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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姨娘提裙跪下,垂首看着地面,心裡卻已經糾結起來:“真被人瞧見她與陳相和說話?還被人知道她從了相貴那兒拿過一包藥粉……”

要真有人證!

她這回使的計就會暴露。

陳相貴可不像陳相富,陳相貴的性子本就淡漠,甚至於有些涼薄,可內心還是有熱情的,只是誰要寒了他的心、傷了他的心,就與他大姐陳湘如一樣,轉身成陌路,甚至變成了他的仇人。

趙珍兒道:“三爺,有人瞧見譚姨娘頭晚見了陳相和,還與他說了幾句話。”

譚姨娘辯駁道:“在花園裡遇見,他要與婢妾說話,難道婢妾就不能回答幾句?”

“是啊,頭晚遇着了,第二晚又遇着,更奇怪的是,他還給了你一樣東西,只是這給的也未免也太巧妙了……”

雖只禁足了三日,可趙珍兒卻視為奇恥大辱,她一個嫡妻竟被姨娘擺了一道,且譚姨娘還是她挑的人。

趙珍兒冷笑一聲,“說來不巧,那幾日周宅有個跑腿的粗使丫頭,喚作萍兒的,每日都要去大廚房給大姑姐取食材,那天趕巧我煲了羹湯,我讓柳婆子備了一份着萍兒帶回周宅給大姑姐,萍兒可是親眼瞧見的。

第一天晚上,是個西院護院瞧見譚姨娘與陳相和說話。

三爺若是不信,可傳了人來問。”

萍兒是周宅安好院的粗使丫頭,素日乾的都是跑腿的差使,但對於陳湘如身邊的下人,陳相貴總會相信幾分,不為別的。因為他相信自己的長姐,就如相信自己的親娘一般。

譚姨娘渾身一顫,當時不是留意了么。四下里都無人,怎就被人瞧見了。

陳相貴道:“不必這麼麻煩,來人,去竹濤苑搜,若是搜出相近的葯來……”

那就是譚姨娘自己給親生女兒下了毒。

這樣狠毒的女子,他陳相貴雖說年輕。但也明白輕重。他更不會寵一個女子無法無天,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親娘,要不是陳將達寵喬大姨娘。趙氏就不會冒險產子,最後難產而死。

他是絕不會犯父親那樣的錯。

這也是,在他懷疑趙珍兒下藥後,卻沒有重懲,只是將她禁足松柏苑。

陳相貴令小廝喚了自己信得過的護院來,當即令人去了竹濤苑搜。

陳相和下了大獄,但那屋子還沒動過。一來近來事多,陳相貴忙得無暇分身;二來他覺得晦氣,到底是陳相和住過的。

大半個時辰後,心腹護院就帶回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而陳相和請的兩個郎中也到了。

兩人一一的分辯後,從中尋出能讓人上吐下泄的藥粉。

“稟陳三爺,是這種葯。”

譚姨娘軟坐在地。驚慌地看着陳相貴:“三爺。婢妾沒有,我沒有。那是我親生女兒,我……我怎麼會……”

陳相貴抬手,對左右道:“把二位郎中送到周宅,請他們給倩小姐診脈。”

兩位郎中剛出松柏苑,陳相貴起身走近譚姨娘,抬腿就是一腳:“毒婦!虎毒不食子,你竟連親女都敢下藥。”

藉此來誣陷趙珍兒!

而他呢,還聽她的話,只寵她一人。

可笑!

現在的他,就與當年的陳將達又有什麼不同。

對一個侍妾,竟寵到了如此地步。

只是因為他喜歡她,卻給不了她妻位,他便想多寵一些。

當年陳將達因為寵喬大姨娘,趙氏受了委屈也暗自忍着。

他不可以再這樣!

不能委屈趙珍兒。

趙珍兒輕輕軟軟地道:“三爺,事情查清楚了,你也別生氣,譚姨娘許是一時糊塗,你也別太惱她。”

“一時糊塗就能對親生女下手?堪比武媚,你……”他猛一拂袖,倏地轉身,聲音冷如寒石,“珍兒,給她另挑一院,着她遷往青梅苑,至於倩兒就由你來教養。”

陳相貴與趙珍兒住松柏苑,現在他惱了譚姨娘,怕是許久都不肯見她了。

譚姨娘驚叫一聲:“三爺!你忘了,你要信我的,你……”

“來人,帶她下去,爺再不想見她。”

一轉身,他進了自己的房間,拿了本書翻看幾頁,全無心情。

他寵她,可她竟如此心狠,是他錯了。

譚姨娘被柳婆子帶離了松柏苑,可陳維倩卻留了下來,寄在了趙珍兒名下養着。

趙珍兒解了禁足令,又能去廚房煲湯了,待她將精心準備的湯捧到陳相貴面前時,他淡淡地道:“珍兒,今晚我們圓房吧。”

柳婆子一聽,喜道:“那……老奴去準備準備,三奶奶也要好好打扮。”

這晚,嫁入陳家的趙珍兒,才真正做了陳家婦。

閨房經婆子、丫頭的布置,依然是昔日她初嫁陳家的新房模樣,就連趙珍兒也穿上了大紅的嫁衣,臉頰泛紅地坐在榻上。

譚姨娘聽到消息時,抱起花瓶,嘩啦摔成了碎片,大聲吼叫:“男人都沒個好東西!”不是說真心待她么,這一回頭就要與趙珍兒做真夫妻了。

譚姨娘咬牙切齒地,將屋子裡的桌案推倒在地,緊握着拳頭,她也曾是官家小姐,要是父親未曾獲罪,要是譚家依舊風光,她也是體面的嫡妻……

次日,陳湘如聽說陳相貴與趙珍兒圓房的事,特讓王婆子送了份賀禮過去。

姨奶奶與岳氏也都相繼送了賀禮。

早前,陳相貴以為要與趙珍兒做真夫妻有些難,知譚姨娘故意陷害後寒了心,第一晚是有些糾結,吹滅了燈,把趙珍兒當成旁的女子倒也順心,再過幾日後。不用吹燈也會有感覺,在心裡抵抗了幾日,在姐姐與妻子的爭鬥。總算能拿趙珍兒當妻子看待了。

做了真正的陳家婦,趙珍兒給娘家母親寫信說了此事,也好安了趙二舅母之心。

*

轉眼間,就到了中元節。

陳相貴回陳家莊給祖父母、父母上墳。

剛出來,就見路口站着一人,正是陳相和。他一身繭綢。似已等了許久。

“三弟。”陳相和輕喚一聲。

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是陳湘如姐弟背里殺害了喬氏,如今再見親娘。又見到了他那個後爹,頓有些無地自容。

他從牢里出來,宋屠夫就大言不慚地道:“我是你後爹,那三個孩子也是你的弟弟妹妹,都是你娘肚子里出來的,你名下有八十畝良田,分二十畝給我家耕種。”

他若說不。陳家莊所有人都知道喬氏沒死,又回來的事。

那一刻,陳相和真恨不得喬氏已死才好。

至少這樣他不用如此尷尬,一個改嫁的娘,就算是嫡妻也不能再回前夫家的,何況還是姨娘。就這樣厚顏無恥地回來。還要他的田地,還要住分給他的房屋。

下庄十戶人。已經有三戶人分支去了陳家灣。

陳相貴停下腳步,看了眼一旁停駐的馬車,“是相和族兄?”一出口又搖頭,“我怎忘了,陳家分支,我一支,而你另屬一支。”

語調裡帶着譏諷與冷漠。

陳相和可是過繼到陳將宜名下了,算是陳將宜的兒子,再與陳家大院、與陳將達沒有關係了。

“二弟的傷……”

陳相貴道:“沒死罷了。”

“聽說宮裡的薛太醫能續筋。”

“話雖如此,能不能痊癒尚且難說。”

陳相貴依舊冷冷的,甚至有些不耐煩。

有了陳相富出過一回事,陳相貴現在出門很謹慎,走一步都有武功高強的護衛跟着,而到陳家莊來,更有林敢相隨。

陳相和道:“你們一定很恨我?”

“以前恨過,現在你是南陳人,我們是江寧東陳人。”

南陳,即現在的陳家莊;東陳,則成了新分的陳家灣一族。

明明是一族的,甚至是親兄弟,現在卻分成了兩族人,頗有些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再無甚干聯了,為何要恨?”陳相貴說得輕淺,但事實上,當陳相和算計陳相富時,他已經不拿陳相和當兄弟了,“還是大姐仁善,就算你害了二哥,她也給你留了一條活路,八十畝良田,再三處房屋,足夠你好好生活。”

但,宋屠夫一看就是個難纏的。

怕是往後少不得要多些爭鬥。

“聽說陳湘娟失蹤了?”

“怕我家追債,嚇躲起來了。”

要不是陳湘娟挑斷陳相富的手筋,陳湘如也不會如此震怒,還動用了官府將他抓下大獄。

經歷了一番牢獄之災,曾經的意氣風發沒了,陳相和神色有些落漠。

喬氏倒也他說些母子情深的話,可現在,他很厭惡喬氏,就如同厭惡宋屠夫一樣。

憑什麼,在他年幼無依時,喬氏就嫁給了別人,而今他回來了,喬氏就要來分一份好處。

冥冥之中,他覺得有人在操控一切,算算時日,就在他回陳家大院不久,喬氏就得了消息,可細問之下,才知宋屠夫所住的三合鎮上有個布商,每年四五月上就會來江寧府採買布料,又不似有人在幕後操控。

陳相和道:“聽說祖母在世時,曾與我訂了一門親事,是鄰縣喬知縣的長女?”可現在喬知縣一聽陳相和乾的那些事,被逐出陳家大院,還成了一個白身陳將宜的兒子,根本就不認這門親事。

陳相貴淡淡的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無權過問,也不想過問。”

早前,陳相和是陳家大院的長子,娶喬知縣的女兒倒也使得,算是門當戶對,但現在情形不同,陳相和娶官家小姐,算是高攀。聽這語氣,定是婚事不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