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話出口,便發現女郎額角隱隱浮現一絲青筋。
風清:“!!”
聞梵音沒好氣道:“你倒慣會貶低自己。先生在我心中,乃良師益友,不可或缺。以後萬不可說出如此輕賤之話。”
風清垂頭悶悶應道:“我記住了,女郎。”
他看得出來,女郎是真心實意這般覺得,哪怕是因他有用才對他這樣好,但世上永遠不缺乏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人。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所有人都該俯首聽命。
好在女郎並非如此,她的心態很平和,不失果斷冷厲,卻也溫柔多情。
小月月那笨蛋能跟這麼個主子,他便不用太過操心了。
風清得承認,他從收到謝家消息,讓月皎當女郎護道人那一刻便在算計。並非他們二人恰恰好被選在一起,而是他得知月皎被選中後,自己不放心使用手段靠上來了。
當初前往尋仙村時,一路上的打鬧和後來的做出的姿態也是為了試探女郎。女郎應心知肚明,但並未責怪他,寬和的輕輕放下了此事。
“我不好久離,這便要離開了。淶水封印破碎,想必是盧家發現了異常,他們很快便會反擊。”聞梵音神色認真道,“我已出手攪亂天機,天機一脈無法從道源處得到任何消息。這也是我為先生爭取的一道保護,還請先生珍重自身。”
“我會的,也請女郎在這風口浪尖,多加保重。”風清道。
一陣風吹過,面前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風清摸摸下頷若有所思,仙人莫非都如女郎這般,並非高高在上,而是帶着與常人一般的煙火氣息,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慾?
除了壽命與修為,這與凡人並不不同嘛。
他恍惚想起曾調查過女郎所作的一曲帶着戲曲腔調的曲子,忍不住哼哼了起來。
“吾求得~”
“飄然若流星兮忽不見,舉霞踏日月兮撫清風。”
“卻原來~”
“最是人間清凈兮紅塵客,難得自在逍遙兮無情仙。”
“你呀~”
“卻要登臨化飛仙。”
“嘆世間~”
“只求長生羨神仙。”
哎呀,以後還是與小月月做個普普通通紅塵客吧。
桃花飄落,靠在桃樹上的人漸漸化為虛影消失不見。
神醫谷藥房,聞梵音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緩緩一笑,看來剛才確實是被殘存的記憶召喚了神魂,跑到風清先生身邊去了。
她細細感知了下,發覺先生身上竟無意留下了她的烙印。先生在危急關頭,可被她感受到,她也能及時救人。
聞梵音想到這裡,心裡放鬆了許多。
在謝家長老無功而返後,整個世外仙門都動蕩了起來。
神醫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為一般修士的禁地,各大家族強者拉起防線,將神醫谷圍困住。
聞梵音背負雙手站在谷後山巔,山上風大,吹得她單薄的裙擺凌亂飛舞。被一根墨玉簪束縛的長髮也有些紛亂。
“尊上。”孫秀與溫百歲恭敬喚道。
聞梵音沒有回頭,當即問道:“可探出有幾方勢力?”
溫百歲一舉一動皆是風度,他語氣不輕不重道:“仙門六家皆在,除此外,佛門、人罰、深淵、鳳鳥盟以及左道邪修聚在。算起來能排的上號的大致共十一處勢力。”
“如此,強者至少也有二十人吧。”聞梵音冷笑道,“還真是看得起我神醫谷。”
一家勢力少算些出兩位強者,十一家便有二十二位。
孫秀語氣嬌媚道:“尊上莫要因那群廢物憂心。我翻手可滅。”
溫百歲淡淡道:“若真殺了他們,那背後不出面的老怪物可就坐不住了。”
孫秀動了動嘴,沒有吭聲。
雖說每千年只會在明面上出現一位真君強者,但暗處用各種損耗壽命、元氣甚至後嗣等等手段出現幾位修為與真君相當的強者也不是沒有。
再加上此時一直盤踞在這方世界的陰影盧家也開始用了動作,他們的布局在何處,會操縱哪些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總不可能將人都殺掉。
月皎在外察覺到風聲,立刻傳信過來。
“女郎,可要我回去?”碎玉上方,月皎冰冷着一張小臉問。
聞梵音搖搖頭道:“不用,我這裡有讓人。且少君與明舒也在這兒,我的安危不必擔心。”
她好奇的問:“你在外面都得知神醫谷不太平,可是消息傳遍世外了?”
月皎神色凝重道:“並非如此。我是在探查您給予的家族時無意間聽到許多家族都在約束族人遠離神醫谷,神醫谷方圓千里,有點兒實力的都暫時搬遷走了。”
“我聯繫了下風清,將此事告知他後,他便告訴我神醫谷不太平,世外勢力都盯上了您,很快便會動手。”月皎老老實實說道。
聞梵音無奈道:“我剛與風清先生聯繫過,神醫谷確實不用過多操心,你又被他騙了。”
‘咔擦!’
一聲脆響,月皎的身影有些模糊,她臉色恐怖極了。
“女郎,我有些事,下次再拜見您。”
話音落下,月皎身影消失。
聞梵音:“……”她猜那塊用來聯絡的碎玉一定壞了,且月皎先生肯定去找風清先生算賬去了。
她完全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二位先生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何必枉作小人呢。
各大勢力圍困一個月後,發現神醫谷確實有些難啃。他們派進去的人都沒活着出來,交手間的餘波更是隱隱透出真君修為的氣息。
各家都狐疑不定,神醫谷居然還有真君在嗎?
天定規則以及世間靈氣決定,只允許一位真君出世。
莫非他們神醫谷掌控了某種可以頂着天地規則和壓力將人修為無副作用提升的方子?
傳聞神醫谷傳承悠久,神醫一脈更是師從遠古煉丹師。
那時候的煉丹師聽說都可以煉製長生不老葯,雖是傳聞無可考證,但煉製無副作用提升修為的丹藥應該不難吧?
各家掌權者腦洞一開,這就關不住了。
這一日,佛門勢力下的苦渡寺派遣珈藍院覺塵院監前往神醫谷。佛門與謝家有一絲香火情,因而覺塵院監順利的走進了神醫谷。
路上,他與弟子看到有些地方因戰鬥而顯得凌亂荒蕪,隱隱還有未曾乾涸的血跡灑落土地上。
他朝身邊引路白衣女子問:“女菩薩,不知聞谷主在何處?”
明明谷里房屋就在那處,這女子偏偏領着他們越過房屋,走得也來越偏僻。大和尚有些摸不着頭腦,揣測着是不是這聞谷主準備將他們引到僻靜處殺了埋了。
白衣氣質聖潔道:“谷主在後山處祭拜先輩,大師想見谷主,便只能去後山了。”
覺塵院監知道他們並無殺人的心思,鬆了口氣,一路緊跟着這女子前行。
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後山山腰一處平地上。
這裡埋葬着神醫谷一脈的先輩,而再往下走的山腳邊,覺塵要見的聞谷主眼睛綁着遮目,正雙手抄進袖中默不作聲的等在一旁。
一位穿着黑裙的姑娘朝地上猛拍兩掌,一個巨大的深坑出現。緊接着她拂袖一揮,一具具屍體砸落在坑底。
黑裙姑娘揚手一拂,四下的土瞬間將坑填滿。
覺塵額上冷汗滲出,他抹了把汗,顫巍巍上前兩步打招呼道:“聞谷主,貧僧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