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三個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意味着一個人生命的終結，一個人的一輩子似乎濃縮成三個字就是“他死了”。

簡單明了，概括所有。

對於聽者來說，這三個字卻蘊含著巨大的，悲傷的，令人震驚的，難以接受的力量，衝擊着大腦，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

唐雅薇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僵硬，於是笑容繼續綻放出來，然後笑容的尾巴被生生掐斷，她的眼眸子轉動了一下，偏着頭，美麗的臉頰似乎也被凍住了一樣，一瞬間失去了許多生機一般。

“我……我……”唐雅薇艱難地發聲，祈求地望着趙安，希望他能幫她確定，她到底是聽錯了，還是領會錯了？

“他被呂南虎殺了，只看到屍體……就在d區的遊艇上，我沒有辦法把他帶回來。”趙安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加上了許多沉痛。

趙安更不希望看到唐雅薇受到沉重的打擊，但是沒有辦法，總要去面對，唐雅薇並不是溫室里的花朵，需要他來遮風擋雨來保證她的嬌嫩。

唐雅薇沉默了，抓着耳機的手鬆開，雙手捧着臉蛋，然後抓了抓頭髮。

“我們遲早會為他報仇。”趙安只能這麼說了，其實他並不擅長安《頂《點《小《說，慰人，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因為他十分清楚，這種悲傷是不會被任何安撫的言辭沖淡的，只能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地壓抑在心底，才會重新展露出笑容。

在真正的悲痛面前，任何言辭都是無力的。

“當然。”唐雅薇鬆開手，機械而木然地回答趙安。

“節哀順便。”趙安說了一句很無力的話，伸手拍了拍唐雅薇的肩膀。

唐雅薇自然地抬起手，抓住了趙安的手。

她的動作很自然，神情也很自然，但是趙安能夠感覺到她的手在用力，她不是在發泄，而是在控制自己內心的情緒，她甚至不知道已經流露出來，讓趙安感覺到了。

趙安沒有抽開手，由得她握着，承受着她流露出來的傷痛。

“你不用擔心，我不是那麼脆弱的女孩子。”唐雅薇看着前方說道，語氣中的顫音漸漸消失，似乎她真的已經平靜下來，“出發前，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只是我，小姑也是這麼認為的，大家都知道張向東凶多吉少，我們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現在這種情況，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唐雅薇越是平靜，趙安卻只是握緊了她柔軟的手，平靜並不意味着真正的平靜，只是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

“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我們在執行任務時，出發前就總是會做好死去的準備，每一次都是這樣，只是每一次我和他都活了下來，但是並不意味着我們的戰友都安然無恙，有些人失去了身體的大部分，有些人死去，只不過這一次輪到了張向東。”唐雅薇彷彿陷入了回憶，無數臉孔，或者依然清晰，或者已經模糊，一個個從眼前飄過，最後一個是張向東。

“我們能夠做的，只能是儘快讓呂南虎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讓其他人不用再做好死去的準備。”趙安勉強說道，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天真的消滅一個大魔王就和平了的童話，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理由讓這些人準備着去死。

“雖然對於以往犧牲的戰友不公平，但是必須說，呂南虎這一次殺了不能殺的人，他也走到了末日。”唐雅薇的語氣中多了一份冷酷。

趙安知道，殺呂南虎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以往被呂南虎殺掉的人，或者只是一名普通人，或者只是一個熱血的小兵，在沒有很強大的壓力下，那些部門單位首先是用理智或者冷漠的態度來衡量得失和風險，所以一直沒有願意付出最大的代價去擊殺呂南虎，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張向東是唐家的人，是這一個在軍中顯赫的豪門核心的子弟。

“我們現在有機會嗎？”趙安問道，呂南虎近在咫尺，但是如何行動趙安卻不會擅自做主，這些事關重大的行動，總有趙安無法考慮周全的方面，需要唐雅薇和更多幕後的人協調商量確定最終結果。

“現在不知道。”唐雅薇搖了搖頭，終於放開了趙安的手，抬頭看他，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沒事，你早點去休息，其實一直都是你在辛苦忙碌。”

唐雅薇知道，如果不是趙安，真的要讓一個新人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她不會放心，也沒有哪個新人真的能夠承受這樣的壓力……來自呂南虎的壓力，那些恐怖的傳聞和他恐怖的實力，都讓一般人無法勝任這樣的任務。

趙安只是一個被動參與進來的普通人而已，但是他做的完美無缺，他對得起自己的信任，他就是不會讓自己失望……可是張向東終究死了，有時候，人就是要死的，有些事就是無法改變，唐雅薇心頭一片混雜着憂傷的茫然。

“我再陪陪你，我現在也睡不着。”趙安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很難睡着，只怕一閉上眼睛，就會回想起打開冰箱的那一幕。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要把這個消息傳回去，還要處理一些事情。”唐雅薇的笑容十分溫和，“放心，我沒事的。我做事情的時候分散注意力，就不會一直難過，你在這裡倒是會一直提醒我……感覺有個人在身邊，自己就會沒那麼堅強，忍不住放縱自己的情緒。”

唐雅薇說的有道理，尤其是女孩子，一個人的時候習慣了堅強，如果她的身邊有一個人，說不定她反而沒有那麼堅強了，女孩子是很容易產生依賴和柔弱情緒的生物。

趙安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唐雅薇也不會脆弱到崩潰，於是趙安走出了書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正如趙安自己所預料的那樣，回到房間的趙安，心開始沉靜下來，周圍也變得十分安靜，思維和腦海里的記憶就變得格外清晰。

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並沒有在遊艇上留下什麼痕迹，不至於打草驚蛇，讓呂南虎意識到什麼，趙安腦海里的畫面就開始轉到遊艇上的廚房。

“啪……”

拉開門。

一張冰凍着的臉，除了難過，還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趙安脫光了衣服，來到浴室沖澡，水線淅瀝瀝的下，看着鏡子里有些模糊的影子，趙安驅散着那些荒唐的聯想。

洗完澡，倒是感覺好了一些，不至於一直去想這件事情，趙安擦乾淨身體，在腰間裹了一條毛巾坐在床上開始修鍊。

修鍊的不只是身體，也是內心，處於修鍊中的趙安，內外至臻剛強，驅散着瀰漫心頭的陰暗和負面情緒，漸漸地趙安不再回想起打開冰箱的那一幕，心神安寧下來。

呂南虎的形象卻更加清晰起來，就如同當初趙安設計曾文和趙廷華一般，趙安深吸了一口氣，又將混雜着體內雜亂氣息的濁氣吐了出來，這才開始思考有沒有機會設計呂南虎。

當初自己設計曾文和趙廷華，是建立在對這兩個人十分熟悉和長久謀劃的基礎上，而要對付呂南虎卻沒有這麼容易了。

一來曾文和趙廷華和呂南虎的實力和層次相差巨大，對付一百個曾文和趙廷華都未必有對付一個呂南虎困難，二來自己對呂南虎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而自己也沒有那個權限可以自由去調查呂南虎的過往，那需要太多的配合。

看來還是只能夠得到唐雅薇的幫助之後才能有所計劃。

趙安沉下心來，繼續修鍊着，自己的實力增強，才是對付呂南虎最大的持憑，否則一切計劃和算謀都會讓人感覺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