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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侯,不要說二姑娘的壞話。”阿依又一次說。

楚元看了她一眼,眼珠轉了一轉,忽然笑問:

“解頤姑娘,你今日來慈安寺是為了要祈願什麼?”

阿依一愣,楚元繼續悄悄地笑說:

“今天來這裡的姑娘大部分都是來求姻緣的。”

“才不是,大姑娘是來祈願濟世伯府闔府平安,我是來祈願百仁堂能夠長長久久順順利利地經營下去。”阿依認真地回答。

“你們的願望好無趣。”楚元一臉無聊地說。

“安樂侯,難道你是來求姻緣的?”

“我又不是小姑娘,我是來瞧熱鬧的,不過搞不好公孫霖是來求姻緣的,他剛才那一臉傻樣讓我一想起來就想發笑。”楚元笑嘻嘻說。

“說不定那只是公孫霖的一廂情願,不是說公孫府正打算替公孫霖定下壽王府的蒲荷郡主么。”林康笑說。

“這事我前些日子也聽母妃提過,據說皇后娘娘也十分樂意做這個媒人。”景澄聞言,亦笑道。

“像公孫霖那種人,怎麼可能會娶濟世伯府的姑娘當正妻。”墨硯不屑一顧地說。

阿依的心臟一凜,難道公孫霖已經要定下別的親事了,若是他已經有了妻子的人選,那還來搭訕秦無憂做什麼?難道他只是為了玩一玩,就像楚元過去和那些名門的嫡女庶女們隨便胡鬧一番一樣,敗壞了姑娘家的名聲他們卻只落下一個甚至還會被各路風流子奉為終極理想的薄倖風流名?

她的面色陰晴不定,就在這時,忽聽後面秦無憂啊呀一聲輕呼,原來是秦無憂不知道在路邊的草叢裡看見了什麼,驚了一跳,下意識後退半步,一腳踩空險些摔倒,公孫霖連忙握住她的手,手在她的腰間一托,秦無憂的臉騰地漲紅,被火燒了似的慌忙抽回手,深埋下頭訥訥地道謝。

公孫霖望着她羞怯的表情,不由得也有點不好意思。

事出有因阿依也就沒再注意他們之間秋波涌動的氣氛,眸光反而被道邊的草叢吸引,驚詫地看見從石階旁枯黃遍地的草木叢里竟然爬出來一個鼻涕眼淚齊飛的幼童。這個女童也就四五歲,身上穿着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棉襖,打了不少補丁,許多處已經被磨壞還沒來得及縫補,露出破敗的棉絮。現在是冬天,小孩子被凍得瑟瑟發抖,終於看見了人,就那麼趴在地上,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在嘴裡含糊不清地叫着“爹娘”。

“好臟!這是誰家的小孩子?!”公孫敏好不容易才趕上來,訝然地倒退半步,嫌棄地叫嚷。公孫柔更是被嚇了一跳,握緊丫鬟的手倒退半步藏在姐姐身後,生怕那個小孩子會跳起來撲到她身上似的。

秦無憂於心不忍,鬆開薄荷的手來到女童面前,這一次倒是沒有顧慮禮教,優雅地蹲下來,柔聲安慰:

“小妹妹,不要哭了,告訴姐姐,你爹娘呢,你是不是跟爹娘走散了?”

小孩子也不回答,只是哭。

秦無憂的面上露出幾分為難,就在這時,阿依忽然在她旁邊蹲下,從懷裡摸出一包綠豆糕在小女童的面前晃了一晃。香甜的味道刺激着人胃口大開,小孩子禁不住食物誘惑的本能被喚醒,眼圈含着眼淚,仰着脖子獃獃地望着阿依手裡的糕點,流口水。阿依將一包點心遞給她,小女童接過去大口地吃起來,好像飢餓了許久。

“這個樣子哪有可能是走丟了的,她應該是被扔在這裡的。”阿依輕聲說。

“什麼?”秦無憂一聲低呼,不可置信地道,“誰家的父母這樣狠心?!”

就在這時,慈安寺的住持聽人報說今日寺里竟然來了許多貴人,這一撥更是貴中之貴,急忙率領一眾僧人下山來迎,但因為得知消息時景澄等人已經上來了,慈安寺的石梯又太長,住持年邁腿腳也不太方便,因而景澄他們都走到這兒了一眾僧人才趕下來,雙手合十告了罪。

景澄只是一時興起出來逛逛,沒想着驚動人,見慈安寺住持一把年紀卻還要親自出來迎接,心裡過意不去,忙含笑客套了幾句。大齊國佛教為國教,僧侶們非常受人崇敬,這慈安寺更是大齊國的國寺,慈安寺的住持致遠和尚亦是大齊國數一數二的得道高僧。

在看到樹叢里的女童時,致遠和尚卻彷彿已經習慣了,無奈地嘆了口氣,口內念叨:

“善哉!善哉!近一個月來,慈安寺已經撿到快有一百個孩童了。據說帝都東南方的平州一帶幾個月前突發地震,造成上萬人流離失所。正值寒冬,因為去年的旱災吃食本就成問題,不想又突然地震,以至許多人在當地無法生活下去,都想着進帝都來討口吃食。這一兩個月,來到此地的災民都把慈安寺的禪房柴房和倉房全都住滿了。”

“什麼?住持的意思是,此刻慈安寺的禪房裡正住着從平州來的災民,那我們上去之後要在哪裡歇腳,再說寺里突然收留那麼多來歷不明的人,會不會出亂子造成什麼危險?”公孫敏本來想着進入寺院後可以好好歇歇,一聽說禪房都被佔了,還全都被賤民們給佔了,十分惱火,“所以我才說,慈安寺的祈願日就不應該對外開放,早知道今天那上面除了庶民竟然還有災民,我還不如呆在家裡不要出來!”

“那公孫姑娘現在回家去也還來得及。”景澄顯然因為平州地震的事已經發怒了,聞言更是覺得氣憤,冷冰冰地看了公孫敏一眼,把公孫敏嚇得渾身一抖,“幾個月前突發地震,直到現在災民都進城了平州的官員們仍舊沒有將災情報上來,這一群欺上瞞下的狗官,都應該狠狠地治罪!”

致遠和尚自然不能說沒錯,那些欺上瞞下只想着自己的地方官的確都該被治罪,只能賠着笑勸慰:

“三公子息怒,平州離帝都距離並不算近,又是地震災害路想必很不好走,災民又多,怕是在路上耽擱了……”

是啊,路不好走,所以連當地的災民都到了,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還在路上呢。

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只會越加尷尬,秦無憂望着還在狼吞虎咽的小孩子,對薄荷輕聲說:

“讓人把這個孩子抱下去送回咱們府里。”頓了頓,又轉過身對致遠和尚含笑道,“想必此時寺里已經人滿為患了,這個孩子就不再給大師添麻煩了,我讓人把這孩子帶回濟世伯府,因為不確定這孩子究竟是走失還是被丟棄的,所以若是有父母來此處尋找女兒,勞煩大師告訴他們一聲,請他們來濟世伯府認領。”

“善哉!善哉!女施主慈悲為懷,必會功德無量。若當真有人來尋找孩童,老衲定會如實傳話。”致遠和尚雙手合十,似對秦無憂的善舉十分讚賞。

周圍的人亦都對她投來讚許的目光,便是連景澄看着她的眼神亦柔和了幾分,公孫霖望着秦無憂豐潤的小臉,越看越覺得她德行兼備,溫婉賢淑,美麗動人,簡直就是妻子的上上之選。

公孫敏有些惱火,被搶了風頭不說,還被三皇子厭煩了,她不認為自己剛剛哪裡說錯,一切都是因為秦無憂太會裝,裝善良的女人最讓人倒胃口,她狠狠地剜了秦無憂一眼,滿心氣惱。

長長的石梯總算走到盡頭,進了廟門,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的眾人自然要先去禪房休息,好在貴人們的禪房沒有被讓出去用作災民們的臨時避難所。

寇書嫻是慈安寺的常客,因而寺里專門有給濟世伯府預留的禪房,阿依跟秦無憂坐在禪房裡歇了片刻,喝了茶吃些點心,接着便出去禮佛供香,又為寇書嫻添了香油錢。

阿依覺得秦無憂之所以不歇歇很快便出來,是因為擔心再和公孫霖碰上。

祈願日說是與民同樂,但慈安寺還是在今天特地為貴族們開闢了專門的區域,那裡販售的同樣限量的如意符是專門為給秦無憂這樣既想自己去買又不能跟一群平民排隊爭搶的富家千金們準備的。秦無憂親手買到如意符很高興,撿了一張桌子坐下,在上面寫下自己的祈願。她先寫完了,阿依還沒寫完,於是她就帶着薄荷先去找菩提樹。

阿依好不容易也寫完了,出了門也四處尋找菩提樹。

慈安寺的菩提樹為千年古樹,足有五六丈之高,而慈安寺的祈願日之所以會備受吹捧的原因也在於這棵菩提樹上,這棵菩提樹所處的位置土地溫度比別處溫暖許多,並且這棵樹據說千年從未凋謝,永遠都是鬱鬱蔥蔥的。

阿依雖然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沒有凋謝過,但抬頭仰望着樹冠上那些綠瑩瑩的葉子,也覺得這棵樹這麼神奇必會很靈驗。

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衷心地默念一番,她將手裡的如意符向上拋去,然而如意符剛剛搭在樹枝上,卻刺溜滑下來。她微怔,過去撿起來跳着高地扔,然而扔了十次十次都扔不上去,正在她開始氣惱時,背後傳來忍俊不禁的笑聲:

“你怎麼像只蚱蜢一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