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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大內,向是天下最嚴密的所在,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別提這皇城內本就是天底下紛爭最多的地方。

即便皇帝像一座高山屹立着,山底卻永遠也免不了蛇鼠橫行。

從名義上講,皇宮內的一切都歸皇帝所有,妃子是正在使用的物品,宮女是備用物品,太監則屬於消耗品,不滿意可以直接殺掉的那種。

即便諍臣如魏徵,也不會對這一類人抱有同情、為這一群人諫言。

或許正是因為清楚的明白自身的物品屬性,太監才會更加註重一些實質的東西,比如利益,以及為了得到利益而必須掌握的權力。

這種權力按理說全部來源於皇帝,但總閘和分閘之間還是有不小的區別,具體喝水的人更加在乎那些直接決定着他們有沒有水喝以及有多少水喝的分閘,嘴上喊的是佛號,心裡怕的卻是廟裡的方丈……

或者,當外人拿出更多、更大的利益時,太監們自會做出發自本能的選擇。

陳金水身為八名內給事之一,在宮內也算實權人物,除了老祖宗,四位乾爹和六名大哥外,就數他們八個了。

倒不是李瑁不想發展更高層次的內線,實是實力有限,不像他三哥怎麼也是當了十多年的正經太子,能夠名正言順的拉幫結派,李瑁這裡除了自身的產業外最多也就拉來了幾筆風險投資,還是那種見不得光、只能出錢不能出人的那種。

這一次警告虢國夫人,派去的人位置低了肯定沒效果,李瑁便只好將手中最大的牌放了出去。

虢國夫人沒少去過含元殿,但這一次是背着楊玉環幽會大姨子,李隆基多少還是有些心虛,換了個偏殿臨幸崔氏。

這種事瞞不過宮裡的太監,為了能夠確保皇室血統的純正,也保證宮裡女人懷孕後能夠順利找到責任人,歷朝歷代都會有專門的聾啞太監記錄皇帝的《起居注》。

《起居注》雖號稱是連皇帝也無法輕易更改的重要史料,但既為太監,上下之間便逃不了尊卑制約,打聽這點事,對於一個大太監來說,還算不得什麼。

來到一間連陳金水這個大太監都不知道名字的偏殿,便能瞧見一隊又一隊宮女在嬤嬤的帶領下,端着熱水、衣物、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等等魚貫而入,另有幾十個健壯太監扛着床榻、桌椅等傢具在院內候着。

陳金水一瞧就知這是虢國夫人被寵幸後所得的賞賜,另外這處偏殿即便到時無法名正言順賞給崔氏,以後也必會派人常駐,負責日常打掃。

至於崔氏能不能順理成章進入皇宮,成為皇帝妃子,其中艱難自不止一星半點,一切就只有天知道了。

但對這些被打發來照顧崔氏的太監宮女來說,崔氏或許就將成為他們的一生的主子了。

也正因這些人在宮中的地位最為底下,所以當陳金水開口要求清場的時候,這些人雖有猶豫,但片刻後還是屈服在大太監的淫威之下。

幾番雲雨後,李隆基早已離去,走時一踏上肩輦便沉沉睡去,而身體變得更加年輕的虢國夫人此刻除了喜悅外,更多卻是源自身體的渴望。

這一刻,她有些想念那幾個被攆走的面首,年輕又英俊……

想着想着,手便不自覺地朝玉腿之間滑去。

水汽升騰,浴桶內的曼妙肉體看得陳金水這個無根之人都有些呼吸急促。

陳金水打小進宮,但也碰過女人,雖不能夠真的痛快,可也從固定的對食對象那裡了解到女人的身體構造以及某些特定行為的意義,不至於連眼下虢國夫人在做什麼都不清楚。

忘情自娛自樂的虢國夫人沒能發現已經走到了身後的陳金水,這就讓陳金水有些尷尬了。

雖然這麼個尤物在自己面前自娛自樂端的是風情萬種,可是陳金水畢竟不是正常男人,火氣光憋着不能放,這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陳金水咳嗽一聲,浴桶內的虢國夫人猛然驚醒,手忙腳亂濺起好一片水花。

“你是誰?”虢國夫人一把抓過絲巾圍在胸前,見那人依舊肆無忌憚盯着自己,又驚又怒:“怎麼會在這裡?外面的人呢?”

陳金水卻一點慌張也看不到,慢條斯理道:“咱家賤名,就不說出來污了夫人的貴耳!”

“今日前來,也就是替貴人傳句話……”陳金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俯視着浴桶內的虢國夫人,嘴角含着淡淡嘲諷道:“切莫以為一時站上了枝頭就真覺得自己變成了鳳凰,需知野雞就是野雞,永遠也別指望變成鳳凰!”

陳金水說完,又沖虢國夫人淡淡一笑,便轉身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虢國夫人獨自蜷縮在浴桶內。

走到偏殿外,陳金水不忘冷冷叮囑一句:“都給我聽清楚了,今日咱家沒來過這裡,你們也沒見過咱家,千萬別到處去亂說,否則……”

“呵呵,反正你們這輩子是出不去了,大伙兒都是苦命人,咱家也不想為難你們,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

“公公放心,小的們絕對不敢亂說!”

“那就好!”陳金水微微點頭,施施然走了。

李瑁難得下一次命令,陳金水自覺也辦得漂漂亮亮,心滿意足之際覺得壽王殿下這回必會好好賞賜一番。

可他也沒有想到的是,今日來虢國夫人這裡替貴人傳話的不止他一個。

六大內常侍之一的江河也奉了太子李亨的命令前來警告虢國夫人。

幾乎就在陳金水剛剛離去的時候,江河便帶着幾名侍衛進了這處偏殿。

“都出去一下吧!”江河同樣冷漠,對這些最底層的太監、宮女沒有半分憐憫。

剛想繼續忙碌的太監、宮女連忙又放下手裡的活計,駕輕就熟的小跑出去,那麻利的動作看得身旁幾位剛從太子親衛里調出來的侍衛暗暗咂舌。

“當個太監也能這麼威風……”

“勞煩幾位在外稍後!”江河可不敢對幾位侍衛不敬,拱手施禮並獲得同意後方才舉步走進偏殿內。

剛從浴桶內起身,腦子裡還在回想着陳金水剛才的威脅,虢國夫人心中除了憤怒外其實也有一絲擔心、害怕。

自己那個妹妹畢竟在宮中為妃數年,憑藉貴妃的身份實際就是後宮之主,小時候就聽慣了大宅門內鬥的故事,長大來到長安後,虢國夫人又在大大小小的宴會上聽那些豪門貴女們私下聊過不少後宅相爭的手段,甚至就連宮闈爭寵的秘事也偶有所聞,她一個剛入宮、剛被皇帝寵幸的女人哪裡會不怕呢?

然而虢國夫人心中的畏懼,剛進來的江河是不知道的,倘若他知道,老練如他絕不會按照之前的預想去行事,也不至落得那般下場……

“見過虢國夫人!”

江河沒有像陳金水那樣目中無人,身為僅次於四大內侍的大太監,就連軍國大事江河也接觸過不少,行事自有一套手段。

虢國夫人又見一太監進門,而且外面又聽不見任何的響動,頓時驚得連連後退。

“你……你想做什麼?”

眼見虢國夫人如此驚懼不安,江河心中有些詫異,外面謠傳虢國夫人崔氏是個囂張跋扈的女人,此刻一見卻難免覺得人言不可信。

江河微微抱拳,答道:“咱家替貴人來傳句話,皇宮大內不比市井街頭,想要在皇宮中站穩根腳,便要學會看人、做事……”

江河是帶着太子李亨的使命來的,這一次的重點其實是為了向虢國夫人展示實力,讓她感受到太子在皇宮中的巨大勢力,從而讓她聽話,主動前去京兆府撤銷案子,從而使許辰能夠無罪出獄。

可是在下達命令的時候,李亨卻沒有明確提示許辰此人,而是交待江河讓虢國夫人去京兆府把案子撤了。

這本沒有問題,太子李亨心想虢國夫人不至於蠢到必須言明的地步,何況自己和許辰之間的關係總沒有滿世界嚷嚷的道理,他身為太子也不可能連吩咐一件小事都需要對下面的人講清楚前因後果。

於是,在江河看來,太子李亨可能是得知了虢國夫人被聖上寵幸後想要收伏她,或者至少保持相互間的合作關係,這樣的事,在這皇宮大內並不少見。

權臣或者皇子,私下聯絡宦官、宮女乃至嬪妃,藉此打探宮中動靜,乃是這座皇城裡自古就不曾少過的事。

所以,為了良好的達到太子殿下的戰略目的,江河先是為虢國夫人講述了一遍在宮中生存的不易以及一些貴人生殺予奪的莫大權力。

之後又講了一些對虢國夫人本人的了解。

“咱家知道,夫人來長安這幾年一刻不曾閑着,裙下之臣怕是沒有上百也就數十,眼下夫人既為聖上寵幸,自當潔身自好……”

這本是一種威脅,同時也是江河對太子殿下看中的這位盟友給予的一句忠告。

然而,原本就驚懼不已的虢國夫人卻被這句話徹底刺激到了!

“好好好,好你個楊玉環!自己做了皇帝的女人就不給當姐姐的活路!既然你不顧姐妹情分,那也別怪老娘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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