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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那沿兒,車禍現場並沒有段武與香芹想象的那樣嚴重。

不過眼下的情況,也不是能讓人鬆一口氣的程度。

與其說出車禍,不如說薛丹鳳與段勇源是被人訛上嘞。

段勇源騎着三輪車帶着薛丹鳳,對方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也騎着三輪車,帶了一個小丫頭,應該是他閨女。

那中年男人長臉長眼,給人的感覺就像一隻姦猾狡詐的狐狸一樣。

狐狸臉責備段勇源騎車不長眼,撞壞了他閨女的膝蓋,嚷嚷着要討個說法咧。

段勇源張口辯解,對方竟不依不饒的讓周圍的路人評理。

比起委屈,段勇源更覺得生氣。

段文跟香芹一前一後的從涵洞那頭跑來,都是被成順叫來的。

看見段勇源跟薛丹鳳倆人都好好的,段文着實捏樂一把汗,懸起來的心終於安落。可一見車禍現場圍了那麼多人,他又提心弔膽起來。

段勇源騎在三輪車的前頭,薛丹鳳坐在三輪車的後頭。有個中年男人按住車把,不放他們走。

“爺,香芹——”段勇源對眼下的狀況,着實無奈,不知道該咋辦。

段文停下腳步,負起手,緊閉着嘴巴鼻子卻粗喘不已,緩着氣兒。

香芹腿腳也快,雖然段文是比她先走一步,可很快就被她追上嘞。

從涵洞里出來,遠遠直直的就能看見西頭的那條馬路沿兒上圍了好多的人。

狐狸臉打量着段文跟香芹。臉上閃過一絲懼怕的神情,不過馬上又囂張起來,“你以為你家裡的人來嘞,我就怕你嘞是吧。你看你把我閨女的腿撞的,這事兒我跟你沒完!”

狐狸臉的三輪車上,坐了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右腿的棉褲腿卷高,露出細細白白的小腿兒和膝蓋。

她的膝蓋上一片青紫的淤傷赫然醒目!

小丫頭的小腿凍的起了寒粒兒,她緊咬着牙,一言不發。小身子抱成了一團。好像這樣可以不讓身體上的溫暖隨着寒風消失。

十字路口本來就車多人雜,但是大大小小的車禍幾年沒見過一回。

香芹掃一眼緊緊挨在一起的兩輛三輪車,倆車的前軲轆幾乎是貼在一塊兒的。那狐狸臉丟下自己的三輪車不管,立在段勇源的跟前。死死的按住車把不放人。這時候段勇源還在車座上坐着嘞。

“勇子哥。咋回事兒?”眼下的車禍現場跟結果雖然沒有香芹想象的嚴重。她的心臟還是亂跳一通。

狐狸臉像是告狀一樣,指着他閨女的腿,“你看看你們家的人把我閨女的腿給撞的!”

段勇源都沒有理他的臉。大聲對香芹說,也算是跟周圍的人解釋交代事實的經過,“我跟我娘從薛庄回來,就走到這兒,他騎着車子從南面過來,我看他騎過來的時候,已經剎車嘞,結果他沒停車,直接就撞上我來!”

段勇源還沒找他算賬嘞,本來想好聲好氣的道個歉就走人,這事兒也就算過去嘞,結果就被對方給訛上嘞。

比較兩輛三輪車,段勇源騎的三輪車,車前頭的車閘緊上,而那狐狸臉的三輪車,車閘卻是松的。

就算沒有親眼目睹事情的經過,香芹也信服了段勇源的話。

她仔細打量那狐狸臉,覺得眼熟又覺得眼生。

“你吃過我們家的熱豆腐吧,我記得我見過你。”捕捉到對方眼裡的倉皇,香芹肯定了自己的說法。

段文冷笑,“還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別人看你發財嘞,就想往你跟前揩一把油!”

狐狸臉咬牙切齒開,他對香芹跟段文的話也沒有置否,反正鐵證如山嘞,他閨女腿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們別說那麼多廢話,賠我閨女的腿吧!”

不賠,就別想走人!這事兒不能輕易就算嘞。

香芹瞅一眼三輪車上的小丫頭,覺得她也可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模樣讓人看了胸口揪緊也心疼。

那腿上的淤傷,也不知道是啥時候擱哪兒磕的,結果就被她爹派上用場嘞。

周圍看熱鬧的有人上前來勸,“馬上就過年嘞,討個吉利,這事兒就算嘞。”

狐狸臉可不依,反駁他,“敢情撞傷的不是你家的丫頭,所以你自己不心疼,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反正你那意思就是想要我們賠你錢嘞是吧。”香芹這話說得直白露|骨,連周圍無關的人聽了都覺得羞愧難當。

狐狸臉仰着臉兒,鼻孔對着香芹,“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香芹眼裡閃過一絲不屑,心裡頭更是冷笑不已,“讓我們看着辦,那你就放手。我們還趕着回家做飯吃飯咧。”

狐狸臉有些慌張,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將才把段勇源攪得沒脾氣,這會兒碰着一個伶牙俐齒的姑娘,突然就覺得詞窮咧。

他僵硬着臉色,理直氣壯的尖聲又是一陣嚷嚷,“你們把我閨女得腿撞成那樣,還想拍拍屁股走人,你們還真有臉!你叫周圍的人看看我閨女的腿,你自己去看看——”

香芹可不怕沒話說,“撞的時候,你閨女的棉褲好好的擱身上穿着咧吧。那麼厚的棉褲擱身上,你給我說說她是咋樣撞成那樣的?再說嘞,是你自己騎車撞過來的,我哥可沒使勁兒。要是你這樣訛上我們的話,那我妗子哎呦兩聲,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把我們家的人撞壞嘞?”

段文緊接着香芹又說:“要不這樣,”他指着馬路對面的劉家診所,“對面有個診所,診所裡頭的醫生還是留洋回來的。咱們去找醫生驗傷,看看你閨女腿上的傷,是啥時候留下的!”

十字路口那麼熱鬧,要不是診所里有病人,劉醫生早就去觀摩嘞。

狐狸臉驚慌失措,這時候他閨女說了一句,“爹,咱們走吧,我冷的慌。”

狐狸臉的臉色變了又變,對小丫頭喝道:“你給我閉嘴!”隨後,他一眼掃過段家的人,狠毒着嘴罵起來,“你們學狗叫算啥本事咧,真咬到我,才算你們厲害!”

“現在是你一張嘴咬到我們全家人,你才是最厲害的那條狗咧。”香芹慢悠悠的一說完,周圍的人跟着鬨笑起來。

狐狸臉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聽了難聽的話,也不覺得臉紅,足見他臉皮夠厚。

段文見那小丫頭飲泣吞聲,不由得同情起她來,“一個大人不學好,就這樣給你家閨女做榜樣,以後你讓她咋做人?”

周圍的人附和,“就是……”

這時候洪誠開車過來,緩緩的將車停在路邊,找了一個認識的人,聽說了現場的情況,馬上就英勇的排眾上前,不僅僅是為英雄救美,還想擱段文跟前為自己印象加分。

洪誠拍拍狐狸臉的肩膀,也沒發脾氣,就是跟他講道理,“你想訛人,也得先學學交通法再出來。連三歲小孩兒都知道上馬路的時候,要走到馬路的右邊,你自己看看你走的哪兒。就算來一輛卡車撞死你,你也是活該,一分錢的賠償都拿不到!”

段勇源可是嚴守交通法,打西頭來的時候,騎着車子一直在馬路的右邊走。

可那狐狸臉不一樣,他打南頭來的,走的是馬路的左邊。

這還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洪誠強硬的把狐狸臉的手從車把上掰開,說話的口氣也變得無情起來,“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沒去告你敲詐勒索,就是便宜你嘞!”

狐狸臉嗤之以鼻,心裡害怕卻沒有表現在臉上,算是硬着頭皮給自己壯膽,“你可別嚇唬我,我不吃你這一套!”

洪誠一眼瞄見打南頭騎自行車下班回來的段昊,這時候段昊還穿着派出所的制服。

他隔着人群,沖段昊招手,並高聲喊道:“昊子,過來這邊兒!”

一見來了個警察打扮的人,狐狸臉大驚大慌,竄上三輪車,夾着尾巴倉皇的逃走嘞。

沒人去關心他落荒而逃的身影。

這時候,周圍有人說:“香芹,啥時候出來賣熱豆腐誒?”

聽這話的意思,那人想吃的不是熱豆腐,想念的是香芹吧……

洪誠的臉馬上就拉下來,虎視眈眈掃一眼人群,卻找不到說話的人,不知道該瞪誰。

“等過了十五吧。”香芹笑說。

段昊推着自行車,跟他們一路走。

洪誠被撇到後頭,沒從段家人的口中聽到一句感謝的話,他的心頓時涼了大截,在寒風中凌亂起來。

段勇源跟薛丹鳳這一回走親戚回來,帶去了不少東西,也帶回來了不少東西。

一回到家,母子倆的神情都一樣複雜。

薛丹鳳端着段正華一塵不染的遺像,拿乾淨的布子擦了又擦,雙眼有些泛紅。

段勇源也是,坐在爐子跟前,神色恍惚。

這裡頭明顯是有事兒啊!

段文察覺出不對勁兒,一想就是他們母子肯定是在薛庄發生了啥,應該是薛丹鳳娘家的人生的事兒。

“勇子,你擱你姥兒家都咋嘞?”段文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忍不住開口問。

段勇源這時候突然想來上一根煙,聽說“抽上一支煙,塞上活神仙”,那東西要是真能排遣煩惱,他真想沾一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