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其實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帶來了什麼樣的後果，要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但後悔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起碼對於魯肅而言，他做這事兒的時候，就做好了被擊敗的覺悟。

畢竟那是面對陳曦，贏了，哪怕是小勝一局，那也是難以置信的勝利，輸了，輸了那不是理所當然，但有些時候到了那一步，不去試試，外加背後推力在那裡，要完全止住，其實不大現實。

故而敗了之後，魯肅也就很平靜的接受事實，至於說悔過，認錯，實際上魯肅都沒做過，起碼沒有在曾經的隊友面前表現過，倒也不是撐着面子，故意如此，而是魯肅很清楚，人總得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抱着這樣的認識，魯肅在恆河也就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野心，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追求，他的能力哪怕不能完全發揮，處理恆河這邊的工作也已經足夠了。

當然，這是之前，現在姬湘殘忍的揭示了一些事實之後，魯肅就有些震怒了，雖說當初被軍方推着往前走，確實是有他主動放棄扼制的想法在裡面，但要說從一開始這個玩意兒裡面就存在某些外力，那魯肅多少也是有些怒意的。

自己找死和自己被人推着找死，那可是兩碼事。

“我自己有問題，我也清楚，畢竟我不主動的話，他們要推動我其實很難，甚至真要剛正不阿，我在事後知道祖母的事情，一刀斷掉這些關係也不是做不到，身為九卿，我不近人情一些也沒什麼問題。”魯肅很是平和的說道，他不是沒有處理的方案，但他看着陳曦留的後手放棄了。

對於魯肅而言，陳曦的存在也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話題，離陳曦越近，越明白那輪明月是何等的偉岸，可越是明白，越忍不住想要去試試，人類不就是這樣的生物嗎？

魯肅清楚自己的道德，自己的慾念，想要控制其實是能控制的，但看着頭頂的明月，魯肅自己放棄罷了。

世家的推力？

當時的列侯世家對於魯肅又能算得了什麼，真要動手，還能按不下去？就算他按不下去，他的頭頂還有陳曦，真的按照陳曦的要求，還能按不住，笑話，陳曦一隻手就足夠按死那群傢伙了。

軍方的推動？

這同樣也是笑話，其他集團軍的非列侯副將，想要找另一個集團軍的總帥都是相當困難的事情，而集團軍的總帥，才事實上有資格和魯肅平等對話，劉備麾下的三公第一人，就是魯肅，論職級比陳曦還高一些。

換句話說，軍隊中層施加的推力，如果魯肅要視而不見，也就只是所謂的清風拂面罷了，軍隊能拿魯肅如何？

所以魯肅很清楚，那些其實都是借口，世家拿他沒辦法，軍隊對於他也就那樣，劉曄代表的皇室對於魯肅也最多是掰掰腕子，可十二元老的派系之中，他才是第二人啊。

真要說，沒有什麼指摘的餘地，就是他做的。

敗在陳曦手上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所有和陳曦對上的人都輸了，也不差自己這個，了結掉心頭最大的執念也好，換個地方不再面對這個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早早布局好，以及什麼都做好了準備，名義上對於人類懷揣着一切美好，但卻做好了最壞打算的神靈，對魯肅而言也是消解心靈壓力最為重要的一種方式。

至於恆河現在發生的亂子，魯肅去年開口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知道了，只是魯肅並不怎麼擔心，他走了，有諸葛亮，諸葛亮的背後還有着陳曦，問題自然會解決的。

最多最多，他是將某些事情挑明了，但陳子川真的沒有做好這個準備嗎？做好了，他什麼都知道。

這是魯肅最憤怒，同樣也是最敬畏的地方，就像陳曦說的那樣，魯肅是距離自己最近的文臣，可正因為近，魯肅比其他人更清楚陳曦的情況——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去干涉，所謂的任由他們去發展，出錯了再管，這不是笑話是什麼！

如果說其他人還認為陳曦可能是長遠的目光，結合現實的出來的正確結論，那麼距離陳曦最近的魯肅已經看清了一些東西，那不是什麼長遠的目光，也不是結合現實的正確結論，那就是標準答案。

在問題還沒出現之前，某個人已經有了標準答案，他只是在等問題出現，看到沒有，在等問題出現！

這是魯肅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你什麼都知道，你連問題都知道，那為什麼不在問題發生之前就解決掉，非得等問題出現再去解決？

誠然陳曦給出的理由也算充分，什麼有些事情只有經歷了，才能讓後人充分認知，路只有走一遍才清楚自己的什麼情況，人教人教不會，但事教人，勝百遍等等。

誠然這些話都是正確的，但這些話別人說有道理，對於什麼都知道的伱而言，真的正確嗎？

越是靠近陳曦，魯肅越是無法接受這一點，能做到最好，為什麼不去做，起碼去嘗試一下好吧。

不僅不去嘗試，還對某些事情進行放任，那行吧，我也放任，我給你整個大活，讓你放任！

然後魯肅就幹了，當然將陳曦差點干挺的時候，魯肅也慌了，陳曦真要跑了，那就完全超過魯肅的估計了，他考慮過別的所有的可能，就沒有考慮過陳曦因為被現實幹挺，直接跑路這種情況。

用魯肅的話來說，你陳子川這種強者，不應該惹急了，以一己之力打垮整個世界嗎？你怎麼還會被現實幹挺，干到自我逃避，現實對你算個屁啊，他干你，你不應該將他干挺嗎？

不過等陳曦緩過來之後，又迅速將其他的玩意兒干挺，魯肅就意識到陳曦只是心態不穩，而不是能力不足，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說的，見證了這種大活都能打爆的陳曦，魯肅也沒什麼好說了——也許這就是強者的為所欲為，是我想岔了，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做罷了。

從某種程度上，這也確實是強者的任性了，也對，也確實是該這樣，強者就該這樣。

接受了這個符合魯肅自身思維的邏輯之後，魯肅就離開了中原，來到了恆河，然後看着恆河的人心一點點的崩塌，靜靜的等待着陳曦進行處理，無敵的陳曦什麼都能做到，對吧。

關羽的軍令很快通傳到各部大營，然後由各營副將安排好各級的臨時指揮之後，帶隊親自前往婆羅痆斯那邊的主營，很快身處恆河地區的近千中高級將校就聚集到了婆羅痆斯。

隨之送來的還有魯肅婉拒的文書，以及魯肅差人送來的秘報，看完秘報之後關羽深吸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則是些許的安心——哪怕貴霜的秘法非常的邪門，且異常的恐怖，但只要事情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樣，那麼就算要命，無論如何也強過內部自爆。

畢竟對於帝國而言，其他帝國整出來的陰謀最多讓他們陣痛，但內部爆發的隱患，真的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東西該怎麼檢查？”將魯肅的秘報收起來之後，關羽皺眉思考到，這不是意志層面的問題，意志層面的問題，關羽的神意是能察覺的，這是思維意識層面的問題，在屬於貴霜的那層意識沒有啟動之前，被寄體的士卒就是實打實的漢軍士卒，甚至可能還會更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