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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秋到底沒有跟謝念誠回雙陽,她在城裡事兒多是個原因,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今晚能在謝家議事的除了長一輩的四兄弟,就只有謝念誠了。

這次商議的事情非同小可,上海的謝信義、廣州的謝信勇兩兄弟都回了雙陽。在這個還沒全程通火車的年代,跑個來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謝念誠到家後,首先遇到的是他二叔。

家裡幾個長輩,和謝念誠最親的當然是他爹,他最喜歡的是四叔,平時打交道的是在這邊管賬的三叔,而最了解謝念誠的,反而是這幾年遠在上海的二叔謝信義了。

正是謝信義,把謝念誠提出的各類新型建材、施工工具、洗髮水沐浴露香皂洗衣粉消毒水等各類輕化工產品概念一一轉化為工業化的產品。

從對謝氏集團的貢獻來講,謝信義只在謝念誠之下。

對謝念誠這個晚輩,謝信義心底是很佩服的,謝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越發地感到謝念誠領導下的研發中心搞出來的這些產品有多先進。這麼說吧,整個大漢國如果說有在全世界範圍內的領先工業產品有十種,那謝氏集團就有九種。

想想自己侄兒從來沒上過大學,只是從小買了許多書自學,就能達到如此成就,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中等身材,穿了正裝襯衣西褲的謝信義,儼然一副大老闆的做派,遠遠看到謝念誠,不等謝念誠打招呼,先伸手招呼:“念誠,過來過來,讓二叔看看是不是又長高了。”

謝念誠對二叔這個工商業奇才也是十分欽佩,沒有二叔,他的這些發明如果直接賣出去,能獲得的收益恐怕極為有限。短短几年時間,二叔謝信義就在全國各地開辦了十多家工廠,更是把謝氏集團的產品賣到了全世界,其中艱辛,謝念誠完全能夠想象得到。

謝念誠走到謝信義身旁,裝模作樣的比劃比劃:“二叔,我看啊,明年我就能比你高了。”

“嗯,不錯,不過二叔還是要提醒你啊,半大小子,還是離女人遠點兒。”

謝念誠前幾年整日和妹子們廝混,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謝念誠耍起無奈:“二叔,我曉得,我曉得。”

叔侄倆一路有說有笑進了謝信仁的書房。

他倆一到,人就齊了。

見謝念誠進屋後手腳麻利地給各位長輩加滿了茶,幾兄弟互相看看,都對這個動作表示了滿意。

謝家下一輩的掌門人懂孝道,那他們幾個長輩可就享福了。

幾兄弟寒暄幾句,步入正題。

謝信仁道:“信勇從廣州回來,說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量,信勇,你說吧。”

穿了件休閑短袖的謝信勇開口道:“我這次回來,是想把我的股份折成現洋,社會黨今明年要有大動作,我想拿這筆錢去做活動經費……這不是燒錢,如果社會黨的計劃能成功,這筆錢肯定能有幾十倍的回報。”

社會黨的計劃,在座的人都清楚,就是想在明年的選舉中獲得勝利,然後改組政府。

雖說現在國會有幾十個黨,但全國性的只有兩個,一個社會黨,還有一個就是各地督軍操縱下的保漢黨。

這保漢黨在幾十年來,都是國會第一大黨,一方面是前些年沒有競爭對手,二是督軍們會出些錢以保漢黨的名義為各地方做些好事,保漢黨在老百姓中口碑倒也不差。

最近十年,隨着漢國內憂外患的加劇,新成立的社會黨喊着“民主、憲政”的口號,發展勢頭很猛,所以社會黨想在來年的大選中獲勝,倒也不是奢望。

謝信義為這事算了幾天。

“謝氏集團去年利潤有七百多萬大洋,總資產三千四百萬大洋,現金只有不到四百萬大洋,信勇有一成股份,那就是三百四十萬大洋。集團如果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錢來,恐怕會影響日常經營和周轉。”

謝信智在幾兄弟里,屬於忠厚老實的類型,能力稍微差了一點兒,謝家的企業,他也只有一成股份,他很有自知自明:“你們怎麼說就怎麼辦吧。”

集團的股份,謝信仁有五成、謝信義有三成,說白了,這樣重大的事情,是這兩個人才能做決定的。

謝信仁道:“信勇,你考慮清楚了?”

“大哥,做生意不能只考慮自己,國破家何在?要是國家再讓那些軍閥禍害下去,等周圍小國都被列強吞併後,就輪到漢國本土了……要是天下亂了,謝家的生意能不受影響嗎?我覺得,出錢資助社會黨,其實也是幫助謝家自己啊。”

“再者說了,這也不一定就是打水漂,只要明年的選舉中社會黨能取得勝利,改組的政府里肯定有我們謝家的位置,到時候對謝家的生意也有莫大的好處。”

謝信仁和謝信義對視一下,這老四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

謝信義看到謝念誠的神色間有些不屑,出言問道:“念誠,你覺得怎麼樣?把你想的說來聽聽。”

“我覺得,投資在社會黨那邊,完全是肉包子打狗,別說三百萬之巨了,一塊大洋,都是浪費。”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呆了,尤其是謝信勇,他對社會黨可是有很強的信心。

“此話怎講?”謝信仁出言問道。

“父親,各位叔叔,雖然我對政治不是特別了解,但我知道兩點,就這兩點就註定了明年社會黨不可能成事。”

“首先,社會黨到底是個什麼組織?據我所知,社會黨最開始的成員都是些漢僑,在海外成立,後來和國內一些小黨合并。這裡面,包括創始人朱長江在內,有人有足夠的威信統領全黨嗎?我看啊,社會黨各省支部都是各自為政,根本就形成不了合力。”

“說完組織,再看看社會黨的成員,那是什麼人都有,大老闆、教書的、混幫派的、當兵的,三教九流無所不有,這樣的黨能有什麼凝聚力嗎?”

“我們投資,說是投給社會黨,其實給了誰?最多只是社會黨里的某一個高層,這個人在黨內能一言九鼎嗎?如果我們謝家攀附他,他倒台了怎麼辦?就算他不倒台,社會黨其他高層會怎麼看我們謝家?我們謝家參合進社會黨內部的內爭,合適嗎?有把握嗎?”

說到這裡,謝念誠用疑問的眼光看了看謝信勇。

謝信勇想了想,這些問題他確實都給不出好的答覆,只得搖了搖頭。

“再說其二,京城的袁大帥還有各省督軍就會那麼傻?眼睜睜看着社會黨在大選中獲勝,然後把權力交出來嗎?絕不可能!全世界那麼多國家,幾千年的歷史,見過掌握大權的人主動交出權力嗎?我估計,明年社會黨國會選舉不獲勝還好,如果獲勝,反而是取死之道。”

謝信勇震驚地問道:“念誠,你的意思是……那些軍閥敢來硬的?”

謝念誠笑道:“當然,假如我手裡有槍,又很有錢,來了一幫沒槍的人擋我的路,還要我把錢分給他們,那我會怎麼做?”

這個比喻很淺顯,謝家幾兄弟都點了點頭。

謝信勇有些無力:“那我們總該做點兒什麼吧?”

謝念誠道:“當然,我們當然要做,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謝信義和謝信勇長年在外忙碌,對謝念誠的計劃不太了解。

謝念誠介紹道:“我覺得,不管國際國內形勢如何發展,我們謝家自己要有力量才是最關鍵的……與其把錢投資給別人,不如全都用在我們自己力量的培育上。”

“無論做什麼事情,首先要有錢,我認為,對謝家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要把謝氏集團的產業做大,集團的利潤,大頭應該繼續投入到建材、化工、航運業務的持續發展上。”

“保證集團能順利發展的前提下,還應該保證大黑山基地、雙陽兩個學校和派遣留學生的費用,民團、特勤局的費用也不能省。”

“除開我剛才講到的必須的費用之外,其餘的錢到處灑一灑,就無所謂了,就當是廣結善緣、碰碰運氣。”

謝信勇知道自己侄兒說的在理,有些頹廢:“唉,想做點兒事,怎麼就那麼難?”

謝念誠笑道:“四叔,我覺得吧,我們謝家把產業做好了,把家鄉建設好了,不就是為國家做了貢獻了嗎?對了,四叔,您是社會黨黨員嗎?”

謝信勇點了點頭,“才加入不久。”

謝念誠道:“四叔,我下面說的話,您可別不愛聽。”

謝信勇道:“臭小子,什麼時候學會和你四叔賣關子了?四叔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了?有什麼快說。”

“我覺得吧,就社會黨這樣兒黨,有三種人在裡面能混得好,一種是心黑不要臉、什麼都敢幹的;一種是有錢的;最後一種就是會賣嘴皮子的。四叔您這種真心做事的人,恐怕在那兒沒什麼前途。”

“胡說,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

謝信勇心中的信仰絕對不是謝念誠幾句話就能動搖的。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我給四叔您出個主意,咱們不是開了家航運公司嗎?業務做的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新開的公司,在江浙、福建廣東又沒什麼過硬的背景,只能說勉強能賺點兒小錢吧。”

謝念誠拍手道:“四叔您告訴社會黨的人,咱們公司可以免費給他們運人、運貨;反正也增加不了什麼成本,真要是社會黨成了大事,四叔到時候可就是大功臣了。”

謝信勇正矛盾着,理性告訴他,謝念誠的說法沒錯,現在投資社會黨,不是好時機;但感性又在說,家業算什麼?國家好、國家強才是最重要的事。

聽到謝念誠這個用航運公司免費為社會黨服務的主意,謝信勇大喜:“念誠,你真是天才,這主意實在是太好了!”

謝家其他幾個兄弟見謝信勇打消了最初的念頭,也是安了心,他們三個可從來沒把國放在家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