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曹昂對於自己的父親曹操就心態而言,是非常複雜的,一方面是這個時代的仁孝觀念,另一方面則是曹操以前的行為。

總之這兩者相互映照導致了現在曹昂對於曹操極為複雜的心態。

在過去的一年,曹昂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收拾着坎大哈的爛攤子,最後不管怎麼說,勉強算是維持在沒有暴雷的水平,而在這一過程之中,極大程度的磨礪了曹昂的心性以及能力。

畢竟抬手面對的就是這樣讓人無法喘息的情況,沒有點本事的話,別說熬過最艱難的時期,說不定早死了。

曹操屠殺世家帶來的影響,就現實而言,並沒有屠徐州的影響大。

世家因為總盤子的原因,基本都是理性人,但徐州人並不是什麼理性人,以前沒來清算那是沒機會,但有機會了,有些老傢伙真的就是奔着弄死一兩個給親戚朋友一個交代的態度來干這件事的。

都不提曹家和夏侯家了,連李典家都死了人了,李典大怒活捉了對方之後,反問對方為何如此的時候,那個五十歲的老兵只是很簡單的表示汝父屠我一村,掘我祖墳,此仇不共戴天。

李典當時都快瘋了,我爹都死了,我哥也死在那一戰之中了,結果你現在找到我家了,還殺我了我家的子弟,你是什麼畜生。

當時被抓住的那個老兵,平靜的表示,那我呢,我全村都死了,祖墳都被你們掘了,你們怎麼對我的,我怎麼對你們,有什麼問題,同等復仇罷了,被擒了,不過是一死而已!

李典沉默,也沒說什麼,這個時代為血親復仇,為朋友復仇,本就是社會道德的大義,就像他準備了很多東西,如果能遇到趙雲,能殺掉趙雲的話,他也會嘗試一樣,這就是這樣的一個社會。

想想看,連李典這種比較偏的將校都遭遇到了這種刺殺,夏侯家和曹家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強度,不言而喻。

夏侯惇、夏侯淵確實是很強,甚至如夏侯霸這種都已經是內氣離體了,但幾十畝的院子,你就算過來也需要一些時間,而抱着必死之心過來的某些人,目的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弄死一個夠本,弄死兩個血賺。

所以不管是夏侯家,還是曹家,都死人了。

而且真正殺人的基本都不是坎大哈的那些中層將校,那些將校最多是給遠來的弟兄們提供一下情報,搞點掩護什麼的,不會特意對老曹家出手,畢竟他們這些人死得也就是岳丈全家,真要說也就是難受,並沒有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梁和當場出手,那是因為自己出去一趟回來,自己老婆、兒子全死了,這種事情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爛命一條直接開干就是了,能殺一個是一個,當時的梁和連曹昂都想殺,根本不在乎對象是誰。

這其實就不能拿理性人來思考,明顯是已經瘋了的節奏。

這也是為什麼本來已經太學畢業該回來的曹丕,以及蒙學放假該回來的曹沖都沒回來的原因,曹昂直接讓本家的孩子一個都別回來,因為真回來了,死的概率不低。

典韋很強,哪怕是一大群神仙老兵圍住了,典韋都能提着曹昂跑路,但典韋只有一個,保護了曹昂,就保護不了其他的家小。

梁和進入曹氏宅院的時候,已經證明了某些東西,那就是比破壞力的話,頂級的老兵對於普通人的殺傷力,同樣是滿值。

而曹昂在去年就是頂着出殯的壓力,扛過來,並且儘可能的解決了一切,到現在勢力勉強穩定了,曹操回來了。

倒不是什麼被奪取了權勢的憤怒,而是在意識到曹操並沒有認識到自己到底錯在什麼地方之後,曹昂多少有些哀傷,哀傷於自己母親,自己弟弟的死,哀傷於自己曾經偉大的父親,已經看不清這個時代。

“昂兒,你!”曹操面色陰沉的看着曹昂說道,然而曹昂卻平靜的看着曹操,完全沒有以前那種被曹操瞪了一眼,趕緊低頭閃躲的意思,就這麼靜靜的看着曹操。

“父親,您很多的行為,我以前不太懂,但去年我面對着出殯的壓力,為了解決坎大哈的問題,看了不少的書,並非是那些典籍,而是來自於陳子川的某些東西,讓我多少有些明白您的思考方式。”曹昂不閃不避的看着曹操,畏懼在去年一年裡已經被斬滅了,因為他去年真的存在被弄死的可能,徐州人要清算,哪怕是同等復仇,他們家也承受不住。

因為按照同等復仇的規則,徐州人將他們曹家和夏侯家滅了滿門,隨後掘了祖墳,開棺戮屍,恐怕都得開到十八代,才勉強算得上同等。

“死人是沒有統戰價值的,除了擁有什麼特殊的歷史意義,否則死了就是死了,所以殺戮才能解決問題。”曹昂淡漠的敘述着自己去年學習理解的一切,“滅坎大哈的世家,與其說是程仲德的計劃,還不如說是您已經有了這個打算,滅就滅了,反正不具備統戰價值。”

曹操面上少有的流露出來了其他的情緒,沒錯,不是程仲德的計劃,是他的計劃,他如果沒有這個想法,程仲德說一百遍都不頂用,畢竟曹操本身的智略其實在一眾謀臣之中都不算差,只是大多數時候曹操不說,由程仲德來突破這個底線罷了。

“您應該也在等着別人攔您,然後就坡下驢,可惜沒等到罷了。”曹昂輕嘆道,對於自己父親的罪惡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

“我不能說是您的這個思路不對,或者思路正確,因為這沒有意義,您只需要思考一點,那就是您如果現在被殺了,有沒有統戰價值。”曹昂很是平靜的看着曹操說道。

曹操原本因為被陳宮斬了意識波而聖如佛的心態猛地爆炸,那一瞬間的意識波動直接拉滿,原本只是模擬的憤怒之色,終於有了人色。

“沒有的,您成功活到了,陳侯可以隨意捨棄的程度了。”曹昂很是認真的看着曹操說道,“政院的時候救您,只是為了避免粘上政治污點,出了政院沒有死,對於陳侯而言已經不再是影響了,之後,父親,你問過陳叔父沒有?陳侯去看過您嗎?”

除了看樂子的時候去過,正式的那種看望病人,需要提着禮物的,一次都沒有,這是司空?是漢室的重臣?這只是棄子。

“對於陳侯而言,大概就是能救活就救活,救不活就拉倒,只要沒死在政院,死在其他任何的地方,都不會有道德污點。”曹昂輕聲的說道,“然而到了這一步,您還不明白嗎?”

曹操的雙眼微眯,低頭看着地面,曹昂說的有些偏頗,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曹操已經相當於棄子了。

“這坎大哈是誰的,陳侯並不在乎,是曹氏的也罷,是中亞世家的也罷,哪怕是百夫長聯合體的也罷,都行,只要站了這個生態位就可以了,誰在這裡都不重要。”曹昂合上了雙眼,“父親,別殺了,再出手一次,您連體面的結局都沒有了,陳侯沒有什麼刑不上大夫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