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的動作很快，幫柳素換好衣服外加梳妝打扮也不過用了半個時辰，早飯是沒有時間吃了，兩人準備妥當，就匆匆地往徐氏的院子去了。

果然不出柳素所料，她和穀雨才剛到徐氏的翠影院，就被徐氏身邊的二等丫鬟水碧攔在了外面。“三少奶奶，三夫人昨兒受了些風寒，今天身子有些不爽利，還沒起呢，讓您在院子里等等，一會兒再見您。”水碧面上雖然恭謹的樣子，但語氣卻很是輕慢。

柳素雖然知道這是徐氏刁難她的借口，面上卻依然十分擔憂地問道，“母親病了嗎？嚴不嚴重，有沒有請大夫瞧了？”

“夫人只是有些頭疼，其他的並無大礙，便沒有勞師動眾地請大夫，三少奶奶您在這兒等會兒吧，我要進去看看三夫人有什麼吩咐。”水碧似是不想與柳素多說什麼，說完便轉身進屋去了。

穀雨有些無奈地拉了拉柳素的衣袖道：“三少奶奶，咱們往房檐下站站吧，看這天色恐怕又要下雨了。”

柳素看灰濛濛的天色，很是鬱悶地點了點頭，主僕兩人可憐兮兮地縮在屋檐下邊，不過一忽兒，便真下起了雨來，雨勢還不小，儘管柳素一再將身子往裡面縮，卻還是打濕了鞋子和襦裙下擺，這時候女子穿的大都是繡花鞋，雖然看着好看，卻着實不怎麼堅固耐潮，只一會兒，柳素便覺得鞋子裡面濕透了，陣陣寒意從腳底心直達頭頂，讓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三少奶奶，奴婢把衣服脫下給您穿吧，您身子弱，再這樣下去會得風寒的。”穀雨擔憂地看着柳素，準備將外衫脫給她。

柳素吸了吸鼻子，伸手阻止穀雨道：“不用了，你穿的比我還少呢，我生病了你還可以伺候我，要是你生了病，我可不知該怎麼辦了。”

“沒事，奴婢身子好着呢，一年都生不了幾回病的，三少奶奶您身子剛好，再得了病可就不好了。”穀雨這般說著堅持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柳素穿。

“再等等吧，許是三夫人一會兒就讓咱們進去了，你先別急，再等一會兒看看。”柳素拍了拍穀雨的手，安撫着說道。

穀雨這才作罷，雨越下越大，兩人又是等了一刻鐘，徐氏才總算是大發慈悲，遣了水碧前來喚她們。

水碧對柳素主僕二人狼狽的模樣視若無睹，只例行公事地將兩人帶到了屋內，茶水也沒有上一杯，就又讓她們在這裡等着。

終於不用在外面淋雨了，柳素總算是鬆了口氣，但神經卻綳得更緊了，雖然屋裡到處都是空椅子，卻也不敢坐下，心中惴惴的，不知徐氏還有什麼陰招等着自己。

不過這回徐氏倒是沒讓柳素等太久，不過一盞茶功夫，人就過來了，只是她連正眼都沒有瞧柳素一下，兀自地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了。柳素自然不能像徐氏那樣無視她，立馬快步上前，躬身與她行禮問安。

徐氏好像依舊沒看到柳素這個大活人，自顧自地喝着丫鬟端上來的茶水，直到一杯茶喝完，她才拿眼尾掃了柳素一眼，頗有些厭惡地開口道：“起來吧，在眼前晃地人難受。”

柳素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勢，憑着意志力才沒有摔倒，此時雙腿已經有些麻木了，靠着身邊穀雨的攙扶，才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

看着柳素這麼狼狽的模樣，徐氏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唇角愉悅地微微上翹，對着身邊的大丫鬟水鏡吩咐道：“把早餐端上來吧。”

水鏡躬身應是，很快就領着小丫鬟們將早餐放了滿滿一桌，香噴噴的雞絲粥，造型精巧的四色糕點，還有一籠蟹黃小籠和水晶蝦餃，屋子裡頓時飄滿了菜肴的香氣。

柳素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她一大早什麼都沒來得及吃，又在雨里站了這麼久，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時候看到那麼多好吃的，眼睛都快綠了。

徐氏好似也察覺到了柳素的情緒，並不着急動筷子，而是拿筷子指了指柳素道：“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快過來伺候我用膳。”

柳素心中萬般不願，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乖乖地走到徐氏身邊，心中卻是已經將她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母親，您想先嘗嘗哪樣？”每一樣看上去好像都很好吃呢，好餓，好想吃，柳素麵上強顏歡笑，心中欲哭無淚。

徐氏自然更加變着法地刁難柳素，一會兒要吃這個，一個要吃那個，每樣又都只嘗一口就丟在一邊，看得柳素心都在滴血，心中暗暗詛咒着：吃吃吃！看不噎死你！

柳素這念頭剛閃過，就見徐氏手中的筷子突然掉落在桌上，雙手抓着脖子，眼睛睜得老大，嘴裡發出難受的“啊啊”聲，那模樣顯然是噎住了。

柳素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對徐氏的怨念了，立馬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雙手緊緊勒住她的小腹，拚命用力，這般幾下之後，總算是讓徐氏吐出了卡在喉嚨里的點心。

徐氏癱坐在椅子上拚命咳嗽着，她身旁的丫鬟們又是送水又是拍背的，好不容易才終於緩了過來，徐氏卻是猛地將手邊的一個瓷碗狠狠摔向了柳素，怒不可遏地與她罵道：“你給我滾，見到你就沒好事，真是個掃把星！”

還好穀雨拉了柳素一把，不然那瓷碗就正正砸在了她的身上，此刻柳素的心中也十分憤怒，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自己救活了她，卻連一個謝都沒有，還這般惡語相向，早知道徐氏這麼可惡，自己方才就不應該多管閑事，管她死活呢。

柳素忍住心頭的一把火，躬身行了禮，就帶着穀雨快步離開了房間，她巴不得離這個老妖婆越遠越好，她不是說自己是掃把星嗎，那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了，免得又嫌自己給她帶來了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