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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與慕容禕一前一後地往洛陽城南的大商會移去。

她曾密令小蝶打聽慕容禕是何時與凌雨裳退親的。

小蝶試探之後,郁楓知曉實情,卻沒有告訴慕容禕,郁楓覺得既然已經退親,說與不說是一樣的。

情動!因情退親。

雲羅滿心的歡喜,特意換作了女裝,陪他一路回到大商會。

看門的老翁認得杏子,辯出雲羅,歡喜地大叫:“快稟盟主,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慕容禕看着“大商會”的牌匾:“你住在這裡?”

“在洛陽城時,或住百樂門,或住這裡。”見他神色淡然,她又道:“李盟主是我的義兄,我們自小結義。”

一行人進了大商會的大門,大商會比慕容禕預想的更大,就如同又一座豫王府,亭台樓閣建造精緻,小橋流水一應俱全,裡面竟有三十多處庭院,分別以不同的郡命名,有蜀商館、徽商館、晉商館、魯商館……而盟主堂卻置在靠里的院子里,有單獨的高牆,又另設有商議廳,盟主堂的後面建造了一座別緻典雅的二層閣樓。

盟主堂的花廳上,夏候庶搖着羽扇,笑眼微微。

石頭正襟端坐,看着雲羅與慕容禕一前一後的進來。

“雲羅拜見先生!拜見大哥!”

石頭伸手虛扶,“小妹快坐!”

夏候庶審視着雲羅,比三年前長高了許多,“你這丫頭,近來又有什麼大作。”

雲羅笑道:“我便猜先生指定要問的。”與小蝶使了個眼色,小蝶取了本整理好的《梁祝》,小心翼翼地奉遞到夏候庶的跟前。

杏子一見着石頭,一張嬌臉越發紅了,欠身道:“盟主、小姐,我回閣樓收拾一下。”

夏候庶道:“杏子。多做幾樣拿手的菜式。”

“是,先生。”

有小廝進了盟主堂,抱拳道:“稟盟主,豫王府世子求見!”

雲羅歪頭沉吟:“他來做什麼?”

石頭抬手道:“妹妹若是不想見。可先回閣樓將養。此次回來,定要多住些日子。”

雲羅欠身,“還請大哥給廣平王安排個住處,他得在洛陽多住幾日。”

石頭應聲:“你且去。”

雲羅沐浴完畢,吃了湯藥就歇下了。

一覺醒來,已經黃昏時分,問:“豫王世子可走了?”

袁小蝶取了一套額黃色的春裳:“走了。”頓了一下,道:“他來,就是告訴盟主,豫王府願與大商會合作。無論何處,沒人敢為難大商會的人。”

大商會裡的人,各有靠山,錯綜複雜,地方的權貴。京城的重臣幾乎都被拉攏了。比如石頭,他早前投靠的是嘉勇伯府,最近幾年又改搞了神寧府。石頭的生意,多集中在江南一帶,因倚重的靠山夠厲害,這幾年的生意做得很順。

“廣平王主僕可安置好了。”

“住在蜀商館,蜀商們正歡喜着。令蜀商館的廚子備了好些吃食正款待他呢。杏子聽說是小姐的客人,特意做了一桌酒席送去助興。”

雲羅笑容淺淺,重新挽了個髮式,領着袁小蝶下了閣樓,停停走走間,就到了大商會的後花園。花園子不大,因沒有涼亭,路邊設有幾處石杌,上面覆著綉搭。

袁小蝶道:“小姐,起風了。我回去取件斗篷來。”

“嗯!”她低應一聲,靜默地垂首坐着,大商會雖說不大,但裡面倒是齊全,當初買下這塊地,又陸續建了這些商館就有些不易,各處商館都是由各郡商會籌錢建的,各有各的風格,南來北往的房屋造型都匯聚在這座偌大的大商會裡,道不出的怪異。

而盟主堂便建造在這些眾多商館群的後面,是一處小山坡,可以俯瞰整個商館的全景。

她正瞧得入神,只聽有人“哇”的一聲大叫,雲羅的心漏跳了幾拍,不由得幾下抽動,這是心疾複發的預兆。

一個錦袍男子從兩人多高的假山頂一躍而下,如一隻俯衝的老鷹,“雲羅!雲羅……”好奇、欣喜地連喚三聲,立定在離雲羅三步之遙的位置細細地審視。

他衣着一身醬紫色的衣袍,一頭黑髮不羈地披散着肩頭,加上那雙如潭水樣深黑的眸子,一對濃濃的劍眉為他的英武再添幾分霸氣,幾種黑色重疊交織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觀感,彷彿他不是這世間活生生的人,而是來自地獄的鬼影。看得見,卻摸不着。明明近在咫尺,其實遠隔天涯。

“你……”雲羅從未見過此人。

而他,卻在今歲上元佳節那日起,便暗中盯上了他。

對於他雲羅、雲五算是很熟悉的了。

“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他一聽到雲羅的名字,就憶起當年白馬寺里遇見的那個小姑娘,她叫雲羅,年紀不大,卻極聰慧。

雲羅的拍打着胸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這人好沒規矩,哪有這樣嚇人的,好好的人非被你嚇出病來不可?”

慕容禎摩擦着雙手,“雲五的身子不好,你的身子也不好,當真是兄妹連心,連得的病都一樣。”

莫不是被他辯出來了?只是看他的打扮,不像是哪郡的商賈,更像某位權貴,批散着頭髮,也不怕嚇着了人,還有他這身衣裳,到底似玄非黑的,但又不是玄黑,雲羅很少見着有人着這種顏色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詭異。

她不認識這傢伙,為什麼要搭理他?

雲羅起身走過他的身邊,不想卻被他輕輕地推了一下,不是用手,而是他微微曲腰用自己的臀部頂撞着她的腰身,雲羅一怒,不待細想,“啪”的一聲甩了一記巴掌。

慕容禎還來不及反應,那耳光已經落在臉上,雖然不重,可讓他更為惱怒:“久別重逢,你就是這反應?”

敢用他的屁股撞她,當她是什麼人?

這分明就是輕薄,甩他一巴掌是輕的。

被他一嚇,她正怒着呢,還敢招惹她,她豈是好欺負的,甩他一巴掌算是輕的,罵人、狠踹,外再說惡毒的話反擊,這是她在穿越前就慣用的法子。

不熟識的男生說“她是一個潑辣女”,熟悉的人會說“她是一個全能天才女”,而更多的人則說“她是一個學霸”,無論是什麼,她都不是好欺負的,自小無母,她自小就學會了保護自己,在必要的時候伸出她的小狼爪,發發狼威。

雲羅再不想裝什麼溫婉、恬靜,破口大罵,“誰他媽的跟你久別重逢?”

粗話出口,慕容禎怔得回不過神,和他想的不一樣,當他確認雲五的妹妹極有可能就是他小時候在白馬寺見過的雲羅時,欣喜若狂。

雲羅步步緊逼,用手指鑿着他,想惹她,她從來是欺負別人,“你一出現,就險些嚇得我犯了病,我還要歡喜?你用你的狗屁股撞人,難不成我還要高興?你這個登徒子、無賴、莽莽撞撞不要臉的臭傢伙,敢在我面前惹事兒,活該被打!”

她雙手叉腰,越罵越起興,而他竟被她逼得步步後恨,一時間腦子發懞竟不知道如何應對,罵他!她竟罵他!他長這麼大,上至當今皇帝,下到平民百姓,誰也不敢罵他一句。

“瞧瞧你,鼻子不是鼻子,是豬鼻里插大蔥,你他媽的裝大象!你這眼睛,那就不是眼睛,就是對玻璃珠子,是個擺設。還有你這腦袋,裡面裝的一定是豆渣……”

哪有這樣罵的,居然罵他的相貌,想他慕容禎那也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

慕容禎大呼一聲“你再罵,你再罵……”

罵就罵,她又不是不會,以前沒罵,那是沒人把她惹火了,可今兒這傢伙嚇得她險些發病,同時將她之前的好心情也給嚇沒了,抓着了機會,為什麼不罵過痛快,這可是他自個撞上來的,就全當一回她的出氣桶。

“瞧你長得個人高馬大,一大把年紀,活脫脫一個又丑又老的老男人,正事不幹,就整日里幹些無聊事,當你是三歲小孩、五歲稚童,居然在白日躲在暗處嚇人。這等行徑,等同傻蛋!形同瘋子!”

“以為自己家有錢財,父有權勢,便任意妄為,還認為自己多有本事,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廢物。失去了你的身份,你走在大街上,連乞丐都不如,乞丐還知道如何討得錢財混飯吃,你卻是一點生存之法都沒有……你就是蠶食百姓血汗的蛀蟲,是這世上浪費糧食的飯桶!走在路上為壓路,行在人群當充數。一粒水在大海還知道發光呢,你就是匹害群之馬……”

他不就是嚇她一次,想用這種方式與她重逢,也不至於罵得這麼難聽吧。

慕容禎看她罵得起興,直氣得一張臉又白又紅,憤然大吼一聲:“你……這個……”

雲羅將霸氣驕傲的慕容禎逼得步步後退,人已經退到了大樹低下,這情形竟似雲羅要輕薄他,着實滑稽。

石頭驚呼一聲:“豫王世子”,

雲羅微愣,扭頭看着石頭,他的身後跟着正取了斗篷回來的袁小蝶。

石頭勾唇笑道:“妹妹,你怎發這麼大的火。”

豫王世子!雲羅看着面前臉色比花布還多色的人,有怒,有惱,還有憤,而此刻卻不得不強行抑制。“他是豫王世子?”在她的印象里,這傢伙便十分的霸道,小時候就劫過她一回,要不是豫王妃就把她弄回豫王府了,什麼時候會這麼安靜地由她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