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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山靜聽到這條問題,又嘆一口氣,繼續道:”甘小姐接任領導人的時候,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當然有很多事情都不懂處理。趙亞義那時只不過在總務部做一份工作,連主管也不是。據說他的表現相當傑出,做事又賣力,很多人都看好他可以平步青雲。不過當時的甘氏集團的總務部主管卻看出此人心術不正,所以一直也不對他委以重任,只是投閑置散的隨便給他一個職位。”

楊諾言忍不住道:”那個主管倒是挺有眼光。”他頓了一頓,又問:”那麽趙亞義究竟有什麽了不起的天賦呢?”

“趙亞義是一個核算者。”謝山靜認真地道:”核算能力幾乎是最不起眼的天賦,他們擅長數算一批鈔票或者硬幣的價值,無論面額是大還是小,即使包含多種不同貨幣,核算者只要一拿上手,就立即可以知道總額。這個能力平平無奇,很少在任務派得上用場。

在很久以前,有些領導人可能會挑一個核算者當助手,方便點算客戶以現金付的酬勞。可是當有了銀行匯款服務的時候,也就不再需要核算者的能力。他們往往只會被安排在資金申請櫃檯工作,除此之外,實在沒有讓他們發揮所長的地方了。”

楊諾言難以想像世間竟有如此又無聊,又怪異的天賦,呆了一呆,大惑不解地道:”那麽…跟一部點鈔機沒有分別吧?”

“那倒不是。”謝山靜正色地道:”點鈔機可實用多了。核算者是一個人,總會疲倦丶生病丶犯錯,但是點鈔機卻不會。”

楊諾言匪夷所思地道:”既然如此,趙亞義是憑什麽爬到現在的位置?”

”天賦並不是一切。"謝山靜頓了一頓,道:"歷年來心鏡會的領導人,沒有多少位是憑天賦勝任的。趙亞義的天賦雖然沒用,可是他卻是一個擅長謀略權術的人才,又怎會甘心屈居於一個不賞識自己的主管之下?一直到甘小姐繼任,他就看出這個是大好機會,藉故親近甘小姐,為她提供各種意見。

試想想,那時甘小姐無親無故,連書也沒讀過多少本,就突然要統領整個集團的營運,負責數百人的生計,心中的惶恐和壓力,一定大得她無法承受。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相貌堂堂,成熟理智的男人出現在身邊,對自己關懷備至,又願意分擔甘氏集團中的大小事務,助她一臂之力,叫她如何拒絕?”

楊諾言”嗯”一聲,道:”趙亞義的確是個絕色美男子,又風度翩翩,雖然我也長得不賴,可是自愧不如他。”

”這個不是重點!"謝山靜嗔道:"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人說話的啊?”

楊諾言若無其事地道:”我是想試試你的反應啊,看你對趙亞義那麽有魅力的男人有什麽感覺…”

謝山靜一雙妙目瞪着他道:”你再胡言亂語,我就不說下去了。”

楊諾言嘻皮笑臉地道:”不要啊,乖乖山靜,我愛聽你說故事,求你繼續說吧。”

謝山靜拿他沒辦法,道:”這不是故事,全部也是真的啊。趙亞義也不是馬上就隻手遮天的,他還耍了很多手段,下了一堆功夫。在博得甘小姐信任後,趙亞義就開始孤立她,完全不給她自己和主管或部下接觸,所有人想見甘小姐,就得通過他趙亞義。久而久之,甘小姐的身邊除了他之外,一個人也沒有,也聽不見任何不利趙亞義的忠言。甘小姐變得孤立無援後,趙亞義就更加肆無忌憚地操縱着她,還讓她加插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領導職位。”

楊諾言若有所思地問:”那個總務部主管呢?他不是一早洞悉趙亞義的居心嗎?”

謝山靜道:”在趙亞義掌權後,原本是他上司的那個總務部主管,不知道是怕趙亞義剷除前朝舊臣,與其被趕走,倒不如自行離場,還是趙亞義真的從中作梗把他逼走,總之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就宣布從主管位置退下來了。甘氏集團就是這樣改朝換代,開始新的一章。甘小姐只是名義上的領導人,實際上所有決策,幾乎也是趙亞義由控制的。”

楊諾言聽得嘖嘖稱奇,想不到甘馨如和趙亞義,背後有個這樣的故事,摸摸自己的臉孔道:”雖然我沒有趙亞義那麽俊朗不凡,不過我性格就討好得多,看來始終是我勝他一籌。”

謝山靜”啐”一聲道:”不要臉,哪有人這樣自己贊自己的?你再老是提着誰英俊,誰不英俊,我就不理你了。”

楊諾言不見得真的如此滑稽,只不過是想逗女朋友笑。他張開手臂從後面抱着謝山靜,猙獰地道:”你不理我的話,看我怎樣對付你。”接着便在她脖子呵氣。謝山靜痕癢不過,在他懷中一邊笑着掙扎,一邊求饒:”不要!很癢啊…別弄啦,求求你了…”

楊諾言最愛聽她求饒,索性用手指在她腰間搔癢,謝山靜掙不脫楊諾言的掌握,更加笑着哀求道:”救命啊,我知錯了,求求你不要再弄啦…楊先生,楊大爺…”

楊諾言笑道:”你別那麽大聲,讓人聽到會以為我在欺負你。”

謝山靜睜大差不多笑出淚水的眼睛,道:”你是在欺負我啊…”

自從謝山靜依楊諾言吩咐,讓金寧多點晚上的自由活動時間之後,楊諾言的確比以前快樂多了。雖然刺痛金寧帶給他一種復仇的快感,可是又有誰真的願意,在和女朋友談情說愛,你儂我儂的時候,多了一個男人作旁觀者?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擺明居馬喜歡他的女人。

不過謝山靜卻沒有表面起看來那麽開心。這天她和好姐妹文冬琪相約到理髮店,以”女生和女生談心”為理由,要金寧在別的地方等她。理髮的過程沉悶冗長,她和文冬琪身後也各自有一個髮型師侍候,在獃等期間,謝山靜終於忍不住,把積壓的心事向好友透露。

文冬琪很耐心地聽完謝山靜說話,態度有點抽離,若有所思地道:”總括來說,你是對那大塊頭感到內疚嚕?”

謝山靜垂頭喪氣地道:”又不是內疚…只是…只是…他真是一個很好的助手,我卻用這樣的方式回敬他,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你說的這幾句話,和內疚有什麽分別?”文冬琪問道。

謝山靜無言以對,這個時候她身後那個打扮新潮的娘娘腔髮型師,一邊替她梳頭,一邊諂媚地道:”哇,小姐,你的頭髮好長,打理得很好。”

文冬琪一臉自然地道:”其實內疚也很正常啊,那大塊頭對你真的好得沒話說,你是個人的話,也應該感動了。”

文冬琪對金寧的評價倒一直也很高,謝山靜道:”可是我也要尊重男朋友的意願啊…況且他的要求其實不算過份……”

文冬琪不以為然地道:”是嗎,我倒覺得是他自覺對你不夠好,怕大塊頭在一旁,把自己比下去。”

謝山靜不出聲,她不是怪文冬琪批評楊諾言,只是她不想對任何人說男朋友壞話。

文冬琪身後的髮型師,正為了解開她頭髮那些恐怖的打結而大費周章,一邊還得小心翼翼避開她的假耳朵。

謝山靜過了一會,為楊諾言辯護道:”不是的,他對我也很好…”

"真的嗎?比大塊頭還好?”文冬琪意味深長地道。

謝山靜看起來有點慌亂,道:”這…一個是助手,一個是**,怎可以相提並論呢?金寧是我的助手,當然要對我唯命是從。可是他是我的男朋友,自然也會對我有要求…”

"你喜歡這樣想,也沒所謂。"文冬琪微微搖頭道:”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又何必為了一個助手的感受而愁眉不展呢?”

謝山靜一怔,問:”我什麽時候愁眉不展?”

此時,文冬琪的理髮師滿頭大汗地道:”小姐,你頭髮上的打結太嚴重,真的無法解開,看來要剪掉了,你同意嗎?”

文冬琪滿不在乎的道:”沒關係,剪吧。”轉頭對謝山靜道:”你平常很愛笑的啊,可是今天你幾乎沒有笑過,你自己不發覺嗎?”

謝山靜忽然之間,覺得心跳得很快,不由自由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道:”哪有人一邊理髮一邊笑呵呵的?別人會以為我神經病。”

其實謝山靜已經理髮完畢,那娘娘腔的髮型師見她在等文冬琪,於是問她:”小姐,你會考慮染髮嗎?我覺得有一種棕色很適合你…”

謝山靜已經坐得腰酸背痛,只想儘快離開,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文冬琪被帶去洗髮的時候,謝山靜無所事事地想:”如果我染髮的話,他會不會覺得漂亮呢?”所想的”他”,自然是楊諾言。

謝山靜沉思了一會關於染髮的問題,忽然像想起什麽要辦的事情,慣性開口道:”金寧。”

過了數秒,謝山靜聽不見金寧回應,有點困惑地回頭看,才陡然記起,金寧被自己支開了,所以不在附近。

謝山靜獃獃地看着前方鏡中自己的臉容,不禁有剎那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