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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在這酒樓里飲宴的學子其實已算不上寒門,但和對面那間屋子裡的人相比又顯得寒酸,心眼靈活的他們在京兆府抓捕的命令下達前就已經躲了起來,可也正因如此,他們如今的處境就很尷尬了。%%%%e%%f%%%%e%%f%d

陳.希烈去京兆府只是以勢壓人,把人救了出來,可京兆府對這幫鬧事學子的抓捕命令卻依舊沒有撤銷,雖然羅希奭已不準備在書生們身上下功夫,但背着“嫌疑犯”的身份,這幫人也失去了登堂入室的機會。

至少,今夜在徐番府上舉行的文會……他們去不了了!

行卷這種事歷來都有,只是能做到徐番這般“明目張胆”的卻不多,倒不是說類似的文會很少,只是在科考前夕,以宰相的身份遍邀整個長安的學子……終究過於高調了!

若不是慢了一步,徐番也不至出此下策。

可無論如何,對如今呆在長安的學子來說,這顯然是個極好的機會。

目光淺的只看見了宰相的身份,而認識深刻一些的卻多少對眼下的局勢有所了解,也知道徐番府上的這次文會不僅只是讓學子們在權貴面前留個眼緣那般簡單。

正因知道的多,所以當那些純粹的泥腿子、書獃子此刻可以登堂入室、激揚文字的時候,這些精英們才會更加的苦悶。

憑什麼嘛!

就在這些精英們只能喝悶酒的時候,那些被他們看不上的書獃子卻徜徉在相府的深宅內。

所謂文會講的是以文會友,當然不可能像考場那般嚴肅,大體只是個飲宴的由頭,乃至詩文本身也是取樂的一種。

傍晚開始的文會到了現在也出了不少的作品,學子們進京趕考本就存着行卷的心思,一些應景的詩文早在許久前就已備好,此刻不過略加潤色,至多改頭換面一番罷了。

這次的文會雖是徐番臨時起意,但在相府強大的行動能力下依舊辦得有聲有色,再加上今日陳.希烈在京兆府的強勢以及許辰隨後的“宣傳”,除了昨日被抓起來的學子外,餘下那些沒有參與鬧事卻因局勢動亂而陷入對前途的彷徨之中的學子同樣大喜過望,欣然赴宴。

今年來長安趕考的學子幾乎近半都聚在徐番府上,且不論能否有佳作傳世,光是這聲勢便是絕無僅有的。

“致遠,人是不是……多了些啊?”能這般稱呼徐番的自然算得上故交好友,面對好友的關心,徐番微笑道:“非常時候行非常之事,如今我風頭正盛,也必須犯些錯才好!”

那好友想了想,微微點頭,輕嘆道:“戴罪官場,不如歸去!”

徐番只是笑笑:“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嘛!”

“算了,不提這些!”那人一笑,指着廳內熱鬧的場面,問道:“可有看中的才俊?”

“可惜致遠你膝下無女,否則擇一佳婿也可成就一番佳話了!”

“仲淵,孤陋寡聞了吧!”徐番左側,一名闊臉漢子結束了和左側那人的對話,向這邊靠了過來,笑着對之前那人說道:“你剛回長安,想來也不知道,致遠兄可收了幾個弟子,能傳衣缽的那種,那才是真的才俊之士!”

“哦,當真?”之前那人泛白的眉梢微微上揚,看向徐番,問道:“是什麼樣的才俊竟能入你的法眼,這些年想入你門下的年輕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那幫小子啊……”想起自家弟子,徐番有些無奈,只好搖頭笑笑:“沒一個省心的!”

“能讓你說出這種話來,我倒真想見見他們了!”

“喏,就來了一個,門口喝酒的那個就是了!”

……

對於文會這種事,陸浩沒有太多的熱情,小的時候也隨父親參與過幾次,但年紀尚幼,只是玩樂罷了。

等到後來,事情多了,和書生們之間的交集也少了,同齡的讀書人經常進行的這種交流,陸浩倒真沒怎麼參加過。

看着眼前這些表面溫文爾雅,實則機鋒暗藏的你來我往,陸浩忽而笑了起來。

“陸兄是想到了什麼絕妙詩句嗎?怎得躲在這一個人偷笑?”阮文浩走了過來,手裡端着一杯酒。

陸浩抬頭看他,笑道:“詩詞這些事我可不擅長,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哦?不知是何趣事,能否說出來分享下?”阮文浩隨口問道。

“額……都是些幼時的事了,不提也罷!”陸浩微微搖頭。

阮文浩不知陸浩的過往卻也看出了他臉上的落寞,也就沒有再問。

也在此時,一名相府的下人走了過來,俯身對陸浩耳語幾句。

陸浩隨即笑着對阮文浩說:“抱歉,老師喚我過去,先失陪了!”

“無妨!”阮文浩微笑點頭。

“學生見過老師!”陸浩走過來,迎着徐番一干老友審視的目光,面帶微笑,神色平靜。

“看吧,這算是這幫小子里最體面的一個了!”徐番伸手指了指,故意板著臉,但眉宇間的笑意卻怎麼也掩不住。

陸浩出身世家,雖然父親很早就和家族斷了來往,但骨子裡的那份雍容還是遺傳給了陸浩,從小也是按照世家子弟的方法來培養的。

雖說局限於條件,小的時候沒見過什麼大場面,比起世家子弟來少了些貴氣,但這兩年來接觸到的人和事,苦難、機遇等等,一番磨礪之後,身上那股子沉穩又比同齡的世家子弟高出了不知多少。

徐番這群好友都是老辣之輩,這麼多審視的目光下,陸浩的那份從容,看得他們暗自點頭。

便是換了許辰過來,雖然也可以做到旁若無人,但難免帶了一絲刻意。畢竟對許辰來說,除了他在乎的人外,他不在乎任何人,這些審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會被他屏蔽掉,歸為路邊的阿貓阿狗之流。

說起來,就有點目中無人的意思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都說三代也出不了一個真正的貴族,陸家畢竟傳承多年,歲月的沉澱下就算許辰多了千年的見識也彌補不了這種血脈深處的氣質。

“不錯!”

“致遠,這……可不像寒門子弟啊!”

“管他寒門還是世家,見了晚輩你還想賴了一份見面禮不成?”

說著便站起身來,闊臉男子一把拽下腰間的玉佩,塞到陸浩手裡,蒲扇般的巴掌拍在陸浩肩上:“好娃子啊!咦……身體也這般結實!”

不由又多拍了兩下。

“快住手!”花白眉毛的老者氣得長須直顫,也不管方才寒門子弟的言論,快步走過來,一把推開闊臉男子,沒好氣道:“沒輕沒重的!也不想想自家手勁多大!”

“哈哈!瞎擔心什麼!”闊臉男子笑道:“人家可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好漢,這幾巴掌算個啥!”

“哦?”老者打量着陸浩,轉頭看向徐番。

徐番佯裝怒道:“幾個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跟着王大帥平叛,好在全須全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