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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香芹他們打頭陣先走的時候,劉醫生把洪誠給攔了下來,神色怪異的不似他平常的模樣。

“你咋開着小卡車來嘞?”劉醫生的印象中,洪誠每回來這兒,都是開着桑塔納。

“我來收豆芽的。”洪誠將理由說的冠冕堂皇。

“從清早收到現在?”

就沖劉醫生的這句話,洪誠馬上就一直到他上一句是明知故問。

洪誠望着跟甜甜牽着手走遠的香芹,忽然覺得從劉醫生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中帶着些醋意。他頓覺心臟有些痙攣,胸口正悶痛,再看向劉醫生時,眼神中充滿了敵意。

“你管我!”

留下一句叛逆又怨氣衝天的話,洪誠鑽進車門,開車走了。

到了段家莊南面得村口,香芹遠遠的看見段秋萍瑟縮着脖子立在南院門口。

段秋萍身邊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香芹極為熟悉那女的,就是李家村的李蓉,她名義上的二姑。至於那男的,香芹覺得眼生,應該是從未謀面。

段秋萍難得從床上下來,也難得走出小院兒的門,這回刻意在南院等着,肯定是發生了足以驚動她的大事!要不然,依她雷打不動的懶蛋性子,咋能情願在冷空氣中乾等着香芹咧!

見到香芹,段秋萍的臉上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難過。她面無表情的往李蓉跟前遞了一眼,乾巴巴的說道:“你二姑找你有事兒咧。”

就見她恨不得將自己的頭縮進衣領里,聳高的雙肩像是被兩道鉤子提起來的一樣,將脖子掩的密不透風,幾乎連她的下巴尖都瞧不着。

香芹狐疑的打量着李蓉身邊的帶着金屬銀框眼鏡的男人,這人的年紀不大,臉很白凈,長得也很斯文,身上精心熨燙過的合身西裝,就像他的寸板頭一樣平整。

香芹很喜歡他自然直立的頭髮,看上去又粗又硬又黑又油亮。

不過整體上,她對此人更多的感覺是反感,因為他十有八九是李蓉帶來的人。

李蓉對這男人是一副巴結模樣,至少能說明這個男人是有一番來頭的。

“香芹,這是田律師。田律師有話要跟你說,咱們到屋裡坐吧!”

李蓉對這兒熟門熟路,就能把這兒當自己家啦?

香芹在心裡冷笑,嘴上也是譏諷道:“你還真是不客氣。”

小孩兒就不用說嘞,香芹身邊還有段祥、段政嘞。洪誠的小卡車從村頭開過來,眼看着就要到了。

段祥知道來者不善,索性就留在香芹跟前不走了,“有啥事兒,你們就擱這兒說吧,我們也想聽聽嘞!”

李蓉的臉上有些難看,望一眼香芹,見她沒有半點兒要請他們到屋裡坐的意思,心裡多少煩躁起來。

這麼冷的天,跑了這麼遠的路,結果人家連口熱茶也沒有給,哪裡有一點兒待客之道?

這些埋怨,李蓉也只能將它埋在心裏面,然而卻從她眼中表露無遺。

李蓉決定來個速戰速決,也省的在這麼冷的天里吹冷風嘞,“我們請了田律師來,找你打官司嘞,我們要把你的撫養權給拿回來。”

香芹嗤笑了一聲,她沒讀過多少書的人,都能聽出來李蓉這話里矛盾重重。找她打官司要撫養權?敢情她的撫養權在她自己手裡?

“你們找我打官司,要我的撫養權?”香芹目光掃向田律師,沒有錯過他神態中的窘迫。

李蓉沒覺得這話有錯,怕是田律師聽出了病來,看來他這個“律師”的名頭,不是隨便叫叫嚇唬人的!

田律師小聲給李蓉解釋:“我們只能從她的監護人手裡拿到她的撫養權……”

李蓉壓根兒不懂,“她的監護人是誰哦?”見田律師意有所指的往段秋萍方向看了一眼,李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於是對着香芹的“監護人”吆喝起來,“段秋萍,你趕緊把香芹的撫養權交出來,不然咱們就法庭上見!”

段秋萍冷哼一聲,有意無意的往香芹身上瞟兩眼,自己還覺得委屈得不行,“我早就不想要這個閨女嘞,是她自己賴在我家不肯走,我有啥辦法?”

香芹冷笑的聲音大了起來,就連段祥也是似笑非笑的哼哼了兩聲。

“秋萍姑,這哪有你的家嘢。”段祥不遺餘力的對段秋萍冷嘲熱諷,“要不是香芹,你以為你還能擱這兒?你好好想想死皮賴臉的那個人是誰!”

香芹沒理會李蓉跟田律師,只對埋着頭一副慫樣的段秋萍語重心長起來,“你擱那院兒住,我擱這院兒住,你不把我當閨女,我也不把你當娘,咱們都不相干嘞。你心裡還有啥過不去的?”

田律師似乎是覺得香芹這話說的有些重嘞,儘管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森冷。“不管你們家裡有啥矛盾,都可以調解不是,我就是因為這來的。”

香芹眼前一暗,一道寬偉的背脊擋在了她的面前,她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肥皂香味,還有一絲絲苦澀的煙草味。

洪誠就像是一堵結實的城牆,將香芹護在了身後。

他目光挑剔,上下掃了一眼衣冠楚楚的田律師,帶着酸死人的口吻道:“大律師啊?”他原本戲謔的神情倏然一變,冷酷的有些不近人情,“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懂法律是吧?法律規定,父母雙方離婚,年滿十四周歲以上的孩子有自主選擇權,她願意跟隨父母的哪一方就跟隨哪一方。香芹不僅可以留在這兒,還有權向她老爹伸手要撫養費咧!”

李蓉聽後,大驚失色,忙抓着田律師的胳膊求證,“他說的是真的?”

田律師神情閃爍,略微沖她點了下頭。

李蓉深吸了一口冷氣,頓覺此時大腦無比清醒,也無比的精神。她撇下田律師,一個人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跑走嘞。

見她落跑,田律師非但沒有挫敗,反而感到很慶幸。

他原本就不想接這件棘手的案子,也是被親友再三拜託,才決定跟着李蓉來了段家莊。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到現在還沒弄清楚李家跟段家的矛盾,不過矛盾的焦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也不難猜了。

田律師低頭看着甜甜,失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是香芹咧,”隨即,他抬眼望向正牌的香芹,“沒想到香芹都是這麼大個姑娘嘞。”

香芹臉色稍緩,心裡頓時明白,田律師是被李家的人蒙在鼓裡,糊裡糊塗的就跟着李蓉往段家莊來嘞。

“田律師,要不要到屋裡坐坐?”

香芹突然變得熱情,不僅連田律師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洪誠也愕然。

“人家剛才還對你吐槍子兒、屙炮彈咧,你的臉咋就變得那麼快?”洪誠有些氣急敗壞,心裡更是不服氣,憑啥他在香芹跟前就沒有的得到過這麼好的待遇咧?

田律師訕笑一下,對香芹擺了擺手,“不嘞,我這就走嘞。”他往村頭方向走了幾步,又東張西望看了一眼,又拐回來,顯得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哪裡可以搭車哦?”

香芹指着涵洞方向,“你往西頭一直走,那有個十字路口。”

田律師頷首,表示感謝。

一切來的太突然,過去的也很突然。

段祥回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禁對洪誠有些刮目相看嘞,“你剛才說的,香芹可以跟她爹要撫養費,這是真的?”

“真的。”洪誠丟他一個眼神,敢情段祥還以為他是胡編亂造的不成?

段祥的臉上有些喜色,在他看來,這可是好事啊,“香芹,你也找人打官司告他們去,讓你爹給你掏撫養費!”

有打官司的那功夫,香芹還不如多賣些熱豆腐嘞!

撫養費能要來幾個錢兒?光找人打官司,只怕還要花不少錢,到時候那還不是得不償失!

再說了,那時候段秋萍跟李老三離婚的時候,被騙着簽了一份凈身出戶的協議。雖然協議里有段秋萍跟李老三白紙黑字的親筆簽名和畫押。,可也是頭漏洞百出,沒有子女撫養方面的條款,到底是含含糊糊,說不清楚的地方忒多。

香芹無奈的一聲輕嘆,“打官司還不夠麻煩的,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嘞。”說起知難而退,為啥有的人就跟牛皮糖一樣,咋樣也甩不掉咧?香芹對洪誠側目,“你啥時候走哦?”

洪誠深受打擊,再也不自討沒趣,擺手連連說道:“行行行,我走我走,我不煩你嘞!”

段文仰頭看了一下漸暗的天色,這馬上就要生火做晚飯嘞,就無意識的對洪誠說了句,“你不吃了飯再走?”

洪誠忙不迭點了一陣頭,卻擠眉弄眼,故意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那就吃了飯再走吧。”

段祥忍不住抽了自己一耳刮子,“我這嘴!”

他可不是悔得腸子都綠了!他對洪誠好不容易存起來的一點兒好感,這會兒都煙消雲散了。

“祥子舅,甜甜她哥,我今兒豆腐做多嘞,給你們拿回去一點兒。”說著,香芹已經往院子里走了。

“不是不出攤了嗎,咋還做豆腐?”段祥疑惑。

“我想做霉豆腐嘞。”

“還想着那噁心的東西!”一想起發霉長毛的豆腐,段祥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