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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辛有財夫婦拎着大包小包,身輕如燕,愉快還家。

反倒是辛夷,晴空萬里的好日子,渾身上下提不起勁兒來。

一想到明天要帶着禮物去參加長平的定親,她心裡有股說不出味兒的焦躁。

可能她的確不是大方的人,以德報怨的事兒,做着實在不爽利。

千挑萬選後,辛夷終於從家當里找出來了,看着光鮮實際便宜的大路貨做明日賀禮。

如果避免不了被人佔便宜,那麼將損失降到最低,才能讓辛夷舒服點兒。

明天到了上河村,辛夷不打算去太早。

林然的事兒一直擱在心上,她考慮後,決定先到村長家拜訪。

去村長家,禮自然不能薄了。辛夷哼哧哼哧的從壓箱底的東西里,挑出幾樣,配上了點心。

想到林然還有一個妹妹,辛夷又打開梳妝匣,從裡面拿出幾朵漂亮的絨花來。

這絨花清流鎮上沒有,是辛夷一時心癢,讓劉婆婆幫忙做的。

富貴人家喜歡弄這些精巧的玩意兒給孩子玩,帶過去,也能讓林蓉耍個新鮮。

禮多人不怪,何況辛夷也不是為了巴結村長。

村長為人和氣,又是林然的爺爺,對她幫助頗多,辛夷對他的感激發自肺腑。

汪清直和青松回來後,辛夷向他們講了明日的事兒。到時她和汪老夫婦去作客,青松則在上河村的宅子里等着。

辛夷如此考慮,怕的就是青松到時身份尷尬。在外人開來,汪清直夫婦是辛夷的長輩,青松則是家中小廝。

她可不想讓青松到了那裡,被人支使着幹活。

辛夷毫不懷疑,王氏絕對會使喚起人來不嘴軟。

青松無二話,只是奇怪小姐為什麼會想起去參加辛長平的定親宴。

她往常最討厭這一家子,能過去也是難得。

很快,日月交替,赴宴的日子到了。

到了上河村,四個人分成了三路,辛夷獨自拜訪村長,汪清直夫婦先到辛有財家。

沒了林然的林家,雖還是辛夷記憶中的模樣,總是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再見村長,他比從前更和藹,過了一個年,人開始見老。

辛夷看着心酸,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爺爺,不由更加恭敬。

上了年紀的人,對於小輩,總懷着愛護的心思。孫子一直和辛夷交好,看到她來了,林福升打從心底里高興。

辛夷受寵若驚,放下禮物後,陪着村長嘮了家常。

林福升細細詢問了辛夷的近況,先前辛夷在鎮上置的園子,他有所耳聞,隨口也問了兩句。

看着辛夷模樣愈發溫婉,做事兒條理清楚,為人又謙遜平和,林福升將她一頓狠誇。

直誇得辛夷臉頰紅紅,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將自謙的話重複說著。

兩人閑話家常,辛夷也沒少問候村長。差了兩輩兒的人,談話異常融洽沒有絲毫隔閡。

說了好一陣話,念着待會兒還要去參加定親宴,辛夷期期艾艾的開口:“村長爺爺,林然哥哥到肅陽之後,可有書信傳回,他在那邊還好么?”

說完後,怕林福升多想,辛夷又急急加了句:“之前林然哥哥對我多有照拂,他遠行求學,我時常牽掛着,又沒辦法報答。”

林福升頷首,心中瞭然,面上卻如常。小兒女們麵皮薄,他要是打趣兩句,恐怕辛夷要羞壞了。

“然兒沒跟你寫信么?怪了,家裡倒是上個月倒是接到了他的家書,如今已經回了信。他在信里說,肅陽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他這樣一說,辛夷哦了一聲,提着的心放下了,又有絲悵然若的感覺徘徊不去。

林然在肅陽一切平安,諸事順利,這是極好的。

他沒鬧什麼水土不服的毛病,入學考試也順利,這更是極好的。

可是林然往家裡寄了家書,卻沒有給她寄信,辛夷心裡泛了酸。

這情緒一閃而過,辛夷又做出笑臉說:“以林然哥哥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得夫子高看。既然他一切安好,我也不用擔心了。”

辛夷猶豫了下,到底沒提出要林然的地址。

來前她為自己打了很久氣,面對林然的爺爺時,那股氣噗嗤一聲,全跑了出去。

她正想着告辭,不料林福升站起來,朝辛夷招手說:“家書剛寄去,再寄恐然兒生疑,擔心家中境況。我且將離白露書院最近的驛站寫給你,你閑着無事可以和然兒通通信,他孤身在外,有朋友記掛定然會高興。”

辛夷聞言,咧嘴傻笑,乖巧的站到書桌旁,看着村長揮毫寫下了她惦記已久的通信地址。

從村長手中接過猶帶墨香的紙張後,辛夷欣喜的說:“村長爺爺,我一定會給林然哥哥寫信的。您放心吧,謝謝您了。”

林福升哈哈一笑,說到:“你上次救瞭然兒,是我林家的恩人。如今提個謝字,真是折煞老夫了。”

辛夷靦腆一笑,救林然的事兒,她從未放在心上。

要是接了林福升的話頭,他定然又該提着從前的事兒,重新道謝。

太陽漸漸移向中天,辛夷尋着機會告了辭。

雖然不想到辛有財家去,但既然答應了,再誤了時辰,着實不好。

汪爺爺他們還在辛家等着,辛夷也不想讓他們難看了。

她要是有半點兒不是,兩人也會背上教養不周的罪名。

林福升遣任人將辛夷送出,手撫着鬍子,露出滿意的神情。

老話說隔輩親,在林家,最疼愛林然的大概就是林福升了。他甚至比林然的爹爹,對他還上心。

之前林福升便覺得林然對辛夷似乎有點兒不一般,處處維護着她。但是,他看着辛夷不像沒譜的孩子,對她也頗有好感。

等到辛夷勇救林然的事兒出來,要不是辛夷年紀尚小,林福升甚至存了給她和林然定親的想法。

土埋半截的人了,要是看不出自家孫子對辛夷的重視來,林福升真叫白活了。

不過,看孫兒的意思,顯然有自己的主意,他也就熄了攛掇的心。

萬一弄巧成拙,這對兒孩子羞了,關係變得疏遠,他這個當爺爺的就成罪人了。

林福升甚至想好了,要是兒子兒媳兩人不同意,他定要擺出長輩的架勢,好好教育他們一番。

吱呀一聲門開了,林蓉從門縫裡擠進來,臉蛋紅紅的像蘋果一樣,綿糯的叫了聲爺爺。

林福升彎下腰,掐了下孫女兒水嫩嫩的臉蛋兒,隨手拿起辛夷送的絨花為林蓉戴上。

還有一朵,他放到了林蓉手裡。

林蓉好奇的拿着絨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林福升摸了摸她的腦袋,和藹的說:“這是辛夷姐姐帶來的,下次見了記得道謝。”

“嗯,蓉蓉知道啦。”

林蓉甜甜的回答着,愛不釋手的把玩着粉色的絨花。

這絨花由上好的綢緞剪成,中間綴着毛茸茸的球球,摸着軟軟的,着實可愛。

出了村長家門,辛夷將那張寫着白露書院的紙仔細疊好,放到了荷包里,這才坐上車朝辛有財家中去。

話說回來,這還是新房子落成後,辛夷頭一次上門。

剛下馬車,她就瞧見在門口瘋跑的長樂,跟他互相追逐嬉戲,有兩個叔伯家的孩子,也有生面孔。

不用想,那生面孔,大概就是未來的新娘子的娘家人。

辛夷今日因着要拜訪村長,身上穿的戴的無一不精美,幾個奔跑嬉戲的孩子,一見她下車都楞在了那裡。

長樂含着手指歪着頭看了會兒,歡快的撲了上來,抱着辛夷的腿一聲聲喊着:“姐姐,姐姐回來啦。”

半年沒見,長樂長高了許多,身子也變得沉甸甸的。

辛夷被他抱着腿,一時哭笑不得,只得拍着他腦袋說:“快該吃飯了,進去吧,樂樂。”

其餘孩子看着兩人親熱的樣子,眼巴巴的跟在後面,卻沒人敢伸手去拽辛夷。

小孩子天性純真,喜歡美好的事物,辛夷細心漾養着身子,模樣出挑的愈發好,孩子們自然喜歡。

破敗不堪的大門,換成了小小的門樓,辛夷只看了眼,也沒在意。

記得前世,她翻修老宅時,用了許多心思。

考慮着無論人到了哪裡總要留個根,辛夷出了銀子將周邊鄰家的地買下來,蓋了寬敞的三進三出的院子。

不止如此,她還在院中加蓋了祠堂。

想當年,辛家的宅子落成了,在上何村可是轟動一時。

這幾間瓦房要是跟她建的宅子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還沒跨過去門檻兒,辛夷就聽到慧娘尖利的笑聲,直颳得她耳膜聽,也不知屋裡的人如何忍得。

今兒是辛長平的大日子,也是辛有財家辦的頭一樁喜事。

在辛老爹的坐鎮下,辛家老老少少,除了出家的姑娘,一個不拉的全聚到了這裡。

裡面人說說笑笑鬧成一片,好不熱鬧。

想着前世疼過的厭過的人,聚了一院子,辛夷頓覺喜感。

她推了門,牽着長樂進一起走進去。

不料,原本鬧成一片的院子,忽然安靜下來,雅雀無聲。

連阿雞阿狗都應景似的,安分斂了聲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