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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媽媽正待要開口,青茶便搶先應是,還嘴裡嚷嚷着要替福媽媽去好好說道說道那兩個不懂事的兒媳婦。福媽媽心裡連連咒罵,欲開口辯解,沈端言哪裡能讓她開口辯解,當著滿院子人來人往的時候發作,就是要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福媽媽弄走,等福媽媽反應過來時,這府院要讓她連門口的青石板都沾不上邊。

顧凜川來得十分及時,正碰到他家“言言”趕人,顧凜川立刻展開輔助功能——神助攻:“這麼一來,言言身邊豈不是沒個休己的長者關照……”

福媽媽正待喜出望外點頭說話,顧凜川開始補刀:“如此,管家,速速請徐夫人過府來,言言身邊不能缺人。”

福媽媽:……

徐夫人是誰,曾經皇**中的女官,後出宮嫁人,但夫早死又無兒女傍身。要是別人去請,徐夫人肯定理也不會理,偏偏王婉芫當初與徐夫人有舊,且來往頗密。徐夫人還是沈端言的乾媽,雖沒擺席面正經認過,卻也是圈裡人都知道的,請徐夫人來提點沈端言,徐夫人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有徐夫人在府里,沈觀潮和沈大沈二必然會更相信顧凜川的“真心”!

沈端言真想說“別鬧,不用找人來,我那便宜爹橫豎是不會好好放過你的,至於沈大沈二,那還重要嗎”。但看六盞茶個個喜出望外,激動不已的神情,她把話咽下去,不過多個人在院子里,不重要,她也不太想挑戰所謂“規矩”。

福媽媽很快包袱款款而走,她的兩個兒媳婦一左一右把據說“私房豐厚”的福媽媽攙離鯉街西的園子。

顧凜川回來沒多久,府外便有人把新做的牌匾送來,因是別院,叫沈府顧府都略顯呆板,顧凜川本要徵詢沈端言的意思來改名,沈端言自覺沒水平,投筆棄權。牌匾送來,沈端言才知道,顧凜川給園子取的名子叫——醒園

“這名字好像有點奇怪。”沈端言以為給宅院取名,要麼雅,要麼吉,要麼庄正,總之都是從個人審美情趣出發。醒園這個名兒,似乎不主符合顧凜川的審美需求吶,顧毒草難道還覺得他不夠清醒?

“舊年曾刻私章一枚,醒園主人,前幾日翻出來頗為喜歡,遂以醒園為名。”顧凜川早年確實有這麼一枚章,閑章而已,醒園取這個名也不是為這枚章,而是希望現實都是清醒以後的真實,而不要如夢境那般。

噢,這麼聽着感覺還頗風雅,點點頭,沈端言不再多說,園子的名字對她來說叫什麼都一樣,反正就是個住的地方而已。

把匾掛上後不久,沈端言就接到管家婆子來遞話:“太太,姑太太領着表姑娘與幾個小爺投帖子上門。”

喲,傳說中顧凜川的家人,沈端言還頗為好奇,什麼樣的環境才能把毒草這麼個奇葩給養出來:“把人請到西花廳去,茶水果點備妥當,還有稍後徐夫人會來,你們得惦記着把人接待好才是。”

“是,太太。”

說罷,沈端言便去西花廳,西花廳在一池水景邊上,秋日裡花草都謝,只余着滿池殘荷未剪,依舊撐着乾瘦的腰身立於水面。好在水邊有長青長盛的樹木,寒風時來,自搖曳一身綠意,不得不說,醒園真是個景緻十分出色的地方。

沈端言倒是有心情賞景,西花廳里的姑太太顧英卻連品茶的閑心都沒有,看着身畔的女兒,顧英更是又急又惱又為難。雖則私底下要怨怪女兒,但顧英還是得維護自己的女兒的,畢竟這是她寵在掌心如珠寶的獨女:“錦心,你當真有想清楚?”

孫錦心用力點頭,顧家的幾個小少年在一邊不明所以,雖然他們是一起來的,但這對母女來幹嘛,他們當真是一點也不清楚,所以總是聽得一頭霧水,且總有些不踏實和不放心:“姑祖母,您與表姑說什麼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的莫問這麼多,待會子見了你們三嬸,可要敬着些。”顧英對這幾個小的還不放心呢,他哥哥嫂嫂偏心眼,這個老三分明是親生,卻是比撿來養的養子都不如。偏偏就是這麼個爹不疼媽不愛,僕從都可輕慢的孩子,生生在科場上殺出一條血路來,甚至還娶得沈觀潮之女為妻,真正是閃瞎一群人狗眼。

“是,我們懂得。”幾個小少年自然滿口答應,他們可是領着家中長輩的囑託出來的,當然要把話說得漂漂亮亮的,非把三叔和三嬸請回家中去不可。

不消片刻,沈端言踏進門來,這是幾個少年第一次見到他們的“三嬸”,只覺那走進來衣裳飄揚的,仿若畫里神仙。少年們一時忘了要起身行禮,只呆怔怔地看着,那隨意看他們一眼的人,可以說只這一眼就是他們平生未見的美好。

這只能說明,少年,你們還沒真正認識她,等真正認識她了,就發現外表是可以被無限忽略掉的。

顧英卻是見過沈端言的,婚禮上以及婚禮後向長輩請安見禮時,她見過沈端言兩面。雖然只有兩面,但記憶深刻至極,着嫁衣在洞房,顧凜川挑起蓋頭時,那張臉令所有在場的人都驚艷無比,心頭浮起的皆是“艷賽牡丹,嬌勝芙蓉”之類的詞。然後是第二天上午的見面,依舊是紅衣,矜持驕傲,文辭雅緻,儀態雍容,一言一行間都充滿着令在場所有人心生慚愧的世家風流。

這一次見面,卻和前兩次見面不同,她從外面進來,身上的衣裳似乎沒有特意換過,衣着略顯得寬鬆兩分,眉目間灼人的艷麗已褪去顏色,余在她身上的好像只勝下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風流高致。這些年應該沒遭受太多的波瀾,但偏就感覺如同一件上好的瓷器,在歲月里漸漸退火,沒有時光的厚重,卻有時間的厚愛。

“端言見過姑姑,表妹。”沈端言微微一頷首,又笑着去看那幾個少年,雖說不像美少年們那麼出眾,但因為……呃,傻傻的直眼,看起來頗有點獃獃萌萌的感覺。

少年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起身行禮:“侄兒見過三嬸。”

“無需多禮,既進一家門,便是一家人,說是禮多人不過,卻也顯得生疏不是。”沈端言說著示意眾人一道坐下,然後看向顧英:“不知姑姑何時來的長安,家鄉公婆可好,兄嫂們如何,怎不與姑姑一道來長安呢?”

顧英:為什麼感覺話裡有話,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

“大哥大嫂忙得很,哪裡有這空閑,你兄嫂也是不得閑的勞碌命,便也只好帶着你幾個侄兒來長安看看你們。大哥大嫂在鄉中,日日惦記着你們,如今見你們過得好,我回去對兄嫂也有交待。”顧英答完總覺得沒說好,這時才感覺那句話是對的——沈家人什麼也不幹就能把人襯成土鱉。

“勞公婆、兄嫂牽掛,不曾回鄉盡孝,實是食不知味寢不能安。”話外音:勞煩你說重點好伐,說你為什麼來,說這幾個少年帶來做什麼的,別回個話都回不到點上好吧。

顧英大概沒有聽話外音的耳朵,又說幾句家鄉如何,兄嫂如何,他哥嫂如何才算完,然後才道明來意:“你表妹錦心如今已十三,該是尋人家的時候,安州那鄉下哪有什麼出色好兒郎,這回正是為你表妹婚事來的,還得托侄媳婦你伸伸手才是。至於你那幾個侄兒,卻是為讀書之事前來,安州也沒個合適的書院,這事卻要麻煩三侄子多留意些。長安書院林立,更有幾家名聞天下,咱們也不求名聞天下的,但求能教幾個侄孫成才便行。”

給少年們找書院聽着對顧凜川來說十分簡單,但似乎也有些麻煩,如果找到好書院,最後那幾個小的還是沒成才,這意思是要怪顧凜川沒選好書院,沒有儘儘輔導侄子成才?至於給錦心表妹找人家,這種事看着麻煩,但因為有顧英這親媽保駕護航,她要做的無非是把人帶出去而已,只不過是費些力折騰一番,後續反倒能落個乾淨。

不過,沈端言認為,顧英和錦心表妹是奔着某個明確目標來的。什麼安州沒有出色好兒郎,張瑾是死人嗎,文應之難道是個姑娘嗎?連她只平日看書房裡那些書,都知道安州有這麼兩個長安貴女都思慕的兒郎,安州可是出名的地靈人傑,才子之鄉,沒有好兒郎純粹是個笑話。

“表妹的事卻急不得,我這幾年少與人來往,只一心一意與夫君過日子,倒疏遠了些。這幾日差人打聽一下,過段時間便請人來,正好遷居宴未辦,也是名正言順。至於幾個侄兒,這事需勞夫君,回頭我便與夫君說說。”沈端言這邊答應完,那邊就回去跟顧凜川說。

顧凜川聽完不置可否,好半晌才說:“安州有兩家連天下讀書郎父母都心嚮往之的書院,我當年亦是在其中之一讀書進學,他們竟不知足,難道要上國子監和太學不成。”

咦,顧毒草難得有怨懟的情緒,看來內里大有乾坤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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