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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起來時,沈端言沒覺得生活因表白而不同。

不過一天心情都十分不錯,那倒是真的,整個人都感覺很愉悅,這種愉悅是你想起某個人時,就忍不住眉開眼笑,連你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笑出聲來的愉悅。從此始知,什麼是悅我心者,我亦悅之。

感覺像是有扇鎖上的門忽然被打開,裡邊是良辰美景,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世上最美的也不過如此了,連美食好像都可以暫時靠邊放一放。小紅和阿初看她總是忍不住笑都要多看兩眼,何況是上門來看乖外孫女和乖外孫的沈觀潮。

“你笑成這樣,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撿着錢了還是怎麼著。”沈觀潮原本還想過要給顧凜川下絆子,不過朝堂亂成這樣,他倒真沒工夫搗亂去。但是看着便宜閨女這春光滿面的模樣,沈觀潮氣還是十分不順,沈觀潮一不順了,他就不想讓便宜女婿順心。

所以,沈觀潮當即作出決定,把在外圍閑晃的顧凜川給拽到暴風雨中心來。

“爹呀,你第一眼看到我娘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哼哼,才不要給你扒,沈端言笑眯眯地湊近點,開始扒沈觀潮與王婉芫不得不說的往事。

本來沈觀潮壓根不會回話,不過越來越肖似王婉芫的小紅在旁邊拎着弟弟晃來晃去,沈觀潮下意識地就想起了當年海棠花林中見到的少女,眉目婉轉,聲音清越,彷彿是林中飛來了一隻青雀:“當時腦子裡只有兩上字‘糟了’。”

“這是什麼反應啊?”怎麼會有人看到心儀的少女時,腦子裡想的是“糟了”。

“一眼就栽了,還不糟?”沈觀潮說完又樂:“真正要說到相處,卻是婚後的事了,你娘脾氣跟你從前似的,驕傲得像只抖擻毛的孔雀。不過。我偏就喜歡她那高高仰起腦袋,露出修長頸子跟小白鵝似的驕傲樣,你娘有一點特別好,旁人只要比她好。她就能心服口服求教。後來就想,人果然還是講究個眼緣的,一眼就栽個好坑,我比我閨女運道好。”

說到兒女,沈觀潮哪哪都滿意,唯不太順心的就是兒女的姻緣。沈端言就不說了,只說兩個兒子,大兒子妻子早亡,他又是個情深義重的,這麼些年都過去了。還沒有再娶的意思。小兒子倒是夫妻恩愛和美,偏是個身體不好的,只能養在深宅大院中好好呵護着,別說生兒育女,能活着就算不錯了。

現在像像。倒像是他們這對做父母的把運氣全用光了似的,到兒女這裡,沒一個姻緣順意的。沈觀潮又是個極開明的,兒女們的事他會尊重兒女們的想法,也許會暗裡做些什麼,但不會違背兒女們的意願:“也許就是我和你娘運氣太好,你們三個從來就不怎麼順意。你二嫂每回過冬天就跟走生死關一般。真不知道敬方將來能不能受得住。你大哥一門心思撲在公務上,家宅清冷,又不肯搬回來,兒女啊,果然都是債。”

“那是,兒女都是討債鬼。”

“等過年的時候。你大哥回來,你勸勸你大哥,再找一個吧,眼看着就要三十了,不說香火子嗣。怎麼也得有個相依相伴伴的吧。至於你二哥那裡,就真是沒法子想了,只能盼着你二嫂能漸好起來。”沈觀潮真不擔心什麼香火的問題,這種東西沒了就沒了,想那麼多做什麼,該有的總會來,沒有的話求也求不到。

沈敬直哥倆這幾年一直在外邊作官,因着調的地方更遠了,過年過節都不是很方便回來。好不容易沈敬直調回長安,沈敬方又不用再經常出差,總算能過個團圓年。不過,勸大哥勸二哥什麼的,還真有點難度:“好,回頭我勸勸。”

“你自己也上點心,別輕易叫顧凜川給哄着,那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他若真心待你,你就跟他好好過,憑心而論,我能同意,便說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只是當時沒料想到他親閨女有多驕傲,驕傲得跟她娘是一樣一樣的,顧凜川卻又沒那勁哄,自然最後只能得一地嘆息。

後來倒是來個不用哄的,偏不知哪兒對着顧凜川的胃口,竟這般視若珍寶,岳父大人雖能勸便宜閨女跟他好好過,但其實氣相當不順吶!

“爸,他說他心悅我,他說唯盼白首。”這時沈端言算是通過沈觀潮告訴一下現代的父母,她雖也於情不熾熱,但到底也撿着個不需要她太熱情去許去取的。

沈觀潮挺適應便宜閨女有時候管他叫“爸”的,遂瞟一眼,在便宜閨女眼前揮揮手:“笑得跟傻了一樣,我勸你跟他好好過,可沒跟你說,要跟他掏心掏肺。不過他若掏心掏肺了,你隨便打發他點兒也不是不可以,別先動心,誰先動誰被動。”

笑是因為被人喜歡是件很愉悅的事情呀:“知道知道,這世上只有爹才是永遠不會辜負女兒的嘛。”

午時顧凜川回白園用飯,今日難得早下衙,顧凜川還想着要跟沈端言親親熱熱吃頓飯,沒想還沒進門就聽到門房說“沈大人在園子里”。頓時間,想到親親熱熱吃個午飯還得夾帶個岳父,顧凜川就覺得什麼好心情都跑光了。然後,他延伸到自己還有個閨女上去了,唔,這樣的話還是不要計較了,沒準哪天等他老了,也想時不時找小紅吃個午飯呢,被女婿嫌棄的話,真的很想抽死他。

為不找抽,顧凜川關照廚房多做幾樣沈觀潮喜歡吃的菜,再順便轉到秋園去接小紅和阿初下學,小紅最近在學粘對,阿初則已經學到了顧凜川完全不能理解的領域中去了。

嗯,顧凜川必需承認,他就是個術數渣,沈端言倒還能經常跟阿初探討一下,到他只能當天書聽。

“爹,問你個問題噢。姐姐今天六歲,爹三十一歲,當爹的年齡是姐姐的加一位倍入時,姐姐多少歲,爹多少歲。”阿初問了小紅,小紅沒答出來,好有成就感有木有,他反正第一時間算出來了!

顧凜川:……

兒子,你還是這個星球的人嗎?

小紅:爹,我和你一樣是數學渣,咱不搭他。

“果然只有媽才懂。”然後阿初就跑進屋裡乍着小手,同沈觀潮問過好後,就開始問沈端言同樣的問題。

沈端言雖然數學天賦沒這麼變態,好歹是上過高中的,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多想:“你爹五十歲,你姐姐二十五。”

咦,為什麼問題到言言/媽這裡就變得這麼簡單——這是顧凜川和小紅共同的心聲。

阿初:果然,只有我媽才是同一個星球的。

“怎麼算怎麼算,媽告訴爹和姐姐……外公也知道么?”阿初的小眼睛溜溜轉向沈觀潮。

沈觀潮幸好不是個術數渣,雖沒太高天分,但比顧凜川和小紅要好上許多:“知道,你爹和你姐姐相差二十五歲,二十五的加一倍入便是五十,外公說的對不對。”

阿初:外公也是一個星球的,么么噠。

顧凜川和小紅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臉上讀出表情來:原來這麼簡單!

“好啦,快去洗手,要吃飯了。”沈端言有點頭疼,有時候阿初的題,她也解不了,其實說穿了都是很簡單的題,但一旦不明其中訣竅,必然沒法得出答案。等到阿初六七八歲的時候,十六七八歲的時候,沈端言想象一下,八成只有各種沒有解的難題能困住他征服數學腳步。

阿初:我還有問題呢,術數這麼有趣,這麼好玩,你們怎麼能不喜歡呢。我還沒問吃飯燒水走路的題呢,怎麼可以打發我去洗手,不如我們來說說去洗手的題也是可以的呀。

顧凜川領着倆孩子去洗手後,沈觀潮看着沈端言說:“我這外孫,以後有得麻煩。”

“可不是,您不知道,雞兔同籠這個題,他只琢磨一刻鐘就解出來了。擱我跟他這麼大點年紀的時候,十以內的加減法都夠嗆。”而同樣的年齡,阿初小哥已經把二則運算玩得無比熟練了,二則運算里所有的題都難不倒他。就算超出這個範圍,很多題點撥一下,他也能解出來。

教阿初的先生說過,這種只有天賦其才方能解釋得通,換句話說——天生是吃這碗飯的。至於這碗飯是什麼飯,先生就不好說了,反正你家也不缺飯吃,端什麼碗都不重要,孩子喜歡就成。

“雞兔同籠!”沈觀潮心裡想的是,這題他到現在還不會解,是思路問題,知道運算其實不難,難的是解題的思路,這種真就只能用天賦來解釋了:“不若上觀星台找陸澹南學習演算天地星辰,這麼好的天賦,做別的都有些浪費。”

當神棍似乎也不錯,不用涉入朝堂爭鬥,觀星台乾的事就是依據天地星辰推演曆法,校準日月時辰,預測天氣,以及在天災面前提供各種可以參考的數據:“行啊,那就托爹搭個路子了,陸天師我可不認得。”

“哪用我。”沈觀潮說著看向正挑帘子走進來的顧凜川。

顧凜川:我真不想我兒子跟神棍學着怎麼做神棍!

#天師這個稱呼既神棍,又高大上吶#

#可憐我以後再怎麼出色,也只能被稱為才女,這稱謂太爛大街了#

#弟,給我算個明天太陽幾點出來#

#術數出色的人,上輩子究竟是盡干好事了,還是盡幹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