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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想法子遮掩,恨不得咱們都不知道呢,我若是再去大鬧一場,豈不是讓全城人都知道了,於是更笑話表哥?”

宋景軒如今別無他想,只能先安撫住宋景怡的情緒。

車氏連忙附和道:“是啊,你哥哥說的對……剛剛我們聽到消息趕過去探視的時候,你二嬸娘的臉色是不是很不好看?她是不是不讓我們見到人也不讓我們多問,你將我們趕出來了?他們那就是想遮掩呢。”

“景怡啊,你若是不想讓你表哥尷尬,如今就別提這件事情了。以後就是在你表哥面前,也別再提,知道嗎?這麼丟人的事兒,他們肯定巴不得人人都不知道呢。”

宋景怡的情緒才算是稍微平靜了一些,依舊在那裡抽噎,但再不說話什麼了。

宋景軒心中頹然嘆息,看了一眼抽噎的宋景怡,轉而對車氏道:“娘,我有話跟您說。”

車氏應了一聲,就跟着宋景軒到了門外。

宋景軒向內探視一眼,同車氏低聲道:“娘,您也多教妹妹點兒。那劉家表哥瞧着不像是個好人家。”

車氏搖頭不解,問道:“劉家怎麼不是好人家了?雖說不是官宦之家,但也是當地望族的。又有你二嬸娘在中間的,這……”

這說著說著,眼看就要說到宋景怡真嫁入劉家之後的好處了。

宋景軒連忙打斷車氏的話,道:“娘,我的意思是,妹妹年歲還小,日常行為總要多注意些。姑娘家閨譽很重要……萬一出了點什麼傳聞的,就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大事兒。”

車氏聞言正了正神色,道:“你說的這一點,娘明白的。你妹妹雖然膽子大了一些,但也是知道輕重的。同那劉家表哥相處,也是‘發乎情止於禮’的,規矩的很。另外,娘也會讓人盯着……你就放心吧。”

宋景軒心中也明白,按照母親的心性,她肯定跟宋景怡一再強調過的。且他也對宋景怡的貼身丫鬟提點過的,她們也會注意。只是,那劉貫義……

沒等宋景軒多想,車氏小心翼翼地低聲對他道:“軒兒,如今王妃已經有孕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她小心翼翼,說話為難,卻彷彿並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是不是”三個字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完整。

宋景軒此時心中平靜,對車氏道:“娘,您別胡思亂想的。我在靖王那邊是有正經事要做,並非外界傳聞那般。”見車氏並不太相信,宋景軒頓了頓,輕聲道:“娘,您放心。不出三年,我一定會給您娶回一個媳婦回來,讓您當上祖母的。”

車氏這才放心,歡喜地笑起來,道:“你母親就真的放心了。哎,娘就等着早日當上祖母!真是太好了……”

她其實並不相信宋景軒說什麼“正經事”的話。畢竟,這麼多年了,外面那麼傳言,不止靖王親自承認過,就連宋景軒自己都不曾否認過。車氏也管不了那些。

她只是希望,無論如何,宋景軒能娶妻生子傳遞香火,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不再奢求太多了。

如今親耳聽到宋景軒說會娶妻生子,她的心便放下了許多,歡欣地落了淚。

宋景軒沒有再多言解釋什麼。

他讓母親進去陪着妹妹,又將母親身邊的丫鬟和宋景怡身邊的丫鬟分別叫過來問了話。問話結束,屋內宋景怡也不再抽噎啼哭,已經重新梳洗過了。

宋景軒陪着二人用了午飯,才離開了母親的院子。

他回到自己的寢室,本欲坐下,卻看到窗台上放着的那盆虎皮劍蘭,便朝着植株走去,駐足停在了窗前。

這盆植株,他並未如何打理。不過是偶爾回來的時候,灑上幾滴清水。它放在窗台上,已經這許久也沒有人動過。在他離開跟着商隊去西邊的時間內,他都不曾交代誰來照顧過。

但它依舊長勢很好,生機勃勃的,透着精神勁兒。

好像,它比從前多長了一片葉子?

宋景軒凝神站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在靖王府的書房窗台上也有這麼一盆差不多的虎皮劍蘭。聽說,那是很久以前,花襲人第一次去王府拜會的時候,她送給王妃的。

那時候,她還在韓家沒有離開。並且是跟着韓家人去的。

而後,王妃便將那盆劍蘭轉送給王爺,放在了王爺的書房中。因為它的長勢一直很好,雖然也一直都被放在那裡,不曾更換過。

花襲人曾經莫名指出過負責那院子打掃的人有問題。

上次那帖子突然沒發出去的事情,她問也沒有問一句,神色間卻像是瞭然於心,知道了是王妃阻攔似的。

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宋景軒深深地皺了眉,伸手摸了一下那劍蘭肥厚挺拔的葉子。半響,他才鬆開眉頭,往書案那邊去了。

花襲人不喜歡冬天。

尤其是昨日被冷風吹過一場又被大雪淋過一場之後,她就更加討厭冬天了。

那麼折騰一番,雖然她身體好沒有生病,但鼻子也是塞塞的,十分不爽快。

大雪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又被凍的硬硬的。

似乎園子里的絕大部分的花草都在向她傳遞着“冷”的感覺。這讓花襲人覺得更加的冷了。很不舒服。

才下過雪,外面的街道還沒有被清理乾淨。貴婦小姐們都不會在今日出門。暗香來註定了今日不會有客人。

之前的開業過後的幾日,暗香來的經營情況還不錯,來了不少大家小戶的閨秀們在園子里停留休息。很多人也開始準備發帖子邀請人,辦小型聚會,自得其樂。

這些都不提。

花襲人站在三樓上臨街的窗戶邊,突然看到街上韓清元步履蹣跚走在厚厚的雪地中,身後白果駕着馬車他也不坐,就那麼低着頭深一腳淺一腳的,彷彿是失魂落魄一般,心中不禁有些詫異:他這是怎麼了?

不是說,他最近挺風光的嗎?

在韓清元平安從邊境歸來之後,花襲人便再沒有去探過韓家的情況。那些留在韓家的特殊花草,也被她主動屏斷了聯繫。如此,就算她離得很近,那些信息就不會如從前一般自動傳遞給她。

除非花襲人再次去觸發聯繫。

因此,花襲人此時瞧見這樣的韓清元,十分詫異。就算當年他府試失利回來,也沒有這樣失魂落魄過吧?

更何況如今,他已經算是很有前途的少年才俊了?

花襲人注視着韓清元的時候,韓清元突然從雪地中抬起了頭,往暗香來的牌匾上看了一眼。那神情,糾結、痛苦、失落、掙扎等等混在一起,讓花襲人的心不禁震了一下。

韓清元沒有看到站在三樓窗邊的花襲人。

但在鋪子里幫忙的柳成志卻是看見了他。只見柳成志從鋪子中走出來,幾步到了韓清元身邊行了禮,關切地問了一些話。而韓清元搖搖頭,苦笑一番,拍了一下柳成志的肩膀,就又繼續前行,離開了。

他走遠之後,花襲人想了又想,還是下樓到鋪子中找到了柳成志,問道:“剛剛韓清元怎麼回事?”

柳成志搖頭道:“我也問了他。但是他什麼都沒說。”他遲疑了一下,見花襲人皺眉,試探道:“要不,我去打聽一下?看方向,他這應該是從靖王府走出來的。”

花襲人搖頭道:“不必打聽了。”

“或許,他只是知道了我任家女的身份,一時沒想好怎麼面對我罷了。”韓清元是個要面子的人。他若是知道自己就是韓母眼中的“貴女”,肯定會覺得一時無顏面對她的。

“也許吧。”柳成志抿唇道。

花襲人和柳成志怎麼也想不到,韓清元的失態,是因為羅仲達告訴他,希望他能借勢攀上樂信伯府,為韓家的報仇出力,也為靖王的大業出力。

在王府,韓清元一時做不了決定。

羅仲達也沒有逼迫他,讓他回家仔細想過之後再決定。羅仲達是這麼說的:“這個安排,其實還是老夫個人的想法,並未同王爺講述。若是王爺知曉,絕不會讓老夫再這般給你出難題。王爺不屑於用這樣的手段。”

“但韓清元你自己也應該明白,你若是能再這中間立下功勞,將來王爺自然是不會虧待於你的。”

“如何取捨,你細想之後再決定。”羅仲達誠懇地道:“你若是不贊同,老夫也不會別起心思。該你的前程,老夫也不會故意為難於你。”

而後,韓清元便被人送了出來。

他選擇步行,沒有乘車,也是希望這般在寒冷中步行,能給他清醒頭腦,做出選擇。但可惜,寒風也並未起到什麼效果。

他回到了家。

他靴子和衣袍上還都沾着雪,身上帶着外面的寒氣,就那樣直直地闖到了韓母面前,讓韓母嚇了一跳。

她正緊閉着內室房門,正給韓氏家族的牌位上香。

“你這是怎麼了?”韓母急急將香插進香爐,問韓清元道。“還是因為花襲人身世的事情?上次你回來說她的親人可能沒了,說你沒盡到力,你傷心愧疚不敢見她……今日又是因為什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