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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黃葉紛紛的時節,樂不思的院子里那棵三百年老桃樹卻莫名的開出一樹新花來。這樹長的年頭久了,根系繁茂粗壯異常。虯干盤空,枝椏橫伸,很有氣勢。五個成年人合抱還欠半尺才能合攏。

秋季開桃花,事非尋常,必有妖異。

常住在樂不思的人們議論紛紛,有說這是不祥之兆的,建議李樂立即把大樹砍了。有說這是吉兆的,認為古樹有靈,才會在這個季節開花,預示着這個院子里要有喜事降臨。

這天傍晚,梵青慧站在樹下,痴痴看着,幽幽一嘆,低語說:“他到底還是來了,不知道見過他之後,你會不會後悔沒選擇跟我合作呢?”

李樂就坐在距離她五米之外的地方,聽的非常清楚。卻不知老桃樹開秋花跟她說的這個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看見這一樹桃花後她會說出這莫名其妙的話來?

梵青慧忽然轉身,看着李樂,道:“我大概得回去了,奶奶對你的選擇很失望,派了其他人來,這個人雖然有點討厭,但確實很厲害的,你要小心些。”

李樂道:“如果你突然提出離開是為了躲這個人,我看就大可不必了。”說著,將目光投到了大門外長街上。

一個年輕男子扛着一支銀柄金頭的鋤頭正緩步向這邊走來。梵青慧回眸一望,黛眉不自禁的緊蹙到一起。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年輕人踏詩而行,古風盎然,好不瀟洒。李樂仔細打量此人,只見他長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若懸膽,口似牛一。身形搖曳柔中帶剛。上身韓版粉色西裝,下身着了條米色貼身吊腳褲,腳上蹬了雙白色布鞋。看上去清爽又健康。

燕小五正和李玉涵在門廊下看書,聽到歌聲循聲望去,不禁讚歎一聲,“這男人長的真妖異。”

李玉涵卻是眉頭微蹙,道:“這傢伙瞅着比蘇霞飛還嬌柔,被一個男人給比下去了,小五姐姐我真替你感到難過。”

燕小五立即大怒,道:“我最看不上這種走我們女人的路,讓我們女人無路可走的娘娘腔。”

李樂神情肅然看着年輕人。

“我是來砸招牌的。”年輕人邁步進門,放下手中銀鋤,看着李樂,平靜的:“久聞太行樓李家的金字招牌名震華北廚界,我想來看看究竟高在哪裡。”他看了一眼旁邊一臉不快的梵青慧,微微一笑,又道:“別跟我說你不是這行里的人,有人前些日子可把你的廚藝誇的天下少有,今天你要是不肯露一手,我就當你是瞧不起我。”

“這棵樹為什麼這個時候開花?”李樂對年輕人的話不置可否,卻一指院中大樹道:“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你以種桃仙人自居,看來在園藝方面很有些特殊手段。”

年輕人微笑道:“說穿了不值一錢,不過是用了點催長的藥物改變了這棵樹的生物鐘,我生在桃樹下,生平就愛桃花,逢大事必有桃花助陣才好發揮,今天要砸太行樓三百年的金字招牌,豈能少了這一樹桃花助興?”

這個喜好倒是比包得金的那個愛好雅趣多了。

李樂淡然一笑,道:“還沒請教老兄尊姓大名。”

年輕人抱拳道:“好說,好說。”剛要報上姓名,一旁梵青慧卻忽然先說道:“他是我哥哥,叫梵桃花。”

“我們是義兄妹。”梵桃花糾正道:“我和小慧都是奶奶收養的孤兒,名為兄妹,其實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梵桃花,犯桃花?”李樂嘴裡嘀咕着這個奇怪的名字,有點想笑,這位二丫奶奶果然如寶日龍所說的,沒念過幾天書,給孩子起名看到什麼就叫什麼。

梵青慧不悅的樣子:“來就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偏要先弄這些沒用的飛機,這院子里要是沒有這棵桃樹呢?”

“那我就從別地移一棵過來。”梵桃花嘖嘖搖頭,道:“雖然北方不比南洋,四季都是花期,但今天這麼特殊的日子,豈能沒有桃花助興?更何況你哥哥我的桃花全席是離不開桃花的。”

“你學的是白案?”李樂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已將手上銀鋤一分為二,鋤柄渾圓如擀麵杖,那鋤頭卻像一把削麵的刀。

“怎麼?”梵桃花微翹着下巴看着李樂,道:“太行樓號稱三絕,天工桌,李家刀,河套白面豎招牌,這白案活兒可是你李家的頭牌,你該不是不會吧?”

李樂自然是會的,但也只能稱會,絕撐不起李家白案的名頭。李樂看着他手中的銀色擀麵杖,那東西是純銀打造,重量至少在三十斤,而梵桃花拿在手中卻是舉重若輕,顯而易見,在這根棍子上下了極大苦功。而白案卻從來不是自己的強項。

“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比試?”

梵桃花沒有正面回答,卻環顧四周,目光分別在燕小五和梵青慧臉上定格了一瞬,笑道:“當著這麼漂亮,又對你深具信心的兩個女孩子面,你好意思認慫說不嗎?”

李樂摸着鼻子,低頭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這個人向來慫的很。”說著,也不理會燕小五鄙夷的目光和梵青慧詫異的眼神,竟自顧自的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梵桃花愣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抬起頭沖燕小五揮手一笑,道:“嗨,美女,我叫梵桃花,今天時機不對,改天有機會一定要請你吃我做的桃花糕。”

燕小五沒搭理他,一旁的李玉涵卻探頭叫道:“喂,那個叫犯桃花的,你不是來砸招牌的嗎?”

梵桃花聞聲抬頭,見是個稚嫩的小姑娘,猜測道:“你是李千鈞的老來女?”

李玉涵道:“你倒是有備而來,知道我是誰,可惜卻錯看了李樂,你想要砸太行樓的招牌,這麼文縐縐的登門挑戰肯定不行的,那傢伙根本不在乎太行樓三百年名望,想讓他跟你較量,除非??????”小姑姑話音一頓。

“除非什麼?”梵桃花居然煞有介事的問起來。

李玉涵道:“除非你留下來給我做一頓你那個什麼桃花席嘗嘗鮮,我就告訴你怎樣才能逼他與你比試。”

梵桃花眨巴眨巴眼,道:“你是想引我出手暴露實力給李樂看嗎?”

李玉涵黯然道:“我只想再嘗嘗天下最好吃的麵食,可自從爸爸病倒,已經好久沒吃過了,也不知你有沒有那個實力。”

小姑娘眉目如畫膚色如瓷,天真單純,我見猶憐。

梵桃花神情瞬間凝固,面上泛起桃花色,一擺手中亮銀棍,道:“好,我就做一回桃花席,免得辜負了這一樹桃花。”說罷,手中銀棍一擺,砸在老桃樹榦上。花瓣被震落,彷彿一場嫣紅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