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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談話結束的很快,鄭家長老想見春山笑,然春山笑被侍劍人帶走了,侍劍人如今身在何處誰也不知道。反正聞梵音是不會主動召喚仙劍出現的。

謝家是想要勸說聞梵音帶着仙劍回家族,被聞梵音直接擋了回來。

“神醫谷里,有四位真君隨身相護。我若回了家族,家族可願讓四位真君入住?”

謝家長老一時語塞,雖很眼饞四位真君戰力,但他們無法信任。真將真君放入謝家,一旦他們起了歹心,謝家可無人能攔得住他們。

聞梵音從長老們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她好脾氣的笑笑說:“我坐鎮神醫谷,四位真君也會留在谷里護着我。長老們可以放心,有他們在,仙劍絕不會有失。”

她說到這份上,其他人也不再多勸。

墨長老慈愛的說:“無論你身在何方,都要記得你是謝家子孫。一旦有困難,謝家絕不會袖手旁觀。我們這把老骨頭雖不如真君實力強大,對付一些宵小之輩卻也很容易。”

筆長老附和道:“就是。萬沒有讓自家孩子在外受委屈的道理。”

聞梵音嘴角揚起:“我雖能保護好自己,但有長老的話在,我卻很是歡喜。”

她與長老們你來我往聊了好一會兒後,他們也不再多留,便與鄭家長老返回遊船上。

谷里暫時留下的便是謝歸亭、鄭明舒、雲破月初以及杏雨先生。

鄭明舒看了看杏雨先生,道:“梵音,你與先生有話說,我便與歸亭先去外面等候。”

她大致猜到梵音想說的事情了,恐怕此事於杏雨先生來說,是個天大的打擊。

“好。”聞梵音應道。

謝歸亭她們離開後,聞梵音抬頭對上杏雨,沉默了片刻,幽幽說道:“歲前,我們一行在尋仙村仙人墓,想來先生也有所聽聞。”

杏雨微微頷首:“此事迎秋、丹楓也報給我了。他們雖在墓中夭折,卻對謝家很負責任。”

聞梵音沒有接話,反而繼續說道:“墓中有如繁星般的石碑林,從遠古到如今比比皆是。每一塊石碑都是一位先輩所化。其中有一塊石碑,讓我記憶猶新。”

杏雨似是想到什麼,呼吸一滯,纖細的手死死攥住,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聞梵音。

聞梵音似好無所覺,語氣帶着說不出的複雜道:“那塊石碑的記載時間是,庚歷九百二十年。此墓碑屬於一人,名為梨雲。”

“不……”

杏雨難以接受的後退了兩步,眼淚從眼裡落了下來,她彷彿窒息一般,聲音艱難的從嗓子眼擠了出來:“不……”

聞梵音沉默片刻,繼續說道:“庚歷一百一十年,鎮妖塔封印鬆動,妖獸破封而出。上章真君奉命率眾於上章河阻攔妖獸。庚歷二百一十三年,妖獸被攔截在外,上章真君失蹤。庚歷二百二十年,雲霄真君派遣梨雲尋回真君。庚歷二百七十年,梨雲到達尋仙村。”

“此後,再不得出。他在仙人墓中堅持六百五十年,身隕之時,為庚歷九百二十年。”

這一長串時間記錄記載了梨雲最後時光的蹤跡,那冷冰冰的沒有半分溫情。

杏雨倒退到桌前,無力的靠在桌上,如醇香美酒般的女子此時周身籠罩在巨大的悲痛中。

聞梵音沒有看她,而是仰起頭望着虛空。她緩了緩,說道:“我發現時,梨雲一抹神念被驚醒。他告知了我這些消息後,提出兩個要求,第一將消息傳回給雲霄真君。可我還未來得及告知真君,真君便已入滅。”

“第二便是將他的屍骨送回給杏雨先生。梨雲說,他要回去喝杏雨先生釀的新酒。”聞梵音聲音帶着淡淡的傷懷。

她話音落下,身後傳來失控的痛苦聲,那般絕望,又那麼的撕心裂肺,揪得人疼的直抽抽。

最是人間清凈兮紅塵客,難得自在逍遙兮無情仙。

若是無情,是否便不會傷情?

身處紅塵俗世,我們都是滾滾紅塵中的凡夫俗子。求長生羨神仙,卻哪知長生長孤苦,到頭來依舊是一身苦多歡樂少,淚灑黃土夜難眠。

杏雨失控的哭了好一會兒,這才哽咽地喃喃說道:“我等了他許久,等了到底多少時日,我也記得清了。”

她聲音沙啞,語調悠遠綿長,帶着細細綿綿的疼:“我每年新春都會釀一壇新酒,埋在真君栽種的桃夭林下,年年歲歲皆是如此。只因他離開前告訴我,等他回來要喝我新釀的酒。”

“我等啊等,等到時光荏苒,滄海桑田。幾百年過去了,我釀的酒埋滿了桃夭林,我開的離人歌遍布天下,我釀製的離人歸名傳千古。”

“可我一直等的人,卻再也等不到了。”

“他再也回不來,也再喝不到我釀製的酒了。”

聞梵音長嘆了口氣,拂袖揮去,一具穿着衣袍的白骨落在身後。

她依舊不曾回頭,只是說道:“我遵照梨雲先生遺願,將他的屍骨為您帶回來。”

杏雨站起身,踉蹌地走到白骨前。

她一把抱住屍骨,沉默了好一會兒,卻沒有再哭。

她語氣輕柔的說:“多謝谷主恩情。杏雨無以為報,這離人歌,便贈與谷主罷。”

她周身泛起點點星光,修為化為純凈的力量返還天地。那一頭如瀑布般的無法爬上銀白,白皙精緻又韻味十足的臉上泛起皺紋。

她清澈柔軟的嗓音變得沙啞蒼老,那裡面的情深卻一如既往:“你獨自煎熬了幾百年,我便苦苦等了你幾百年,等到的卻是一具白骨。梨雲,你讓我情何以堪啊。”

她抬手摸上白骨臉頰,輕聲呢喃:“我實在是等的太累了。罷了,你一直回不來,那我便去找你,我們——再也不分開。”

她的身體與懷中的白骨一起化為星光漸漸消散。

“以後,我只為你釀酒。”

杏雨抱着白骨消散在天地間,再也不會回來了。

聞梵音揭開遮目回頭看去,身後乾乾淨淨,什麼都不曾留下。

她閉了閉眼,聲音微微沙啞道:“願君,來世無憂。”

她拿起碎玉,手心拂過,仙光閃爍間,月皎的身影映入其中。

“女郎,您有何吩咐?”月皎活力十足的聲音傳來。

聞梵音語氣含着一絲悲意:“杏雨先生去了。”

‘哐當。’一聲大響。

月皎手中拿着的酒壺摔碎在地上,她卻不管不顧,而是紅着眼眶,顫抖着嘴問:“您是說、是說……”

“我將仙人墓中梨雲先生的屍骨帶回來給了她。”聞梵音沒有半點隱瞞道。

她神色悲憫,一腔不知是悲是怒的情緒被理智死死壓制,她道:“月皎先生若要怪我,我也……”

“不。”月皎死死克制住哭腔,她哽咽着聲音道:“前輩一直在等梨雲先生回來,她等了這麼久,苦苦煎熬幾百年。哪怕等到了一具屍骨,也不負她一直的等待。”

“女郎,我相信前輩是感激您的。我只是。只是不捨得前輩離去,嗚。”月皎終是沒有克制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情緒崩潰的大喊:“她怎麼能這麼離開,怎麼能!我是她撫養長大,她教我為人,教我修行,我當她是我娘。可她呢,她連招呼都不打一聲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