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進屋後看見了臥倒在地的湫,他將手裡的黑皮書往門口的桌上一丟,急忙跑過來,蹲下身推了推湫,又喚了幾聲湫的名字,但她卻沒有反應。湘趕緊試了試她的呼吸和脈搏,好在湫的脈搏正常,呼吸也比較均勻,看樣子應該只是普通的淺度昏迷。
湘站起身,電離鋸仍然緊握在他的手中,他推開湫的臥房門,抬腿走進屋裡。
臥房裡面,窗戶關得緊緊的,屋裡和窗外沒有任何異常。湘雙手豎持輝光閃熠的電離鋸,在房間內巡察一圈,他還特地站在窗前,仔仔細細反覆觀察了好幾遍窗外,確認除了叢疊搖曳的針葉樹林外別無它物,才撤出房間。
湘從地上抱起湫,沿樓梯上到二樓,易水寒端著蠟燭跟在湘的身後。“剛才你出去的時候,她打開了門,我看到她的臉色特別的慘白,我正想開口問她發生了什么,她就忽然倒下去了……”兩人上樓梯時,易水寒同湘講述剛才的情況。
湘抱著湫來到自己的臥房,湘剛將湫放在床上,湫屈起的手忽然動了起來,湘懸著的心猛地一提。
隨後,湫突然張開的手指,手掌貼在床上左右滑動起來,就像在摸尋著什么東西,然而,她的雙眼卻是緊閉的。湫的這番詭異的動作讓湘和易水寒看見後都有些膽寒。
不過,很快,湫的一隻手碰到了羊絨被,她抓住絨被用力往上一扯,將被子覆在身上,然後,她翻了個身,側躺身體,接著便像剛才一樣繼續安穩地睡去了。
湘和易水寒見狀,才發覺是自己緊張過度,有些神經過敏,於是都長鬆一口氣。
“看來她只是睡著了。”看著安適睡著的湫,湘平和地說。接著,他走到窗前,掃了一眼窗外後將窗簾拉上。
易水寒端起蠟燭,和湘一起走出臥房,湘將臥房的門關上說道:“我睡一樓那間房好了。”
說著,湘走到樓梯口,扭頭看向易水寒,抬手指了指一樓大門口的桌子。
易水寒立刻會了意,兩人一起走下樓梯,易水寒用手裡的蠟燭引燃圓木桌上的燭臺。
“我聽見湫的驚叫聲,急忙趕下來,敲門沒有任何回應。”湘從大門口的桌上拿起他丟在那兒的黑皮書,走到圓桌前,“剛才我到外面,繞著別墅轉了一圈,沒有看見什么特別的東西,除了這本書。它就在湫臥房外窗下面的露臺上放著。”
湘盯著他手中的這本老舊的黑皮書,然後將它遞給易水寒,易水寒接過書,湘繼續說道,“露臺上面積了雪,這本書就歪著躺在雪裡,不過書皮上沒有沾雪,在雪地裡很顯眼。”
湘話音未落,易水寒猛然抬起頭驚訝地瞪大雙眼。“啊?沒有沾雪……那不就是說……”
“對。”湘看了易水寒一眼,“說明這本書是被人剛剛放在那裡的,時間肯定不超過五分鐘。”
易水寒捧書的雙手有些微顫,他滿眼駭愕地望著這本沉甸甸的黑皮書。這書大概有兩三百頁的厚度,暗沉的皮革質地封皮上密佈著粗細不一的褶紋,但卻沒有一個字符或圖案。書脊的裝訂線已經磨損,露出幾縷鬆散的線頭。從外觀上看,這本古老的書籍至少有上百年的歷史。
易水寒將書還給湘,湘捧著書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書籍的四周,發現這本書的書脊、封底和側頁和封面一樣沒有任何字樣與信息。
湘把書放在圓木桌上,推到燭臺的跟前,輕輕地翻開書本粗糙的封面,只見書的扉頁上同樣沒有任何內容,發黃的頁面上僅有一圈波浪形的漬痕。
湘繼續翻開下一頁,終於,紙頁上了出現了印刷字,不過,這些字並不是常見的語種文字,而像是由圖形演化而來的某種象形文字,看上去十分怪異。翻到下一頁,仍是這種奇怪的文字,下一頁還是。
湘一頁一頁地往後翻著,亂符般的字體滿滿當當地佔據了書本每一頁的紙張,沒有任何分段,也沒有圖片或註釋。
雖然書的每一頁都千篇一律,但湘還是一頁不落地翻遍了整本書,直到最後一頁的空白紙張上,兩人看見書頁正中間有一行用黑色鋼筆寫上去的文字。
湘將書舉到燭焰旁,易水寒也將臉湊得更近了些。
藉助燭焰的幽光,兩人看清了這行字的內容——
Ateyebov K. meclon
“阿特耶波夫·K·邁克倫?”易水寒念出來。
“像是個人名。”湘說。“但這是誰呢?”
易水寒茫然地搖搖頭。
湘也毫無頭緒,掐著下巴沉思著。
這本神秘的黑皮書,究竟是什么來頭?
以及,湫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這本書為什么會出現在湫房間的窗外?這一定是有人刻意將它留在那裡的,但是他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湘現在基本能夠確定確信的一點是,湫所遭遇的事和他在書房裡看見的,黑影有關係,這說明這一連串的詭事定是有人在暗中蓄意為之,並且還很可能心懷不軌。然而他們究竟是誰,他們的目的又是是什么,卻完全不得而知,並且根據目前已知信息也很難推想出來。
現在能夠做的,只有機警行事,提防可能發生的危險。剩下的,就只能有等湫醒來再和她確認究竟發生了什么,至於這本神秘的黑皮書,等到回家以後,應該能夠通過網絡查詢到這本書的更多信息。
湘自知想再多也無益於解開眼前的謎團,所以他問易水寒還有沒有什么想法,易水寒愣了愣,依舊眼神惘惑地搖搖頭。
湘輕輕拍了拍易水寒的肩膀,勸他放下心來,不要緊張。
“放心,只要鎖好門窗,拉好窗簾,就是非常安全的,等到明天,我們會把事情查清楚的。”湘合上黑皮書,“我們都早點休息吧。”
易水寒沒有任何反應,他呆滯地站在原地,兩眼痴痴地望著桌面,目光失焦。
“易水寒?”湘看著易水寒,叫了他一聲。
“啊!”易水寒猛然回過神,就像在做夢時被叫醒一樣,茫然地看了一眼湘,有些尷尬地撓撓頭,“對的對的,是時間該休息了。”
然後,易水寒就端起他的蠟燭,轉身往走上臺階去。
易水寒走後,湘給爐子裡又添了些乾柴,然後吹熄燭臺,回到一樓湫剛才住的那間臥房,拉緊窗簾,上床睡覺。
樓上,易水寒回到自己房間,檢查一遍門窗後,吹滅蠟燭,上床躺下。
但是,他覺得自己無法踏實地入睡,雖然他的身體很是疲乏,可大腦卻很難徹底放鬆下來。他儘可能讓自己什么都不想,但是嘈噪的風聲卻也總是讓他難以靜下心。
不知過了多久,易水寒勉強進入一種似睡非睡、半夢半醒的狀態,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淺睡過去。
林間,風雪大作,不肯停歇片刻,並且越來越狂暴。
……
午夜。
狂烈的風擦著別墅疾嘯而過,風裹挾著樹枝,抽打在著別墅的的屋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如同密集的鼓點。
忽而一陣短暫的颶風颳過,屋頂鬆動的木板被風吹得砰砰作響,就像馬上要塌陷下來一般。
易水寒被一聲屋頂木板的震響驚醒,他猛地睜開眼。
待他環視四周,發覺並沒有什么異樣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易水寒打算去一樓上趟廁所,他鑽出被窩起身下床,卻頓感一陣刺骨的陰寒。他趕快拿起自己的羽絨服套在身上。
易水寒走到門口,扭開房門把手走出房門,來到別墅二樓的走廊上。
然而,他還沒走出幾步,卻看到了讓他瞬間清醒的一幕——
走廊盡頭的樓梯拐角處的牆壁上,黃色的燭光忽明忽暗地閃動著。
易水寒驚惑萬分,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有人在一樓,可是,是誰?
易水寒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但是他還是咬咬牙,硬著頭皮壯起膽子,輕步往樓梯口走去。
等到易水寒走到樓梯口,他清楚地看見了投映在一樓牆上的一個黑影。這個黑影在動,像是一個人在操作著什么,緊接著幾乎是在同時,一樓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
易水寒在樓梯口站住了,他感覺自己全身都抖得厲害。他緊張地嚥下一口唾沫,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可以溜回房間,裝作什么都沒看見,那樣他就能百分百避免一切可能的危險。但是,好奇心又驅使著他,讓他想知道一樓的人到底是誰,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終於,在經過一番鬥爭後,易水寒邁出了腳步,踩在了第一個木質梯級上。
然而,讓易水寒有些沒預想到的是,他已經極力控制使自己的腳步儘可能輕了,但或許因為他的雙腳已經因過度的害怕而抖得太厲害,所以這一步還是太重,木樓梯受壓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顯然,一樓黑影的主人聽見了樓梯的聲音,牆上的黑影突然靜止了下來。易水寒能夠清楚地感知到,黑影的主人正在偏頭看向樓梯這邊。
易水寒感覺他的心臟就要從嘴裡蹦出來了,膽也隨時都會裂開似的。他有想立馬轉身衝回房間的衝動,可是他非但沒有往回走,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著繼續邁開第二步、第三步……
易水寒不斷地往樓梯下走去,直到別墅一樓的情景暴露於他的視野之下。
圓桌上面,燭臺旁邊,那本神秘的黑皮書被攤開放在那裡。
而那盞燭臺的後面,鄧也正站在那裡,滿臉驚愕地望著樓梯口的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