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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德勝瞥了一眼身前這位一身亮銀甲,體形修長的將領,又抬眼望了望依舊立於門前,提着一雙大錘、滿臉凶煞的方臉將領,臉上微笑不改:“咱家趕來是給施先生送東西的!”

說著誰也沒理會,只轉身向施南亭,又從懷中掏出一張折起的紙,遞給滿心疑惑的施南亭,笑着說道:“施先生走得急,倒把這要緊的東西忘了!”

施南亭翻開一看,竟是加蓋了皇帝印信的一道諭旨,自然不是那“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而是皇帝的私印,施南亭在徐番那見過幾次加蓋了同樣印信的諭旨,有了這麼顆印在這皇宮大內不說橫行無忌,也能暢通無阻。≯≌≡

但讓他驚奇的卻不是這顆印,而是這紙上的字,上面除寫明了徐伯的本名外便是連身高樣貌也有一番描述,更奇的是上面竟連許辰這個徐相學生的名字和相貌也有!

這些字當然不可能是皇帝寫的,如今這樣的關頭,皇帝也不可能有時間和精力在乎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

那麼問題就來了!

是誰,又是在什麼時候寫了一份如此詳盡的諭旨,若是在得到朱雀門守軍的通報後倉促寫就的倒也罷了,可若是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什麼人將要進宮,那這……也未免太恐怖了!

容不得施南亭不去多想,實是如今這樣的時候,皇宮這裡,一舉一動都牽動着整個長安乃至整個天下的局勢。

施南亭抬起了頭,打量着眼前這個曾在相府見過幾面但算不上熟的太監,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

“施先生,還是快點吧!聖上和徐相還在等着呢!”孫德勝微笑着,催促了一句。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施南亭沉默着將諭旨遞給了那銀甲守將。

那身披銀甲的守將接過諭旨快步走到那方臉將軍面前,揚了揚手,輕笑道:“秦將軍,該開門了吧?”

那方臉將軍板著臉接過諭旨,仔細查看後方才轉身向宮門走去。

孫德勝感受到了施南亭那還未移開的目光,抬起手臂指着正在忙着開門的方臉將軍以及他身後好整以暇站着的那位同僚,依舊笑道:“你看他們,攔着你的未必是刁難,奉承你的也不一定真對你好,各家各派,誰的人都有,亂着呢!”

“呵呵!”施南亭陪笑一聲,兩眼微眯,狀若無意問道:“那孫尚宮呢?你又是誰的人?”

孫德勝還是在笑,平淡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家當然是聖上的人咯!難道施先生不是嗎?”

施南亭只是笑笑,目光移向已然緩緩開啟的宮門。

“你們倆能進,他們不能進!”那方臉的將領指着許辰身邊那些少年冷漠說道。

許辰一笑,回頭說道:“那你們就在這等着吧!這回不打架,不用跟着了!”

門禁森嚴,雖看着只一道宮牆,卻有好幾道門隔着,硃紅色的大門映襯着巍峨的高牆,透着皇家的威嚴。

徐伯轉頭看許辰,正四下張望的許辰回過頭來,指了指自己的臉,傻傻問道:“我是不是該露出點震驚的表情?鄉下人進城那種?”

“一邊獃著去!”徐伯眼角抽搐,怒斥一聲。

“好嘞!”許辰點頭,乖乖地走遠兩步。

……

“師兄好!師兄別來無恙?”許辰一進宮城便瞧見了孫德勝,自來熟的湊了上去。

孫德勝楞了一下,餘光四下一掃,眉頭微蹙瞬而舒展,隨即親切的迎了上去。

“師弟啊!豫章別後一年有餘,可想死為兄了!”

由於許辰一上來就張開了雙手,孫德勝也只好同樣張開雙手抱在了一起。

靠近後,孫德勝在許辰耳邊小聲說道:“你在做什麼?這裡是皇宮啊!”

許辰笑容不改,小聲回道:“今日後咱們的關係瞞不住的,索性挑開來,老師的地位今後只會更穩,只要今上還在,咱們的關係越透明越好!”

“那也不行!”孫德勝神情急切:“你來長安是要考科舉走文官那條路的,一來就跟我這閹人扯在一起,人家會怎麼看你?你還怎麼融進文人的圈子?”

這一下倒輪到許辰微微一愣,分開之後,瞧着孫德勝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偽,許辰心頭一暖。

“沒事,我來長安是為做官不錯,但文的還是武的不重要了,就是當個寵臣也可以!”

“胡鬧!”孫德勝臉上竟浮現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怒氣來:“你一身才氣,又有經世濟道的本事,去當個媚上的寵臣,怎麼對得起老師的敦敦教導?”

許辰嘴角微抽,老臉難得一紅:“這個……師兄你這麼誇我,害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

徐伯微微搖頭,走上前來:“都別耗着了,快走吧,老爺還在等着呢!”

一路之上,施南亭都在觀察許辰這個人。

這個被徐伯和徐番不斷提起、不斷稱讚的少年人他也做過一番了解,才學不錯,尤其詩文一道更算得上絕佳。

聽說在豫章的時候曾獻計剿滅過一夥水匪,後來去了升州,南方叛亂的時候又靠着地方團練守住了升州城,之後被王忠嗣調去了南邊,也時有戰報傳來,但許辰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卻不高。

說起來,也算得上能文能武吧,統帥千軍萬馬那是玩笑,但在這樣的年紀里能寫出一手好的詩文,又能領着一幫團練上戰場,哪怕只是敲敲邊鼓,在如今的脂粉少年中也算難得了!

但更多的東西卻不知道了,施南亭自己了解不到,便是徐番那裡的情報也不多,當然他並不知道不是徐番有意藏起了這些情報,而是連徐番自己對這個學生的了解也沒有多少。

但他知道的是,明玄和尚去了一趟南方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他自然不止一次問過徐番,但徐番的說辭都是一樣的,只說明玄和尚自覺沒有辦好差事,無顏再回相府,已雲遊四方去了。

這樣的說辭很符合明玄那驕傲的性格,於是施南亭盡量說服自己相信了這些。

然而直覺卻告訴他,眼前這個少年和明玄的消失一定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他心中很想知道,又很怕知道。

徐番已不在興慶宮,回到了政事堂,千頭萬緒的事情都要他來安排,而皇帝還待在重兵護衛的興慶宮內,此刻的他怕是誰也不願信了。

其實說起來這樣的局勢下,留給徐番這個文臣的施展空間已經很小了,朝廷的各衙門雖然還有人當差,但幾乎全都是大門緊閉,靜候消息。

這一次的事壓根就不是突如其來的政變,醞釀時間之長前所未有,實在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才會讓這種詭異的僵持存續如此之久。

之前南邊叛亂,王忠嗣擁兵在外,太子又爭取了大批朝臣的支持,皇帝不敢擅動,同樣,太子那時手中無一兵一卒,也沒有把握一舉成事。

等到叛亂平定之後,圍繞着軍功的分配和皇帝對王忠嗣的處置,雙方開始了明裡暗裡的一番爭奪,也是為各自調配援兵留足準備時間。

如今箭已出,下面便是實打實的武力碰撞,徐番這個文臣所能做的也只是調動自己手上還能調動的力量為皇帝營造一個相對有利的局面。

就像一個收了黑錢,存了私心的木匠,在搭建擂台的時候埋了一些後手。說起來有些凄涼,可連堂堂天子都無法掌控家門口的禁軍,他這個文人出身的宰相又拿什麼去抵擋那些野蠻的丘八?

所以他真的想不明白,許辰在這種時候為何要特意進宮來見自己,他可不相信這臭小子是因為太久沒見老師,思念心切這才不願多等一日。

帶着疑惑,徐番終於等到了他那個不省心的學生。

“老師啊!可算見到您了,我都想死您了!”

許辰一進門便撒丫子沖了上去,一副要給徐番來個熊抱的架勢。

徐番皺眉,立馬拍案斥道:“少給我來這套!你以為裝瘋賣傻就能擺平你在南邊乾的好事?你那些破事,回頭我再收拾你!”

“現在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沒時間跟你瞎扯!”

許辰沒抱成,神情有些幽怨,嘟着嘴說道:“真是的,還老師呢!說話這麼粗魯!”

徐番額頭一黑,板著臉道:“你說不說?不說一邊待着去!”

“好好好!我說,我說還不成嘛!”許辰低頭嘟嚷:“不僅粗魯,耐心也沒了……”

施南亭冷眼旁觀,自然不會膚淺到被這賣萌耍寶手段騙過去,只是心中對許辰的評價難免又降了幾分。

“好了,不跟你玩了!”許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樣子,開始認真起來。

徐番也隨即打起了精神,雖說未必能扭轉形勢,但這個一向神奇的弟子還是給了徐番一些期待。

“要解決今天的事,先要弄清楚三點!”許辰三根手指,擺出一副一鳴驚人的樣子。

“哪三點?”徐番自然問道。

許辰緩緩答道:“先是聖上要什麼……其次是太子要什麼……再有就是……我們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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