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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兄弟……”

舒百靈欲言又止。

寧風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院子後面,小小花園,整整齊齊的盆栽,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但照顧得不錯,或是怒放,或是待放,即便是青綠的枝條,也一根根驕傲地昂着頭。

看着它們,便不難想象細心地女主人每天早上哼着歌兒,一盆盆澆灌過去的樣子。

置身其間,寧風和舒百靈,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評價剛剛的那一幕。

“不是人吧?”

舒百靈小心翼翼地出聲。

寧風翻了一個白眼,這不廢話嘛。

“妖魔?”

“鬼怪?”

“還是……活死人?”

胡亂猜測到最後,舒百靈自個兒乾嘔起來。

活死人,又稱活屍,就是明明是死去的,偏偏執念驅使,還能行動,一如生前。

這種活死人一般是肉體早就腐敗潰爛了,看上去跟生前一樣純粹是法術作用。舒百靈是想到剛剛對着的如果是一個活死人,那他腦子裡浮現出來的種種不幹凈念頭,不能說的景象,簡直噁心到家了。

寧風連白眼都懶得翻,沒好氣地道:“她身上的生氣比你還旺。”

他不是信口開河,修鍊太陽法入門後,固然引氣入體進入練氣期勇猛精進這回事情,由於這次奉命出外還沒開始,但太陽法的奇妙已經開始顯現出來。

對生氣的敏銳,便是其一。

太陽,本就是天下萬物萬靈的生機根本,天然對生氣就分外敏感。

“那就好,那就好。”

舒百靈明顯對寧風判斷相當之信任,聞言立刻活轉過來,也不幹嘔了,還頻頻回頭望,作留戀狀。

寧風這會兒也懶得跟這個死不悔改,記吃不記打的傢伙多說,摸着下巴,陷入踟躕。

“棘手。”

他眉頭都不由得皺了起來,想道:“師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寧風不得不揣摩這一點。

一張太陽金符出去容易,造成的後果,卻再不可改易。

“師尊想讓我除掉她?”

寧風腦子裡浮現出來的是初見木夫人時候,她捧着大肚子,充滿母性的安寧,全身上下好像在放着微光的樣子。

“即便木夫人是妖魔,她腹中的嬰兒……”

寧風咬着牙,猶豫着沒法決斷。

“難道,這就是師尊想要告訴我的東西嗎?”

他這是純猜測,至於天雲子要是知道了是頷首讚許還是翻白眼罵個狗血淋頭,就只有天知道了。

時間在兩人的面面相覷中溜走,還沒等寧風有個決斷呢,“嘎吱”一聲,門開了,木夫人着新衣,渾身清爽地走出來。

她頭髮濕潤,隔着遠遠地都能聞到皂角一類清新的味道,彷彿是出浴的水蓮花,如果不是看到入浴前一幕,怕是怎麼都沒法將她跟妖魔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寧風和舒百靈對視了一眼,點頭,兩人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前院,木家的主卧里,木離來回踱步眉頭緊皺,木夫人推門而入。

寧風兩人故技重施,尋了一處沒有合緊的窗戶往裡面窺探。

“這都第二次了,我們這是做賊來的嗎?”

寧風自嘲地搖頭,屋裡面傳來了動靜。

“夫人,你沒事了吧?”

木離看到木夫人進來,連忙上去緊張地扶住。

木夫人搖頭,臉色還是有些發白,笑容卻親切燦爛,一邊笑,一邊伸手撫向木離的臉。

突然,她的手頓在空中,木離腦袋一側,躲開了。

“夫人,我有話問你。”

木離猶豫着,遲遲疑疑地問道:“八個月前,你省親回來,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衣服,說是摔了一跤,背後還有血。”

“你記得嗎?就是攔着不讓我找大夫,然後告訴我說你有孕了。”

木夫人貝齒咬着沒有血色的嘴唇,緩緩點頭,不自然地別過頭去,道:“夫君,奴家不是次日就好了嗎?你看到了呀。”

“奴家自己知道是輕傷,所以才不讓你叫大夫的。”

木離搖了搖頭,道:“那剛才呢?”

“剛才?”木夫人有點吃驚,睜大眼睛看着自家夫君。

“我剛剛看到了。”

木離指了指木夫人身後,道:“你的背後上有血,位置跟那天……一模一樣。”

“哪裡有。”

木夫人不自然地笑,然後原地轉了一個圈子,笑道:“夫君你看奴家這不是很好嗎?”

她轉圈時候,木離還是擔心,伸手扶住。

“可是……可是……”

木離始終無法釋懷,徐捕頭的話,自己所見的,一幕幕印證下來,看着愛如珍寶的夫人,竟是覺得有說不出的恐慌和陌生感覺。

朝夕相處的枕邊人,木夫人如何看不出來,她低了低頭,再抬頭,一笑,道:“夫君,你剛剛是眼花了,不信你看。”

以寧風和舒百靈的角度,清楚地看到木夫人臉上浮出殷紅色,側過身子,背對木離,緩緩解開了衣服。

“不是吧……”

“又脫!”

寧風和舒百靈齊齊咽了一口唾沫,這個場景有點熟悉啊。

木夫人上衣滑落下來,卡在腰肢上,露出如刀削的肩膀,中間凹陷的脊背,如玉的肌膚,完美而無瑕疵。

不知是冷了,還是羞澀,她皮膚上冒出一個個細小的疙瘩,緊接着又浮出粉紅色,瑟縮了一下。

“夫君……”

她輕聲地喚着,舒百靈眼神都迷離了,差點出口答應。

就差一點兒。

若不是寧風反應快,一巴掌捂住這廝嘴巴,一把拽了下來,讓他離開窗口清醒清醒,這個樂子就大了。

寧風半點都不想成為太陽神宮第一個窺視閨房之事被抓的親傳弟子,那妥妥名垂修仙史,幾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干吧。

他剛拿手背擦了汗,就聽到房中傳來木離遲疑的聲音:“可是……可是,你的傷怎麼可能好得那麼快?”

“哪裡有一天就好的道理。”

聽到這裡,寧風點頭,舒百靈嗚嗚嗚地從他魔掌中掙脫出來,點評了一句“還不算太傻”。

“因為傷得很輕嘛。”

木夫人柔柔地回了一句,用腦子想,也能想象出她現在定然是手捧着肚子,蹙着眉頭,讓人怎麼都無法忍心責問的姿態來。

“可是……”

木離還想再說什麼,房中忽然傳來一聲痛呼。

“哎呦~肚子好痛。”

寧風和舒百靈噌地站起來,從窗口處向裡面望。

第一眼望去,寧風總算放下心,他就怕木夫人還在“以身示夫”的節奏,那非禮勿視什麼的就談不上了。

這會兒,木夫人捧着肚子,軟倒在地上,陣陣地呼着痛。

“夫人且忍耐,忍耐,我馬上去找李老夫人。”

木離慌了手腳,剛剛問的什麼都給忘了,慌忙往外跑去,剛出得門口呢,就一聲聲“老夫人”地喊着。

他慌,寧風和舒百靈半點不慌。

實在沒法慌,沒法擔心,木離看不見他們兩個可是看得真真的,木夫人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眼睛裡儘是狡黠之色。

“妖精啊。”

舒百靈感慨評價。

寧風點頭贊同。

拿這招對付木離,有一百次,就得成功一百次,自家懷孕待產的媳婦兒都在地上打滾了,還“可是”什麼?

“走吧。”

寧風看着木離帶着李老夫人慌忙進房,又是攙扶,又是照顧的,搖了搖頭,帶着舒百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後面怎麼進展,他們不用看也心中有數。

不了了之唄。

想來,木夫人拿這招對付木離,決計不是第一次了。

出了木府,重新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子,賣的是羊腰子,配上點小酒,在清風習習的夜裡,不失為享受。

兩人都沒啥心思動筷子,舒百靈憋了一路了,忍不住問道:“寧兄弟,你打算什麼時候下手?”

“下手?”

寧風不置可否,反問一句。

“用那金符啊。”舒百靈一臉着急相,總讓人懷疑他會不會蹦到椅子上來,一隻手還不忘做出一個兩隻手指捏符籙的姿勢來。

寧風斜眼看去,總覺得像是小偷在夾錢袋子,嫖客在解肚兜子,不是猥瑣就是淫賤。

“人才啊。”

寧風嘆了口氣,能將仙家釋放符籙正大光明手法演繹得如此奇葩,如何算不得人才?

有他這麼一打岔,寧風心情倒是輕鬆不少。

“再看看吧。”

寧風沉吟了一下,還是搖頭,“再看一天,不着急,不能急。”

“一屍,兩命。”

這四個字重如泰山,舒百靈張了張口,愣是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只得悶悶地一口酒灌下去。

當時明月被烏雲遮掩,似乎也不想面對這四個字,這個選擇。

一夜無話。

次日,寧風索性呆在客棧中,繼續琢磨着事情,而是讓舒百靈去繼續打探。

既然選擇還做不出來,他泡在木府也是無用。

寧風利用這難得的閑暇,將記憶中太陽法有關引氣入體,練氣期修鍊的功法在腦子裡一遍遍地過着,在想象中一次次地演繹。

越到後來,一股立刻開始修鍊的衝動就愈發地噴薄而出。

若不是場合和時間都太不合適,他恨不得立刻就開始。

傍晚時分,寧風正打算出門去吃點東西呢,比如昨天的羊腰子就不錯,“哐當”一聲,房門被推開了,舒百靈氣喘吁吁地闖進來。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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