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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前面是塔爾圖斯港,黑暗世界的交易中心之一。”

半精靈美女的介紹沒有讓羅正道覺得多開心,他反倒有些壓力倍增的感覺,畢竟情況尚不明朗,自己就被迫要馬上下手,這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前面歷經了一系列磨難和挫折,海盜船揚威號和超勇號終於擺脫了縈繞在死亡之海的負能量環境,駛入了毗鄰着死亡之海的幽暗之海。

相對而言,幽暗之海的環境雖談不到風景宜人,終歸是比不死生物出沒的死亡之海好出許多,更不要說空氣中不見了負能量的蹤影,這是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的好事啊!

在新世界的七海當中,被冠以幽暗之海稱呼的這片海域,事實上,陸地面積遠比水域多得多,特別是考慮到在陸地下面密布着結構錯綜複雜的地下空間,用耗子洞或是下水道之類的詞彙來概括也不存在什麼謬誤。幽暗之海的地理位置恰好介於通常意義上的外海與內海之間,與海盜樂園浮光之海一樣,幽暗之海也是海盜活動極為猖獗的狩獵場。晦暗天色和複雜多變的地下洞窟群落,無不為海盜們藏匿戰利品,以及躲避列強海軍追捕提供助益,諸多有利條件配合起來,促成了這片海域成為海盜天堂,似乎不是難以理解的邏輯推理結果。

心不在焉地放下瞭望遠鏡,羅正道的表情很古怪,轉頭對半精靈美女說道:

“你確定我們在這動手,不會違反私掠許可證的法條限制嗎?”

不等維娜·杜波夫開口回答,急於為自己的腰包補充內容物的水手長佐拉忍不住插言說道:

“船長閣下,您的那份證書只限定不能劫掠懸掛雅靈帝國旗幟的船隻,以及港口和領地,塔爾圖斯是一座自由港,沒人會覺得這也算雅靈的地盤。”

並未對佐拉打斷自己與羅正道交談感到不悅,維娜·杜波夫露出了優雅的知性笑容,她語氣輕鬆地說道:

“嗯,佐拉說得沒錯喲!雅靈艦隊經常巡航的海域不等於是他們的領土,在幽暗之海,雅靈和我們一樣都是強盜,只不過他們是用收取通行費的名義。”

也許是受到自己身體里那一半精靈血統潛移默化的影響,維娜·杜波夫與大多數半精靈一樣,對種族優越感極強的雅靈抱有略帶敵視的不良觀感。這個事實是顯而易見的,她對雅靈帝國沒什麼好感,每次給她逮到了機會都得冷嘲熱諷一番才肯罷休,不過因此懷疑維娜的專業素養那也是不正確的。羅正道的便宜老爹,前代福祿伯爵可不是庸碌無能腦滿腸肥的腐朽貴族,他在領地寬厚地施政使得領民獲得體面生活的成功機會,執行法律嚴謹公正,由此獲得了“賢侯”的美譽,這也是瓊州能在光明王朝傾覆時抵抗到最後時刻的資本。

不問可知,這位在諸多方面能力都稱得上頗為不俗讚譽的大人物,替自己的獨生子和繼承人聘請家庭教師,又怎麼會可能挑選徒有一張漂亮臉蛋,腦袋空空如也的美麗花瓶呢?

明知雅靈帝國的所作所為未必有這麼不堪,既然大家都這麼說,羅正道也表示自己沒什麼異議,轉而詢問說道:

“你們發現合適的下手目標了嗎?”

聞聽此言,佐拉·黑格爾嘿嘿一笑,伸手指向塔爾圖斯港的錨地,說道:

“船長閣下,您請看,停泊在右側的那些雙桅帆船就是前光明王朝大提督哈維·波義耳的家族船隊。”

羅正道滿是不解地望着水手長,反問說道:

“人類貴族不是都從主大陸逃亡了嗎?”

跟着老伯爵混了一段時間,維娜·杜波夫對這種內幕消息了解程度更深一些,她主動接過話頭為羅正道解釋說道:

“聽說哈維這混蛋不是世襲貴族,他早就投靠了那些綠皮,甘心為它們充當坐探,那些綠皮在動手清洗人類貴族的時候,波義耳家族可混得不錯呢!”

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羅正道點頭說道:

“噢,明白了,原來是個人奸。”

聽了羅正道的說法,半精靈美女稍微愣了一下神,旋即她笑得花枝亂顫,說道:

“人奸?威爾,這個詞你用得真貼切。”

在這個多元種族和多元文化混雜的新世界,民族主義之類的先進學說遠沒到該興起的時候,不同種族之間的矛盾衝突,多是基於現實利益爭端所致,真格為了不喜歡某個民族或是種族就發起一場戰爭和大屠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截至目前來說還未曾發生過。舊世界的民族主義浪潮也是伴隨着工業革命逐漸興起的,最終在二十世紀達到了巔峰狀態,間隔了二十年發生的前後兩次世界大戰也與民族主義的洶湧浪潮密不可分。

要說羅正道這種帶有顯著種族主義傾向的新奇蔑稱引得半精靈維娜側目,她也不過是圖個新鮮有趣罷了,不能理解精神內核,單純從字面上理解,自然是一種浮光掠影式的淺薄見解了。

“波義耳家族的這幾條船有多大油水?”

比起討論那些形而上學的虛無主義話題,水手長佐拉·黑格爾對真金白銀有着更加濃厚的熱情,聽到羅正道的提問,他嘴角微微牽動,說道:

“當然,誰不知大官家裡頭最有錢,吃了上家吃下家的混蛋,就更是吃撐得走不動路了。”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人品越是低劣的人就越容易在社會競爭中走向成功,所以說小人是一種很好的生存策略,前提條件是千萬別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不然死得難看也是理所當然的下場。

欺負老實人難免叫人過意不去,對極品人渣下手,羅正道是不會存有心理負擔的,當即點頭說道:

“好,派人盯住他們,船一出港就找機會下手。”

佐拉·黑格爾露出了滿懷自信與強烈求戰慾望的職業性笑容,好似一條嗅到了血腥氣味的鯊魚,黑黝黝的面龐襯托着他滿口白牙,笑着說道:

“嘿嘿嘿嘿,船長閣下請放心,我們是吃這碗飯的,該怎麼做不用多說。”

黑吃黑是海盜們發家致富的不二法門,倒在同行刀口下的倒霉蛋數量之多,恐怕比被軍隊剿滅的比例還要超出一點點,因此手狠心黑是海盜們的共同價值觀,所謂同行是冤家這句話,擱在海盜身上是半點也沒說錯。

類似哈維·波義耳這路名聲頂風臭出十里的人奸,連打家劫舍為業的海盜都深為不齒,吃裡扒外協助異族剿殺同族的極品敗類,擱在信奉有奶便是娘的半獸人部落里,那都屬於相當不受待見的混賬王八蛋之列,更別提在其他的智慧種族當中了。話雖如此,小人們總有符合自己身份的生存之道,哈維·波義耳能靠着賣主求榮這一招撈到大把好處,事後還能免除被地精第二帝國卸磨殺驢的潛在危機,不考慮人品缺陷,這傢伙的生存智慧也是值得肯定的,大奸大惡不是無能之輩可以勝任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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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當……”

遠遠地聽到了鐘聲敲響,水手長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在艉甲板指揮台上拔開塞住了通訊銅管的軟木塞,大聲喊道:

“船長閣下,波義耳船隊敲響了起航鍾。”

正在船長室里擺弄着魔卡,聽到銅管里傳來的大聲呼喊,羅正道也提高音量喊道:

“好,我馬上就到,現在艦隊由你指揮。”

“是的,船長閣下。”

在清脆悠長的鐘聲響起後不久,八條同樣規格樣式的雙桅武裝帆船相繼駛出了塔爾圖斯港,它們排成了雙列縱隊平行開進,百十來門黑漆漆的炮口整齊劃一地指向波瀾不驚的以太海。

面對如此嚴陣以待的肅殺場面,那些規模稍小的海盜團都會望而卻步,別狐狸沒打着反惹來一身騷啊!

這些行動輕盈快捷的雙桅大帆船大致可以歸類為武裝商船,此類船舶的綜合性能距離戰艦的標準還有一段落差,不是波義耳家族拿不出更多資金建造戰艦,實在是考慮到自身處境不得已而為之,人奸在地精第二帝國地位比較尷尬,他們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從地精成為了主大陸的新霸主算起,大批被貶為奴隸的人類平民固然是對波義耳家族這樣的內奸蠹蟲恨之入骨,在帝國高層當中也不乏看着他們不順眼的地精大佬。在帝都的街頭巷尾時常傳聞,某某大佬在元老院里公然提出要把所有人類一律塞進集中營,這些輿論風暴的矛頭所指為何,答案是不問可知的。可想而知,身處於風口浪尖上的艱難日子裡,波義耳家族是誠惶誠恐地收斂鋒芒,即便財力充裕,他們又豈敢冒着觸怒地精主子的風險自行建造,或是購買強大的戰艦呢?那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投資的風險與收益率成正比,這話也適用於沒本的買賣,劫掠是需要認真計算營收比率的一門生意,那種皮洛士式的悲慘勝利,其實跟失敗也沒多大差別。

普通海盜是在從事一項養家糊口的營生,他們不遠萬里出來漂泊在以太海上,是為了求財而不是爭閑氣。海盜不會輕易對抱團的武裝商船下手,那很容易打成得不償失的慘勝,但今天撞見了羅正道這個吃了生米的外來戶,波義耳家族艦隊就不必指望自家的後台背景和這支船隊武裝能唬住這幫如狼似虎的新科海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