康望着地上被他丟棄的絲線,細得彷彿蜘蛛絲,再望向那怎麼看怎麼覺得詭譎的背影,劍眉擰起。

室內,阿依繃著臉細細地為沈雯診過脈,在心裡鬆了半口氣,對林美瑜說:

“我診大奶奶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把這裡稍微整理一下,我請先生再來診一遍。”

林美瑜點頭,急忙吩咐眾丫鬟把被血弄髒的被褥全部換掉,鋪了新的來,再放下幔帳,點燃熏香凈化血腥氣。阿依身上還沾着血,來到堂屋,秦泊南已經將新生小娃擦洗乾淨,用襁褓包好,摟在懷裡含笑望着她皺巴巴的小臉。

“孩子還好嗎?”她擔憂地問。

“暫時沒有大礙,不過因為是早產,還太小了,需要精心照料。”

阿依站在他身旁望着正熟睡的嬰孩,剛才接生時情況緊急她沒太注意,現在定下心再看卻發現這孩子的確太小了,雖然在努力地呼吸努力地活着,可她仍舊纖細瘦小得彷彿捏一下便會折斷,孱弱得令人不安到恐懼的程度。

“先生,我替錢大奶奶診過脈了,你再去替她診一次吧。”她開口說。

“你連自己診出的脈都不相信了?”秦泊南好笑地問。

“我只是想更謹慎一些。”

“謹慎些是沒錯,只是你該更鎮定更自信一些,你若不自信病人也會跟着喪失希望,你若不夠鎮定不僅會讓周遭的人更加慌張還會影響你自己的判斷。”秦泊南淡聲告誡。

阿依心臟一沉,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狼狽,垂眸,低聲道:“是。”

“我沒有責備你,你今天做得很好,這些話只是建議。”秦泊南望着她如落水的小狗一般越發沮喪,哭笑不得地說。

阿依點點頭,秦泊南起身,將手中的小嬰兒遞到她手裡。阿依第一次抱孩子,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慌忙問:

“先生,我要抱着她嗎?”

“她是你接生的。”秦泊南含笑回答,林美瑜來請,他轉身步入東屋。

是她接生的沒錯,阿依僵硬着身體,小心翼翼地抱着彷彿易碎品一般的嬰兒,獃獃地望着她忽閃忽閃的鼻翼與尚且發青微微噏動的嘴唇,心中的激動情緒如海浪般波濤洶湧,她從未像這一刻深深地體會到生命是一種奇蹟。

秦泊南診過脈出來,見阿依還站在原地,正目不轉睛地望着嬰孩,清澄地微笑,心中一柔,唇角勾起,莞爾一笑:

“錢大奶奶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日後要好好調養一番,後期的藥方你來開吧。”

阿依一愣。

“你才是主治大夫,我只是來給你幫忙的。”秦泊南淡聲說。

阿依呆了一呆,緊接着粲然而笑:“是!”

當坐等在院子里早已不耐煩只覺得精疲力竭的錢夫人看見林美瑜抱出來一個女嬰時,肺子都要氣炸了,眉毛立刻就豎了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背後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夾着衝天的暴怒高聲響起:

“什麼?又一個丫頭?我就知道不能期望太高,真是個沒用的女人!不過是生了個賠錢貨又不是兒子,把我叫回來幹什麼,我才剛撈回本錢!”

林康怒不可遏,上前兩步揪起喝得滿臉通紅的錢萬才,一記狠拳揮過去,本來扭着細腰幸災樂禍的三姨娘見狀嚇得啊一聲尖叫。

“雯姐拼了命給你生孩子,別說生了一個丫頭,就算生出一隻蛐蛐來,你也得跪下來感激她!”

阿依覺得林康說得好有道理。

錢萬才勃然大怒,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就要還手,可別說他喝醉了,就算沒喝醉他也不是林康的對手,於是被揍了個落花流水,接着這場騷動便驚動了才剛回家的常寧伯,雙方僵持不下,然後秦泊南很有經驗地帶領阿依先告辭了。

之後的事她也是後來才聽說,林美瑜眼見事態擴大,乾脆大鬧了一場,將今日之事派人回去原原本本地稟告了林太夫人,林太夫人勃然大怒,當即派自己兒子也就是林康的老爹前往常寧伯府,經過談判,常寧伯勉強同意成國公府將沈雯及三個孩子暫時接回娘家。

於是林康又找上濟世伯府,那時阿依才換了衣服,洗去一身血氣,正和秦泊南在飯廳里吃飯,秦泊南對她說今日進宮是因為西宮太后鳳體抱恙,從明天起他就要入宮坐診。林康先是禮節性地表達感謝,接着又為深夜前來告罪,之後便說明來意,希望阿依入成國公府貼身照料沈雯、嬰兒及染病的瑩姐兒。

阿依一愣,下意識望向秦泊南。

“錢大奶奶倒是沒有大礙,只是那新出生的姐兒的確讓人擔心。”秦泊南眉微蹙,說道。

“我……可以去嗎?”阿依拘謹地問。

“問我做什麼,那是你的病人。”秦泊南笑道。

阿依微怔,呆了一呆,接着對着他粲然一笑。

林康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眸光柔和的秦泊南,挑眉。

當夜,阿依入住成國公府,林康和林美瑜帶領她先見了林太夫人,一位滿頭銀髮貴氣迫人的老太太,非常和藹地對她道了謝,感謝她救了沈雯一命,接着又令林美瑜親自將阿依送到沈雯居住的歸燕閣。

沈雯仍舊陷入昏睡,好在除了失血過多氣血兩虧之外並沒有生命危險,瑩姐兒也已經服了葯正在逐漸退熱,巧姐兒被朱嬤嬤哄着早已睡下,阿依擔心的是乳名喚作福姐兒的新生兒,意外早產加難產出生的孩子即使仍在努力頑強地活着,她卻半點不敢掉以輕心,即使福姐兒有兩個奶娘照顧,她依舊親自守候在搖籃旁徹夜監察,以防不測。

從下人們的傳言中,阿依深深地體會到林太夫人的強勢,林太夫人已經將沈雯成親這些年所受的苦楚全部聽說了,怒從肝起,執意要沈雯與錢萬才和離接沈雯回娘家居住,這些阿依也從與如意的閑談中得到證實。

阿依以為這樣對沈雯也好,畢竟錢萬才對她和孩子那種態度,家中妾室成精她根本壓制不住,婆婆刁鑽公公又不理家事,特別是成國公府與常寧伯府已經撕破臉皮,往後沈雯很難再在婆家生存下去。

然而沈雯不願意,三日後從昏睡中醒來,聞聽哭個不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