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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交杯換盞酒過三巡。

月明空照,涼風過舍,酒意正濃。

晚些時候布坊的老闆已經帶着做好的兩件成衣送到了陳園的院落之外,陳萍萍的人自然是檢查完畢之後給范閑送了上來,范閑酒意正濃便叫思思去更衣試試有沒有什麼問題。

此刻思思站在堂前,優雅的看着外面的月光,她思緒萬千,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舉手投足之間能夠看得出,她十分的高興。

翠綠色的紗裙,落下千折,絲蓋着紗,紗蓋着棉,細棉遮體,粗布接縫。背綉怒放的芍藥,色彩斑斕,巧奪天工之色,有欲蓋彌彰之彩,心細落紋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左側誇左胸前紋天花,右側誇右胸前寶照,下擺合則是八達暈之像,開着是萱桂茶花,一張一合舉手投足都大不相同。

布坊的掌柜知道能被范閑帶來的女子定然不是凡人俗士,更不可能是附庸風雅的風塵女子,所以也是帶着孝敬的意思,送上了三環三玉三佩,三環乃為耳環、頭環、手環,三玉乃是符玉、錦玉、暖心玉,而三佩則是腰間佩、頸間佩和環身掛佩。

這一襲歸來的思思,震懾到了二人。

肉嘟嘟的臉上此時已經沒有了可愛這麼一說,取而代之的是像意猶未盡的美味,像是惹人心醉的美酒佳釀,像是遙遠在天邊的那一抹絢爛無比的煙花又像是近在面前水面之上的月光,無法觸碰,卻又美的那麼真實。

思思絕對不是第一眼可以驚艷到人的美女,不像是明竹香那種五官精緻到了心裡的那般,她就像是一本回味無窮的書,像是一首韻律恰如其分的歌,讓你久久不能忘懷,讓你舒服到心中,讓你甜美到夢境之中。

“范閑。”大皇子提着酒杯,晃了晃手中那溢出來的酒水,又看了看范閑,紅彤彤的腮幫子鼓了鼓這才問道,“我是不是喝多了?”

“是啊。”范閑的目光也沒有離開思思,呢喃着回復道。

“我像是看到了一個絕美的……不對。”大皇子嘖了幾聲,“並非是絕美,而是那般突然想讓我放棄一切歸隱山林,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的人。”

“你喝多了。”范閑說道,“世間不會有此樣的女子,你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別想了。”

“真的?”大皇子回頭看着范閑,“確實不會有嗎?”

“不會的。”范閑笑了笑,“外表都是騙人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能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真實的東西很殘忍也很恐怖。”

“哈哈哈哈……”大皇子大笑着。

范閑則是平靜的笑着。

他並沒有喝多,只是微醺而已,但是眉目之中已經有了一些煩躁,他對着思思使了一個眼色,思思轉身立刻走出了大廳。

曲涵的事情告訴范閑,和這些皇子們在一起相處,不要做太多的交易,而且曲涵和思思不是物品,他不想讓他們之間成為交易的關係,他更希望她們能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下去,曾經的那個丫頭已經走了,面前的這個女子,他不想讓她有同樣悲慘的命運,這個小丫頭就老老實實的待着,活着,就好了。

“十八日之內,會有什麼問題?”大皇子忽然問道。

范閑也在想,他略帶醉意的說道,“十八日之內,只有兩個人的身上會出現問題。”

“三弟和太子?”大皇子問道。

“對。”范閑只是點了點頭,“十八日之內,他們二人之中必然有一個人會出現問題,到時候就看問題出在誰的身上,這樣這件事情就就會有一個蓋棺定論的過程了。”

大皇子迷茫的看着范閑。

二人又推杯換盞了幾次,大皇子隨後又問道。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但說無妨。”范閑並沒有遮掩。

“在江南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死。”大皇子問道。

范閑一口酒噴在了大皇子的臉上,他看着大皇子,驚愕道,“你這麼希望我去死啊?”

“哈哈哈哈……”

二人同時大笑。

大皇子一口酒入喉,面色忽然變了,繼續問道,“那為什麼狼桃和雲之瀾死了?”

范閑一怔,看着大皇子。

他一句話沒有說,對方也一句話沒有說,大皇子的目光有些冰冷,眼神如炬。

大皇子站了起來,拎着酒罈子,直接灌入口中,片刻之後,他打了一個酒嗝,這才看着大廳之外的風景說道,“你說得對,外表都是假的,也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既然我看到了,我就當做真的來認為,其實也非常的不錯。”

范閑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大皇子。

“你不知道的是,那一場海戰最後收屍的時候,我去了那裡。”大皇子說道,“薛青執意要一同前往。”

“薛青是父皇的人,這一點你比我清楚。”大皇子說道。

范閑皺了皺眉。

“我以為你很聰明,我以為你會算到薛青一定要去處理現場,所以你一定會讓該出現的東西出現,但是我錯了,我到了現場之後才明白,你沒有做到全面的事情,薛青看到了什麼我並不知道,但是我能確定的是,有些東西,他一定沒看到,並且他會完完整整的將沒有看到的東西,報告給父皇。”大皇子的語氣有些沉重。

“怪不得之後我去找過薛青,他的神情很不自然,也非常反感我。”范閑說道。

“你的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大皇子說道,“但是這件事情,父皇已經知道了,你想要遮住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他沒有指望范閑回答他。

也沒有指望范閑能夠告訴他什麼更多的信息,他這一次或許只是出於范閑對他救助的原因,才將這個秘密告訴了范閑,范閑心中有些發毛,他本以為天衣無縫的東西會疏忽在了這裡。

大皇子轉頭看向范閑,“好自為之吧。”

范閑沒有回答。

大皇子則是拎着酒罈子向外面走去。

“我不想勸你,你要做什麼我也懶得去管,但是你要記住一點,若是有一日有人要殺你,那時候我的下場只有一個。”

范閑大笑着問道,“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嗎?”

回答的只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