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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候府大門口張燈結綵的,侯府好事成雙,李鳴唯年近三旬終於有了嫡子,最近又得了提拔,成為銳健營的統領官,是一位真正的將軍了,眼下正在西郊練兵。李鳴唯簡在帝心,願意奉承他的人就多了,這日又是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一大早外院就來了不少人,都是李侯爺的至交好友,大廳里燒了暖爐,燙了熱酒,不一會兒小火爐也端了上來,李鳴唯大笑着挨桌敬酒,來的大多是武將,也有不少勛戚子弟,都是喜歡熱鬧的,一時間吆五喝六,猜拳行令,這邊熱鬧的很。

內宅這邊連燕慈老王妃都來了,老夫人喜得眉開眼笑,齊氏穿得厚厚的也出來招呼客人,已經出了滿月,按規矩就應該是好人一個了,齊氏也不敢矯情說身體還不舒服,少不得強撐着罷了。今日是滿月酒,要奉承着剛出生的小哥兒,齊氏命人把小哥兒抱出來,裹在襁褓里的小嬰兒呼呼大睡,燕慈老王妃笑着誇了幾句,又要看看幾個小姐,玉潭領着妹妹們進來,只管溫柔靦腆的問好,說話輕聲細語的,侯府的幾個女孩兒規矩極好的。

燕慈老王妃把玉潭拉在身邊好好地誇了一回,“我聽說玉潭如今幫你母親管家了,真是個能幹的孩子。”

玉潭連忙謙遜的說,“並沒有管什麼,多虧了祖母指點,我才能周全下來呢。”

老夫人覺得臉上有光,笑成了一朵老菊花,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又叫了優伶過來唱曲,又忙着奉承着燕慈老太妃開心,屋裡熱熱鬧鬧的,夫人們彼此說笑着。

忽然宮裡的皇后娘娘又給小孩子賞了許多東西,可把老夫人可高興壞了,看着這些做工精美的虎頭帽虎頭鞋還有一大堆的物事,簡直開心死了,這可真是天大的臉面啊,連忙奉承着傳懿旨的女官,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齊氏心裡忐忑,笑着招呼她入席喝一杯酒,這女官笑道,“並不敢領了夫人的這杯酒,今日當著差呢,一會還要回皇后娘娘那裡,領了酒恐對皇后娘娘不恭。”

傳懿旨的女官走了,屋裡也就說開了,都說三公子好福氣,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都笑着奉承齊氏,想得深的少不得在心裡琢磨着,皇后娘娘的舉動意味着什麼呢。

這樣的宴席是最累人的,到下半晌這些客人陸陸續續的都走了,齊氏也累的直不起腰,少不得先回屋躺着,玉潭另有一番忙亂,還要登記禮品裝訂造冊,天黑前終於忙完了,忙拿了冊子過去回明祖母,老夫人有些埋怨道,“怎麼這會兒才想起來過來呢,家裡亂糟糟的,也不知道督促那些下人收拾去。”

玉潭笑着把賬冊遞過去,“今兒收的都是很貴重的禮物,少不得登記在冊,再分門別類的收拾起來,也就來得晚了。”

老夫人接過來看了看,一共好幾大篇子,“寫了幾個字就用了一下午?你也太慢了,我看慎哥兒寫這樣幾篇子一會就寫完了呢。”

玉潭就不吱聲了,正好李鳴唯進來,玉潭忙給父親請安,李鳴唯接過賬冊翻看起來,老夫人還說著玉潭,接着又說齊氏,“你娘今日也不知道奉承着燕慈老太妃,她當了這麼多年的家怎麼連這點眼力見也沒有?她的身子也太嬌弱了,就站了這麼一會子就病倒了,還要請太醫吃藥,這可讓人怎麼說我們家呢?你先去和你娘說一聲,讓她先忍兩天吧,這會子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吃藥,衝撞了喜神就不好了。”

玉潭心裡忽然有幾千幾萬句話要出口,卻化作了微微一笑,“祖母,我娘不肯奉承燕慈老王妃也是有道理的,難道就為了老王妃冷落了旁的客人?老王妃身份貴重,我們家也就祖母的身份才配招呼,其他的客人我娘也不敢冷落了。”

又對李鳴唯笑道,“祖母說的話在理,萬萬沒有今日就去請太醫的道理,只是爹爹能否允許女兒請了別的大夫?好歹的給母親先看看吧,如今母親看着竟是不大好呢。”說完不禁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出來。

“你母親身體不好了?那你還等什麼呢,還不快去請太醫?”說完就親自吩咐人請太醫過來,老夫人臉色就不好了,只管一語不發的坐在那兒。

李鳴唯也看出老母親不高興了,他揉了揉眉心,“娘,今日玉潭這差事辦的很好,也該獎勵她的,您看這賬冊也記得清楚明白,這回府里辦事多虧了玉潭,這丫頭竟比齊氏當年還能幹些。”

老夫人到不好說什麼了,她就想起了慎哥兒,慎哥兒今日一天也沒撈着露面,老夫人心裡早就不自在了,這時就對李鳴唯說了,“你不肯讓慎哥兒出來見見客人,慎哥兒還不知道多傷心呢,大冷的天兒把孩子打發到莊子上住着,虧你想得出。燕慈老王妃還問起慎哥兒了呢,還嗔怪着今日見不着他,要我哪日領他過府做客呢。”言下頗有幾分自豪的意思。

李鳴唯頭疼了,有些話還不得不說,“娘,您別忘了今日皇后娘娘的賞賜,這裡可是有用意的。”

說起這個老夫人又有精神了,“皇后娘娘什麼意思呢,娘上哪猜得到,瑜山你說說皇后娘娘是什麼意思?”

“娘您別忘了,宮裡的趙貴妃是趙家偏房的女兒,皇后娘娘的母家就弱了些,聖上也肯抬舉趙貴妃的,二皇子又只比大皇子小一歲,眼下都跟着翁同和一起讀書呢,有好幾個先生教着,據說二皇子聰明穎悟,一學就會呢。”

看老母親更糊塗了,李鳴唯索性說得明白些,“皇后娘娘憑什麼賞我們家呢,兒子又沒立過功,也沒有了不起的大功勛,不過是因為謹哥兒是嫡子罷了,皇后娘娘這是為嫡子抱不平呢。”

老夫人徹底暈了,“瑜山,為嫡子抱不平是對的,皇后娘娘英明。”

李鳴唯不由得嘆息一聲,“娘,皇后娘娘可不是為了謹哥兒抱不平,她是做給陛下看的。眼下我們家裡必須要給個態度了,這些您老人家就不明白了,您不要忘了慎哥兒的身份,他就算記在了齊氏的名下,將來侯府的爵位也得是謹哥兒的,我們家抬舉了慎哥兒,難免會被別人拿出來攻訐,將來兄弟鬩牆就不好了,為了慎哥兒着想,也得讓他遠遠地避着,讓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慎哥兒避的還不夠遠嗎?今日他都沒露面。”老夫人就是替他乖孫子委屈。

“娘,今日是謹哥兒的滿月酒,慎哥兒就不該出來的,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孩子家哪裡知道什麼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你小時候不知道委屈嗎?那你為什麼還要躲起來偷偷的哭。你大哥是嫡長子又怎麼樣了,還不是沒有那個命,爵位還不是讓你襲了?到了慎哥兒你就忍心委屈他了。”

老夫人嘮叨着往事,李鳴唯忍不住心裡一跳,他可不想看到兩個兒子為了爵位爭起來,看來過完年要拿個主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