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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四個鬼卒搬來了兩把黑龍雕花大椅到丁靈修和張善義身後。

丁靈修拖着手銬艱難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說:

“謝閻王!”

張善義也一聲拜謝,兩人坐到了椅子上。

這一舉動,別說羅剎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在場的所有陰差無不大眼瞪小眼,張口結舌地望着這兩個年輕人。牛頭馬面更是面面相覷,心說他們這審過千百年的罪犯,還沒真見過幾個有這麼高待遇的,雖然沒有當年孫悟空篡改生死簿那麼囂張,但這氣魄簡直跟幾百年前大鬧天宮的斗戰勝佛有一拼了。

崔府君到底是見多識廣,飽經世故。雖然一時間閻王的態度發生了這麼大改變,他還是一如平常。不過這次她不再盯着電腦,而是正色地望向丁靈修,冷聲道:

“殿下的要犯丁靈修,你可知罪?”

“稟判官,在下不知。”

“哦?不知?”

崔府君本以為丁靈修會為自己的罪狀辯解,而不是不認罪,因為她從剛才電腦中的資料來看,丁靈修犯下的罪狀證據確鑿,不可能有任何貓膩。但見丁靈修氣定神閑,果然也毫無任何伏罪之意,她不由也還是有些懷疑。

“既然不知,你是打算賴罪到底嘍?”崔府君將長發綰起,眼睛卻仍然死死盯着丁靈修。

這崔府君雖然仙姿佚貌,但若冷起臉也讓人畏怯。她那反射着紅光的眼鏡好像惡魔的巨瞳,看着感覺骨寒毛豎。

丁靈修卻目不旁視,有恃無恐地回答:

“稟判官,在下是為了領取前幾天申請的銀靈徽章而來,請問這何罪之有?我若知道自己犯罪,還可能抱着病軀來到這九幽之下自投羅網?”

崔府君暗忖,銀靈徽章?這是怎麼一回事?銀靈徽章可是地府頒發給對地府有傑出貢獻的獵妖師的獎勵,怎麼可能會頒發給一個囚犯呢?但一個人說真話說假話在堂堂首席判官眼裡,根本無法掩飾,崔府君一眼就看出了丁靈修所言非虛,那這問題出在了哪呢?

於是,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挪動鼠標,快速在電腦中查找近期申請銀靈徽章的凡人。果然,她真的看到一個叫丁靈修的人,只不過並沒有錄入他在人間的ID和照片,只是單單只有一個名字。

閻王也發現問題有些蹊蹺,他望向崔府君,問道: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么?”

崔府君有些不敢相信,遲疑了一下說道:

“稟閻王,這最近申請銀靈徽章的人中,還真有一個叫丁靈修的。”

閻王也是一愣,心說這怎麼可能呢?別說銀靈徽章,就是連銅靈徽章都是要經過地府中掌善惡判官的嚴格審查才可以允許兌換,這銀靈徽章竟然會通過申請後頒發給一個犯人?

閻王沉着臉說:

“會不會只是名字相同而已?查查看,這個人有沒有領取徽章?”

崔府君又挪動幾下鼠標,推了推眼鏡說:

“稟閻王,還真沒有領取。不過……”

崔府君頓了頓,繼續說道:

“不過,這個申請人竟然沒有三名陰差,而是只有大力鬼王一人。”

閻王臉色更陰沉,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這傢伙,越來越居功自傲了,竟然敢擅自作出這等決定,他人呢?”

沒等崔府君回答,牛頭拱了拱手說:

“稟閻王,他應該是出差去了聖域。”

閻王摸了摸下巴,斜眼瞪着牛頭問道:

“他去聖域幹什麼去了?參禪悟道?”

牛頭似笑非笑,臉上寫滿了嫉妒,低聲說道:

“他不是承包了西王母翻修瑤池的工程了么?前幾天剛被借調走。”

閻王扭過頭,沒再繼續說話。

崔府君看向丁靈修,繼續說道:

“且不管你來地府什麼目的,也不管你是否獲得過銀靈徽章,咱們現在單說你犯下的罪狀。”

丁靈修疑惑不解,自從羅剎抓住了他和張善義這些人一直口口聲聲說自己是A級通緝犯,究竟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他自己也根本不知情,心說巴不得你立刻告訴我呢。

“稟判官,還望判官大人明示,在下究竟犯了什麼罪狀,實在不知。”

崔府君心裡開始犯了嘀咕,因為他知道丁靈修從行為表現來看一直都沒有撒謊,如果真是撒謊,並且瞞過了閻王和判官,那也真是撒謊界的古今第一人了。但如果丁靈修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丁靈修根本就沒有犯罪,這電腦上的這些證據又該如何解釋呢?

想歸想,崔府君仍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的變化,繼續用審問的語氣對丁靈修說:

“一派胡言,竟然在我堂堂地府首席判官面前抵賴,好,那我就讓你看看這些證據。”

說完,她一個響指,她身後的屏風竟然變成了一個投影屏幕,緊接着,屏幕上面出現了一張照片,這個照片很清晰,照片上是丁靈修在那妖洞中與鵑緹戰鬥前的情景,但是從照片上的情形來看,照片的情景更像是丁靈修和鵑緹在一起欣賞那顆聚靈球,而不像是戰鬥。當時丁靈修因為正在躡手躡腳的靠近,鵑緹也目不轉睛地盯着聚靈球引誘丁靈修偷襲,再加上攝影師角度的問題,才會產生了這樣的效果。

崔府君指了指畫面上的丁靈修說道:

“這畫面中的人可是你?”

丁靈修皺着眉頭看了看,發現確實是自己,而且這個情景他當然記憶猶新。

“沒錯,就是我,我是獵妖師,這個妖怪我本來是要準備降服它的,但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沒有成功。”

崔府君笑了笑,諧謔地說:

“沒能成功?是被你殺了吧?”

說罷,她點了一下鼠標,畫面立刻切換到了食屍鬼一刀劈死鵑緹的畫面,這畫面血腥殘忍,但這照片的角度卻更匪夷所思,這是從丁靈修斜下方,以丁靈修的視角向空中照去。所以單看畫面,丁靈修竟似在得意的笑。

丁靈修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但還是點頭承認,說道:

“沒錯,它的確是被我降服的食屍鬼殺掉了,對此我也很難過,是我沒有跟食屍鬼講清楚。”

崔府君冷哼了一聲,繼續點鼠標。

而接下來的畫面,讓丁靈修瞠目結舌,他也突然間似乎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接下來的畫面竟然是他抱起聚靈球的畫面,而此時雨女在畫面中竟然好似在很囂張的笑,丁靈修也在畫面中一臉奸詐。整個畫面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丁靈修故意讓雨女破壞妖洞,然後得意忘形地搶走了聚靈球。

聚靈球?鵑緹?照片?

丁靈修大腦開始有些混亂,雖然他顯然意識到這是有人在嫁禍於他,可是他卻根本無法想象這會是誰幹的?他涉世未深,別說敵人,朋友都屈指可數,誰又會這麼大動干戈來嫁禍自己一個初出茅廬的獵妖師呢?

南宮傲天?郭墨寒?這都不可能啊。

正當丁靈修驚訝的說不出話時,崔府君卻繼續說道:

“哼哼,怎麼樣?這下沒什麼好說的了吧。就算你偽裝得再好,說得再怎麼天花亂墜,我們這些地府的使執杖鬼可沒一個是吃軟飯的,這些照片就是它們在調查你的時候拍到的,而且你當時的罪行也都記錄在案。”

丁靈修汗洽股慄,雖然從進到地府之後,他一直很鎮定,因為那時他堅信自己沒有犯罪,所以有恃無恐。而現在,根據目前的情形來看,明顯這件事是有個人在陷害他,在這些證據面前,真的就如崔府君所說,他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他只怔了一會兒,就立刻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畫面問道:

“稟判官,在下的確是殺了鵑緹,可是這鵑緹是地府通緝的妖魔,又在人間作惡多端,難道我的行為構成了犯罪了么?”

崔府君冷笑一聲,用纖長的手指指着丁靈修說:

“死到臨頭還嘴硬,不過不得不說,你這個十八九歲的人間少年竟然能夠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還真是不可思議。”

丁靈修此刻已經早超過了驚訝的程度,他怔怔望着崔府君沒有說話。

崔府君繼續說道:

“哼,好,那本官就讓你死個明白,我現在就將你的訴狀念給你聽,看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丁靈修,男,人間獵妖師,罪狀一:己丑年二月初五丁靈修闖入黑繩大地獄放走在押妖魔鵑緹,黃牛精,打傷鬼吏數名。罪狀二:己丑年三月十六丁靈修及同夥張善義利用妖魔鵑緹,黃牛精在棋盤山挖築妖洞,屢次搶劫偷盜遊客財物,藏匿洞中。罪狀三:己丑年四月廿一丁靈修及同夥張善義利用妖魔鵑緹,黃牛精打劫地府押運陰差,劫走五彩石柱。罪狀四:己丑年五月一日丁靈修及同夥張善義利用妖魔鵑緹,黃牛精劫走某獵妖師聚靈球,丁靈修因為起了貪念,欲獨佔聚靈球,殺害鵑緹,收服黃牛精。”

丁靈修聽完,目瞪口呆。

黑繩大地獄放走鵑緹、黃牛精?然後又利用它們為非作歹?最後還因為貪念殺了它們?

這怎麼可能?

丁靈修感覺頭皮一炸,整個人的思緒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過這一切也都似乎說得通,難怪那人會費盡心機照那麼多照片,就是為了將整個事件嫁禍在自己身上,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和瓜哥的通話,並且知道了鵑緹和黃牛精已經敗露,只好處心積慮設計了這麼一個局,讓丁靈修成為他的替罪羊。

而這個人,一定是在地府中有着一定地位的高層,否則,是不可能把這個計劃演繹得如此天衣無縫。

想到這,丁靈修努力剋制自己已經顫抖的身體,強壓着憤怒說道:

“堂堂地府,難道竟然就憑几張照片定罪?我是殺了鵑緹,降服黃牛精沒錯,可是這是我職責所在,至於其他事,顯然是有人要嫁禍於我,還希望判官大人和閻王大人明察秋毫。”

崔府君聽完莞爾一笑,拍了拍手說:

“好,帶證人!”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