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小爬蟲！”

“可笑的玩具！”

惡魔和魔鬼對待人類軍隊的態度都與友好二字無緣，正如在舊世界的殖民時代，西方列強雖然彼此矛盾重重，但它們看不起有色人種和土著才是最大的一致性。哪怕血戰的參與雙方是無法化解的死敵，這也不意味着它們就會對人類在中間橫插一腳表示歡迎。無論是守序邪惡的魔鬼，又或是混亂邪惡的惡魔，在它們的眼中，類似人類這種生命短促實力孱弱的種族都算不上值得尊重的對象，雖說人類之中也有強者，不過那並不能改變它們對人類整個種族的鄙夷觀感。

好在這片海灘是惡魔的地盤，那些零星的魔鬼就別抱怨自己在大規模戰爭中被誤傷了，當然，即使是有意的，羅正道也絕不會承認這件事。

這時候，隨同蒸汽坦克部隊一同衝上灘頭陣地的人類指揮官們看着那些奇形怪狀的敵人，說不得好一陣頭皮發麻，他們遵照出發前制訂的作戰計劃，對各自的部下高聲喊道：

“各排自由射擊！”

“呯！呯！呯……”

應聲，暴風驟雨般的子彈和炮彈飛向惡魔和魔鬼，浩大聲勢一時間把原本正在鏖戰的雙方都給唬住了。

板磚破武術，菜刀破氣功。這句不怎麼押韻的順口溜，據說是舊世界文攻武衛那十年里，無數大規模群架實踐者的切身體會，絕對是有着事實依據和實戰數據支持的老司機經驗之談。

蒸汽坦克在外形方面無疑是標準的矮窮矬，每個零件細節中都充滿了毛熊式的傻大黑粗特色，這也是羅正道逼急了沒法子的量產招數。要論爆武器的產量，在舊世界沒人能敢跟毛熊扎刺，其中最大的一個訣竅正在於毛熊的思路對頭，軍火不追求精細，凡事夠用即可。

在現階段精密加工手段僅限於鍊金術士們手工作坊的新世界，產量和質量更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加工出精美如藝術品的零部件一點問題都沒有，只要你肯往裡死命砸錢就成了。很自然地，這種精工細作的武器產量會悲催到能叫人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淚，別說一個月里能造出幾輛坦克，應該問一年下來究竟能攢出幾部成品，那才是正經的。

蒸汽坦克在視覺感官層面缺乏如魔法那種狂拽炫酷叼霸天的強者氣息，它裝備的四磅炮也不是吃素的，武器的殺傷力可不會因為外形模樣不佳而打個折扣，只要對面的惡魔不能免疫物理攻擊，這一炮轟下去自會立見成效。

在爆炸.彈的破片隨着衝擊波與血肉齊飛的混亂戰場上，潔白的沙灘迅速變成了如屠宰場般血流成河的驚悚場景，未曾見識過科技帶來的恐怖力量，疏忽大意之下，首當其衝的惡魔吃了不小苦頭。它們被人類軍隊逮住機會一頓暴揍，不少惡魔終於放下了早前那種不必要的優越感，開始採取不同方式應對現實威脅。那些只能在地上跑的傢伙不算危險，問題是不少惡魔具備飛行能力，這對頂部裝甲比較薄弱的蒸汽坦克可是威脅不小。

在舊世界，那些敢於自稱坦克殺手的貨色多半都是會飛的，再不然乾脆躲在陰暗角落裡放冷槍，全靠打了就跑的無賴戰術與鐵甲戰車抗衡。

老實說，任何一個地面兵種要與半數有效載荷用在了強化裝甲上面的坦克相抗衡，只怕都很難在防禦力上占什麼便宜的，相對來說，火力和機動性就成了克敵制勝的重要因素。

“嗞啦——”

半空中巴洛炎魔的閃電劍一揮，一道熾烈如銀蛇的電光從天空射下，躍動的電流在蒸汽坦克的表面奔流肆虐了幾秒鐘，跟着又慢慢黯淡下去。原本停頓下來的坦克，此刻尾部煙囪再度噴出大捧煙氣，這頭鋼鐵巨獸發出一聲咆哮繼續向前猛衝，順帶把前方落在地面動彈不得的幾個傷殘惡魔也碾壓成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地毯模樣。

向來不以欺軟怕硬為恥，惡魔們這會終於感到膽怯了，混亂也好邪惡也罷，沒人喜歡失敗，它們操着深淵語呼喊着說道：

“撤退吧！我們打不贏這些煉金兵器。”

秉承了來自舊世界的機械化戰爭理念，羅正道最欣賞以簡單粗暴地方式無情碾壓一切敵人，把他們變成渣滓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這是對一件武器最高境界的讚美和稱頌。

在舊世界沒有比八千萬噸當量的大伊萬更暴力的洗地方式，在橫掃一切障礙的核武器面前，任何常規武器都是不堪一擊的玩具和擺設。大就是美，多就是好，多炮塔神教的這句祈禱詞用在戰爭領域是完全正確的綱領文件，唯一前提是要選對目標對象才行，如果是用在那些只配當作背.景物存在的蹩腳武器上頭，不論再怎麼正確的指導意見也是無益的嘗試。

世事難預料，惡魔是標準的混亂邪惡生物，在它們身上唯一算是可靠的地方莫過於大家都知道它們靠不住，決不可能出現一聲令下全軍撤退的情況。

察覺到己方落在下風，惡魔們的混亂天性開始了大爆發，有的惡魔在困境中選擇主動撤退，更多的惡魔則遵循自己的混亂本性行事，不僅有瘋狂向人類裝甲軍團反撲的自殺式攻擊者，甚至還有趁機偷襲自己身旁同伴的逗逼，此時灘頭陣地的場面混亂到了極致。

第二波登陸的人類軍隊緊跟在裝甲集群後面，他們是負責提供支援的，除了俗稱騎馬步兵的大隊火.槍龍騎兵之外，最吸引人眼球的武器是一款被命名為牛蛙的輕型防空車。

車體被漆成了深淺不一的草綠色迷彩，車身由木材和皮革構成，除了頂部總面積不到一個平米的機槍護盾以外，壓根談不到有什麼裝甲保護的兩棲車輛，卻為在前頭衝鋒陷陣的蒸汽坦克撐起了半邊天，牛蛙防空車由多管加特林機炮組成的密集火力網瘋狂掃蕩了無數惡魔。設計上為了性價比而採用高攻低防模式，這款防空車在此期間付出的代價也相當慘重，挨上一記攻擊就差不多可以宣告報廢，虧得敞開式的車廂有利於乘員及時逃生，在人員損失方面的統計數字沒裝備損壞率那麼慘烈絕倫。

當登陸戰場從海灘方向不斷向內陸地帶延伸推進，牛蛙防空車的損失數量很快迫近了登陸總數的三分之一，這與始終衝鋒在前，承受了更多敵方火力打擊，但折損比例不到兩成的蒸汽坦克形成了鮮明對照。

“我們贏了，陛下。”

在鐵甲艦上藉助於炮隊鏡窺視戰場情況，羅正道聽到布蘭多·緋炎這樣表態，不禁表情帶着幾分戲謔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確定我們打疼了惡魔？”

“當然，陛下，您不必懷疑我們軍隊的戰鬥力。”

聞聲，聳了聳肩，羅正道沒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抱着胳膊說道：

“好吧！那魔鬼有什麼反應？”

剛在外交領域丟了臉面的緋炎司令官嘴角的冷笑頗有諷刺意味，說道：

“一直在保持沉默，我想是被坦克的戰場表現嚇到了吧！哈哈哈哈……”

羅正道不覺得單靠一招鮮就能吃遍天，搖頭說道：

“別急着得意，這次展示武力的目的是讓雙方與我們妥協，如果這個戰略目標沒能達成，那就高興得太早了。”

倘若凡事都能稱心如意，那麼現實世界也就不會被稱作夢想粉碎機了，被激怒了的羅正道以他所認為的，最為血腥暴力的方式向血戰雙方展示了一下肌肉和力量，渴望得到觀眾們的尊重與喝彩，然而事實很明顯，他的一片苦心落了空。

在態度方面相對比較友好一些的魔鬼保持着詭異曖昧的緘默狀態，由於缺乏足夠的情報支持，羅正道憑空猜想可是分析不出它們的所思所想。惡魔一方收拾了殘局之後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又從別處調集了數倍於原來駐軍的部隊壓向人類軍隊，大有憑着強橫實力把他們一路平推下海的架勢。說不得，這次臨戰之前的緊張氣氛的壓抑程度，已然到了出現一顆火星就能引爆空氣的可怕地步。

事已至此，萬無退縮之理，現在你縮卵了，那前面的付出和犧牲都白費了，問題是硬挺下去又未見得能落下什麼好結果。

惡魔軍隊雖說一貫堪稱為有組織無紀律的負面典範，它們的彪悍戰鬥力卻不是普通人類士兵能夠比擬的，靠近登陸灘頭的人類軍隊，蒸汽坦克只剩下五十二輛尚能參與作戰，直面進退兩難的危急局面，羅正道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你要戰，那就戰！”

大聲呼喊着自己的口號，國王陛下的行為在下屬們看來實在是恥度破表，佐拉·黑格爾忍不住提醒說道：

“陛下，我們很難獲勝啊！”

聞聲，羅正道的眼睛裡閃爍着莫名的光芒，說道：

“我知道，命令所有人離開，我要單獨待一會。”

大家都知道這位陛下有不少怪癖，他的秘密也格外多，鑒於你知道的太多了也是自尋死路的好理由之一，臣下們寧可裝聾作啞，反正又不會損失什麼。

水手長深深地望了羅正道一眼，確定他的精神狀態正常，隨後佐拉·黑格爾失去地轉回身招呼司令塔里的眾人說道：

“是的，陛下。你們都跟我出去。”/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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