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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過去,捕快們的問話還在慢悠悠的進行,許辰也懶得再去思考,該來的總會來,靜觀其變就是!

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王琳依舊昏迷着,腦袋靠在許辰肩上。

許辰略顯僵硬轉頭,衝著畫屏說道:“你扶下不行嗎?我要吃飯啊!”

“誰讓你把小姐的腦袋放在肩上的?像剛才那樣放你腿上不就好了?”

“……”

“大庭廣眾的,有損你家小姐清譽啊!”

“那敢情好啊!太原王家呢!你敢不負責嗎?”

“……”

“你家小姐都昏迷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帶她去看看大夫啊?”

“沒事!我家小姐就是累了,好好睡一覺就好!是好好睡!靠在肩上……是沒法好好睡的!”

“……”

“王家的丫鬟都像你這樣嗎?”

“就算被主家沉了荷花池,那也不關你事啊!”

“……”

許辰的另一邊,兩個少年的腦袋已經低的幾乎貼到了桌面,身子一顫一顫的,為了不笑出來,不停往嘴裡塞食物,以至喉嚨里發出怪異的聲響。

為了不讓肩上的腦袋掉下來,許辰轉頭的動作變得緩慢而艱難。

而一旦肩上的腦袋滑落下去,身旁這個大膽的丫鬟立馬就會收起眼下這張笑盈盈的臉,大聲嚎哭,然後,整座大廳的視線又將再一次匯聚過來。

雖然此刻匯聚過來的視線也不算少……

王琳能在昏迷的狀態下從大門口轉移到這角落裡,自然也是許辰的功勞,換了別人,畫屏會哭的。

若不是許辰鐵了心不從,眼下王琳的腦袋還會枕在許辰的大腿上……

望着那兩個埋着腦袋只顧着吃的兄弟,許辰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兩個!就知道吃!教了那麼久,連人家一個丫鬟都不如!”

見大哥發火,兩少年連忙抬起頭來,嘴裡還在咀嚼,猛地抬頭,急促的吞咽讓少年的臉很快變紅,兩眼瞪得圓鼓鼓的。

咳嗽聲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陣慌亂的杯盤撞擊聲,等到酒液入喉,二人臉上的表情這才平息過來。

“……”許辰看着二人,心中忽感悲涼,嘆道:“素質教育要跟上啊!情商這麼低,以後怎麼混啊!”

另一邊的畫屏掩着嘴偷笑,心中暗喜:“小姐的眼光果然不錯!對下人都能如此,該不是個薄情寡性的,為了小姐的終生幸福,挨打就挨打吧!”

期待已久的仵作終於在千呼萬喚中走了進來,一陣不知真假的忙碌後,仵作給了那姓武的捕頭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

吃過飯後的許辰就那麼平靜地看着,時間都耽誤快兩個時辰了,這間酒樓里發生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說以前也就罷了,在這個騷亂剛剛平息的日子裡,老師徐番的手中握着皇帝剛剛授予的巨大權力,這裡的事,他不可能還不知道!

然而直到現在卻連一點動靜也沒有,只能說明背後的勢力尚未浮出,或者有着一些連此刻的徐番都在忌憚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

連帶着之前的疑惑,今日發生的事太突然了,一點徵兆也沒有,情報不足的許辰摸不到絲毫的頭緒。

“果然還真是龍潭虎穴啊!”許辰搖頭輕嘆。

今日年夜,政事堂里值守的宰相是請假多日的右相李林甫,自那日騷亂後,左相陳.希烈便再也沒有出過家門,從李亨接下聖旨的那一刻起,陳.希烈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如今徐番大權在握,在年後的一輪清洗中毫無疑問又將成為最大的贏家,出於制衡的考慮,病假中的李林甫被皇帝請了回來。

以徐番如今的實力,抗衡李林甫已能做到不落下風,陳.希烈這個之前被皇帝寄予過厚望的左相也到了落幕的時候。

錢益捧着一摞文書走進了李林甫的廂房,將文書擱在桌上,又走到炭盆邊加了幾塊銀絲碳,眼見火光變盛,屋子裡溫度了許多。

“相爺,這些都是今年各地官員的考評,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李林甫停了筆,抬眼望他:“為什麼要看?”

錢益笑道:“吏部如今畢竟還是相爺管着,看看也名正言順嘛!”

李林甫一笑,微微搖頭:“不一樣!聖上年後就要對太子黨動手了,那麼大一樁因果,能不沾就不沾!”

“可……”錢益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可大伙兒都覺得相爺可以借這個機會做點什麼,太子黨那些人裡面還是有幾個可以爭取的。”

“這些人也能要嗎?”李林甫笑着看錢益。

“相爺這是在考我了!”錢益一笑,沉吟片刻後說道:“太子這次輸了,但卻沒有敗!聖上如今有心無力,所以非但沒有降罪,反倒給了太子許多虛榮。目前看來,太子的位子是很難動搖了,儘管聖上心中不喜,但百年之後,皇位應該還是太子的!”

“就這些嗎?”李林甫又低下頭開始批閱奏章。

“當然不止!”錢益笑道:“這一次騷亂裡面,徐番得到的好處最多!年後的清洗倒是其次,關鍵是這些天來徐番的作為,保全了很大一批無門無派的中下層官吏,也讓朝廷上下認可了他作為一個宰相的能力。如此,徐番底蘊不足的短板就能很容易被填平,再加上一貫的聖眷,徐番上升的勢頭已無人能擋了!”

“所以呢?”李林甫再問。

“所以制衡就要開始了!”錢益回道:“這一次聖上把相爺請回來就已經有這個意思了!”

“聖上畢竟是聖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堂的平穩,只有穩定的朝堂才能讓他心無雜念的享受着盛世繁華。”

李林甫抬起頭看他,笑問道:“這麼說來,你覺得聖上只是個貪圖享樂的君主咯?”

這話有些誅心,好在錢益也夠坦蕩,在李林甫面前也無需隱藏,便徑直回道:“若說以前,聖上自然是一個聖明的賢主,然而舉凡雄主到老總也逃不了對生的渴望,他們不甘就此老死,總要做些什麼來留住自己壯麗的一生。”

“秦皇漢武俱是如此,我們的太宗皇帝也是如此!不像這幾位,或許咱們的聖上還沒有感覺到蒼老的到來,如今還只是肆意享樂,沒有生出對長生的慾望。”

話題說到這裡,李林甫忽而來了興緻,又問錢益:“那你覺得這都為什麼呢?”

錢益早有計議,直接回道:“因為這幾個雄主出身都不錯!秦皇漢武自不必說,便是咱們的太宗皇帝即便能說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壯語,可說到底他對民生的疾苦也僅僅來於書本、奏章上的文字,或是賢臣們的諫言,一個從來沒有挨過餓,沒有吃過觀音土、啃過樹皮的人去談百姓疾苦,總像是隔靴搔癢。”

“他們或許能將這種對百姓的悲憫堅持很長一段時間,但由於沒有具體的經歷,等到國勢強盛之後就很容易想當然的認為,百姓的日子已經在自己的勵精圖治下變得富足,自己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奮鬥了這麼多年,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