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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端言百分百確定,出現在鸞駕前的是沈端穎說過的那個表兄,出息不出息的看不出來,只看得出來容貌仿若明珠生暈,縱然跪倒在鸞駕前,也只能看出貴家子的落拓風塵,而不是狼狽不堪。光沖這畫面,也能讓圍觀的人人津津樂道說到幾十年後去,而且不會有人說什麼皇后素行不端之類的破話,說的絕對是“皇后殿下想必如同天人,智珠在握,風華絕世,否則怎麼會有人冒必死之心攔鸞駕,真是情痴令人狂”之類的讚美。

更讓沈端言跌滿地眼珠子的是,沈端穎一句話就把落拓明珠給打發了,不消片刻就有人把話傳到沈端言耳邊來:“我,要這世間最偉岸的男子,你是?”

這馬屁拍得多不落痕迹,親來迎親的蕭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那得瑟勁兒別提多招人眼。而且,蕭霄覺得他的新婚妻子,那句“你是”後還沒問完,要補全的話,應該是“你是什麼東西,豈可與我夫君相比”。

本來蕭霄與沈端穎,多半是因彼此性情相投,又正好你需要個合眼緣,又能幫襯一二的妻子鎮場面,我又需要擺脫被迫嫁給表兄的命運,兩人一拍既合,就此定下約諾。沒想,今天來這麼一出,被肯定的小青年笑得十分矜持,但那歡喜欣悅的笑意卻燦爛得足令日月失其光,令雲霞失其色。

嗯,端端姐家的姑娘都這麼上道,果然沒選錯,雖性情上和端端姐有很大出入,但一樣說話戳別人心肝脾肺,暖自己人心窩。誒呀,這個也是端端,不,這個叫阿穎,端端姐是姐,阿穎是妻。

小青年的好感來得快,卻並不會去得快,一旦有了好感,就會像一束明光一樣,永駐於心,只要當事人不作死,這明光將永不會消磨去一分一毫。

鸞駕安安穩穩穿過宮門正門,至於那位表兄,不過是給這段傳奇的姻緣加上一段明妙而讓人傳唱的註腳而已。從此後鸞鳳和鳴,夫妻恩愛,鴛鴦交頸,白首同心,他們的姻緣,將是淳元陛下一生最曼妙溫柔的和聲。

不過此刻,深宮之中,沈端穎姑娘正冷着一張臉,蕭霄站在他家阿穎面前,有點愣神:“阿穎?”

“夫君,以後……我只有你了。”說完沈端穎眼角滾落一串淚珠,且越滾越多,越滾越不可收拾。

“這是作什麼,誰欺負你了不成?”蕭霄攬着新婚妻子,只覺得這時不管沈端穎說出誰的名字來,他都肯找人拚命去。

“原以為嫁給夫君,以後便能高枕無憂,他們也再無法動心思。不想他們竟能如此,竟能如此……難道以為我會念着這份深情就如何么,不,想也別想,他們將我逼到這樣的地步,還……”沈端穎覺得再說下去,話就很難聽,也很絕情,但是她還是有所顧慮?

“阿穎不必管他們,若實在煩心,我替你處置。阿穎也不要多想,那樣的親人,不認也罷,以後阿穎把沈卿當作娘家人就是,旁人不想認就當沒有。”蕭霄當然知道他那岳父岳母以及岳家祖母是個什麼態度,簡直是拿侄孫當親孫,拿孫女當外人,總覺得遲早是要便宜別家的,還不如肥水不留外人田,給自家侄孫,真真讓人開眼得很。

想想同是養閨女,沈觀潮怎麼對的,他父王怎麼養的,顧凜川又怎麼養的……那是一個個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女兒手心裡的父親,所以岳家還真算是讓蕭霄開了眼界。

“我也不想認,可是……這樣在世人眼裡便是薄情不孝。夫君既娶我,我便是一國上下女子的表率,這樣行事豈不要讓人戳着罵?夫君到時也要受連累的,我名聲倒在其次,夫君是一國之君,怎麼也不能背此罵名。”沈端穎自己確實無所謂,她甚至不在乎蕭霄對她薄情不孝生什麼反感,她只知道坐到這位子上,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因自己讓一國之君背千古罵名這種事,就在絕對不能做的範圍里。

蕭霄:“多大點事,交給我,我……我沒辦法不還有顧姐夫么,我跟你說,顧姐夫最擅長處理這種事了。”

顧凜川真是什麼也沒幹,踏踏實實在家哄孩子都要躺槍。

沈端穎略感安心,卻也沒安心到哪裡去,讓她安心的是蕭霄的態度,但這事不好處理:“不急,這件事不能急,寧先忍一忍,也不要因他們背上千古罵名。”

“好,你放心。”蕭霄心想,明天就把顧凜川叫來,商量着怎麼打倒小怪獸。

“倘我是男兒身,想必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沈端穎是她爹和她娘唯一的嫡出女,她爹還有幾房妾,生的也全都是女兒,全沒一個兒子。所以,她經常會想,如果她是男兒身,什麼都能迎刃而解,哪會生出這麼多岔子來。

蕭霄輕輕拍着沈端穎的肩,溫聲道:“阿穎,這不是你的錯,我母妃當年連生兩個女兒,我父王亦視若掌珠,許多年後才生下我。生下我後,父王母妃也不會因我而忽略兩位姐姐,父王說過,兒女都是上天給的禮物,只是有人不知珍惜感恩而已。顧姐夫在端端姐生下小紅時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小紅是他生命里最美的讚歌,以後,我們也生女兒好不好,我會給她們這世間最好的一切,讓她們成為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孩兒。”

沈端穎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什麼權衡之計,什麼審時奪勢後的選擇全忘得一乾二淨,剩下的只有對蕭霄的情生意動。閃着淚花的雙眸里盈盈有光,彷彿是在此時此刻,她才真正看到了屬於她的世界:“夫君……”

“我們還鬧嗎?”

“要鬧你們鬧去,我可不陪你們。”打斷人恩愛罪孽深重,沈端言果斷放棄鬧洞房的想法,順手把陽光小青年們全拎走。

晏修棠不滿意,他超級想鬧洞房好不好,好不容易身邊有人成婚,而且還是皇帝陛下,不鬧真的太對不起天時地利了。偏沈端言揪着他就走,他怕自己一掙扎沈端言的手指都要斷掉,遂只能任沈端言揪着走:“端端姐,你們不鬧也可以放我去鬧嘛,我絕對能一個人鬧出幾十個人的熱鬧來。”

沈端言一聽,更不肯放手了:“你這傻孩子,真是沒治,人家夫妻恩愛,你跑去打斷,不知道多招恨。你不想以後陛下見你時唯能想起的就是你打斷他與皇后訴衷情吧,你也不想他一想起就想抽你吧,要知道他現在可是皇帝陛下,想收拾你你還不能反抗。”

好像也是這麼個理,晏修棠隨乖乖跟着走:“所以說,有個小夥伴一朝皇袍加身,真不是什麼太美好的事啊,連洞房都不讓人鬧,太討厭了。”

“閉嘴,你不胡說八道也不會死。”顧汝中對晏修棠這沒遮攔,什麼都敢說的嘴真是見識夠了:“這是宮裡,你少說兩句,陛下聽了沒事,別人聽了參你,你會讓陛下為難。”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不亂說就是。”晏修棠鬱悶得要死,要說除了蕭霄自己,他就是最不期待蕭霄當皇帝的,這怨念比沈端言還要更強烈。

出將宮門去,顧凜川在哪兒沈端言還來不及問,就看到“表兄”在宮外引頸而望,彷彿他一直站在那兒就能把沈端穎給盼出來似的。事實上,他已經被人當成奇葩風景線進行強勢不厚道不人道地圍觀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流,這位也真不覺得自己被圍觀有什麼不好。

“弄他不?”

“毛病,弄他幹什麼,難得有這麼個熱鬧可瞧。”

“要弄也得讓陛下來弄,你搶了他的活兒,他沒準以為你要搶皇后殿下呢,你嫌命長吧你。”

“這人不是走了么,怎麼又回來了?”沈端言記得剛才“表兄”灰溜溜縮進人群里來着,怎麼這才吃個晚宴出來,燈火通明裡,還能看到這位在這COS超級無敵大燈泡,試圖把帝後從洞房花燭里給照出來。

“我覺得他是想噁心陛下。”張鈞托着下巴沉思許久後,得出結論。

“你猜錯了,他是想噁心皇后殿下。”顧汝中作為未來的監察院頭子,當然有內部資料了,所以真相什麼的,他早就已經掌握了。

“他這腦筋怎麼轉過來的?”晏修棠有點鬧不明白,這什麼人啊,這怎麼個因果關係。

“你不嫁給我沒關係,嫁給別人你別想安生?”張鈞問完見顧汝中點頭,連連“嘖”好幾聲,心道:這真是一朵天大的奇葩:“他連什麼叫世家風流都不懂吧,不被人追在後頭求着捧着,那都不好意思自稱世家女,他這是用生命反襯得皇后殿下風華絕世啊!”

“就好比端端姐?”

“小晏啊,你少作點死的話,說不定能活長久一點。”沈端言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她還不知道得躺多少槍。

小晏:……

#嚶嚶嚶,我只剩下兩個未婚的舅舅了,還一個二缺,一個八卦#

#算了,還是讓他們都嫁人吧#

#媽,一定要外公替我好好調教男神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