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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此間凡塵事了,他便自去追求那飄渺的仙道去吧。

九陽老人因這失望,便生出倦怠之意,甚至連花襲人到底修鍊的是何法門也覺得可有可無了。

花襲人看出他的神態變化,不禁問道:“難道老先生這麼多年就沒有找到一個能夠聽懂這篇經文之人?”

九陽老人淡然搖頭:“許這經文本就不是這世間之物,因為不為此間之人所能理解罷了。”

他淡淡一笑,隨口說道:“你想嫁給我那徒兒?”

花襲人點點頭:“有這個想法。”

九陽老人神色間有了些不解,問道:“我那徒兒可沒有保持皮相的功夫。若將來他鶴髮雞皮,你難道不覺難受么?”

花襲人一聽愣了一下,隨即樂道:“老先生,對於女子來說,若是將來自己的男人白首年老,而自己卻青春美貌,豈不是天下間第一等的大幸事?總好過於因年老色衰被拋棄吧?”

九陽老人便笑道:“小友真性情,乃我所不及也。”

花襲人又同九陽老人胡扯兩句,雖然九陽老人沒有再問,但也將自己的異能之法說與他聽了。這一說,九陽老人也稍微得到了些啟發,同樣也已自己的想法指點了花襲人幾句,同樣讓花襲人受益匪淺。

談到終了,花襲人想起冷焰,心思一動,開口道:“老先生,不知為何,我修習這裡的武功彷彿格外困難些……但我有一義弟,身俱火之能,同時又有習武的天資,且兩者進步都十分快。或許他能聽懂你這經文也不一定。”

“老先生不妨試一試。”

九陽老人遲疑一番,遂點點頭,嘆道:“也罷,最後試試也無妨。”他冥冥之中覺得有什麼人在這京城之中,他本以為花襲人就是“有緣人”,但一番交談下來發現不是……

不過,居然來了,若不最後搜尋一番,有這一樁心愿未小,恐心有不甘。

罷罷,就當是讓自己徹底死心吧。

花襲人便同九陽老人說了冷焰的所在,最後又半開玩笑地道:“不如老先生你再幫我個忙,做個月老?”有這位老先生出面,郭府肯定不敢不答應,而郭桓也不能掙扎,那宋景軒也只能無奈放棄吧?

“些許小事,不足掛爾。”

他這麼說,花襲人聽不出來他是覺得是小事隨口就能辦到而應下了,還是覺得這種小事根本不值得他開口……把握不定,深覺鬱悶,走在大街上,有些心情不愉。

宋景軒站在醉月樓的四樓上,看花襲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漫不經心地聽着高滿倉的稟報。

如今高滿倉又升了一級,但只負責一些小事情,顯得不受重要。但他心中卻是清楚,宋景軒正是要用他來專門負責那位鄉君的消息。高滿倉做的很用心。

所以,花襲人同郭家約在品三鮮,他很快就弄來的情報。

“是郭家想要酬謝之前鄉君的消息,讓郭家在那次動亂中立了功,孟老爺子順利地進了內閣。”高滿倉低頭道:“因郭家三公子郭桓與鄉君是舊日相識,便也帶上了他。只是古怪的是,就在會面之前,那雅間內突兀地多了一個中年道袍男子。屬下絕對不認識此人,也不是郭家任何一個親戚。”

“中途鄉君和郭桓曾避讓在外,由那道袍男子與郭夫人獨處了片刻。屬下認為,此人應是與郭夫人有私交。”

“你不認得?”宋景軒沉吟了一番,問道:“畫下的人像呢?拿來我看看。”

高滿倉應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不大的紙捲來,呈給了宋景軒。

宋景軒接過展開。

畫卷筆墨寥寥,不見多少神韻,但卻將畫中人的面貌衣着甚至有些細節都畫的清晰真實,用來辨認,絕對是足夠了。

宋景軒皺眉。

就算是畫像不見多少神韻,但卻也能看出這道人並非一般人。

他也不曾在京城附近見過這麼一個道人……

與郭夫人相識,郭桓二人退避……宋景軒頭腦中閃出一個名字來,眉頭一動,合上畫卷,道:“你繼續說。”

“是。”高滿倉道:“……最後郭夫人和郭桓先行離去回府,那道人卻留下與鄉君另外交談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而後鄉君便離開了。”

“隨即不久,那道人也離開了。”

“他去了哪兒?”宋景軒問道。

“他先是往皇城方向走了一陣,後來屬下就跟丟了。”高滿倉深深低下了頭。

宋景軒沉思一陣,緩緩說道:“你做的很好。”

“若是那道人再出現,你立即回稟於我。”

“是。”高滿倉見宋景軒再沒有吩咐,便悄然退去了。

那個道人,難道會是他出山了?

他為了什麼而來?

宋景軒站在窗邊目送花襲人順着街道走遠,收回目光,下了樓,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不久後,他騎馬來到太子府外,將馬韁拋給來迎的內侍,踏步走了進去。

沒多久,他便出現在了太子書房。

太子正對着一堆奏摺工作。他皺着眉,打開一張奏摺掃了幾眼,很快就找到了關鍵處看完,抓起筆隨手畫了一筆,便將這奏摺拋到一邊。立即就有小內侍將其拿走,分開歸類放好。

“殿下還記得九陽老人嗎?”宋景軒行禮之後,自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開口問道。

就算太子如今身為太子,重要的奏摺也不會帶入太子府。他如今在看的,不過是往年的舊奏摺罷了。打擾一時半會兒,正好給太子休息一下,換一換腦子。

太子殿下果然將手中奏摺一合,訝然道:“景軒怎麼突然提起那個老傢伙了?”

宋景軒淡淡地道:“若是我料的沒錯,他應該是進京了。說不定,此時正在皇宮之中,面見陛下。”

太子殿下劍眉微微擰起,道:“他不是不問世事了么?來京城做什麼?”片刻之後,他眉頭鬆開,洒然道:“來就來了吧。”

“老傢伙同父皇有舊,又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來道別也說不定。”

太子殿下並不會因此而緊張。

換做月前他可能還要緊張一下,但此時大局已定,九陽老人再顯赫的名聲地位,來了也沒啥大用了。

宋景軒點點頭,開口道:“他之前才見過她。”

“誰?”太子殿下一時沒明白這個“她”是誰。

“花襲人。”宋景軒道。他有時候,會這般稱呼花襲人,或者稱呼為“鄉君”,卻從來不稱呼她“任襲兒”。因為她不喜這個名字。

“哦,她呀。”太子殿下不禁眯着眼露出了笑容來,顯然心情很愉快的樣子。

從前他讓那丫頭給他做側妃她不肯,說不定當時宋景軒就在心中笑話他。如今宋景軒同樣被*脆地拒絕了,太子覺得十分開心。她拒絕自己是不想為小,給的理由很好;而拒絕宋景軒居然連個理由都不給,怎能不讓人覺得快意!

妄宋景軒還生了一副謫仙容貌,還不是同樣吃了癟!

不過,九陽老人……他見了花襲人么?

“那老道見那丫頭做什麼?”太子殿下也覺得有些古怪。

“不知。”宋景軒便將之前高滿倉的稟告說了一番,沉吟道:“他似乎對她很看重。”

太子殿下思索片刻,開口道:“難道是為了她那些古怪的能力?”

“那老道雖然愛裝,但的確有些不凡之處。就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活蹦亂跳的,就很值得人推崇了。”

宋景軒沒有回答,目光閃動之下,暗自做了個決定。

皇宮。

九陽老人果然正在面見萬元皇帝。

他是用一塊牌子中規中矩地進來的,並無特別之處。

但此時,他與萬元帝對面而坐,中間桌案上擺滿了美酒美食,與其說是覲見,不如說是老友相見。

若是花襲人或者高滿倉在這裡,就會發現,此時的九陽老人雖然看不出太多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已經是五十來歲的長者,而不是那令人驚訝的年紀之感了。

順眼多了。

這且不提。

再說萬元帝揮退所有人,高而空曠的觀星台上只剩他們二人後,萬元帝給自己斟了酒,不等九陽老人舉杯便痛飲而盡,大笑道:“九陽你這個老鼻子!”

“可恨!你居然還不老!”

萬元帝又飲了一杯酒,道:“但你這老鼻子終究是料錯了!”

“你說朕早年血孽太重,連兄弟都殺,將來老了必然遭到報應!你說朕老了會經受病魔之苦,又有兒孫反叛之禍!你說大梁萬元年間註定不得圓滿,必有動亂,民不聊生!”

“老鼻子!”

“怎麼樣!”

“朕眼看就要歸天了,你這老鼻子說的這些,卻是一條都沒有出現!”

說的這裡,萬元帝得意洋洋,意得志滿,大笑聲充滿了這高高的樓台,彷彿是要衝到九天之上!

不怪他得意!從前九陽老人言之鑿鑿,又頗有神通,不知道多少人信他的話!找他批命!

而他這個九五之尊,就因為一些時候沒聽他勸阻,就得了其這許多詛咒!

雖然他沒怎麼信過,但真一條也沒實現,他如此得了圓滿,他又怎能不高興不得意!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