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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親王卻把老臉一板,半開玩笑似地說道:“這事兒你不做,叫誰去做?你放心,你的溫先生陪你一起去,壞不了事的。去見禮部那些大人先混個人熟,早晚對你有好處!”

蕭文明無可奈何,只能聽從毅親王的安排,帶着四百蕭家軍押送着到五十名戎羌武士,快步往禮部衙門趕去。

原本四百蕭家軍的弟兄在洛陽城裡明火執仗地行動,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又加上了五十更加引人注目的戎羌武士以及他們帶着的駿馬,那就更加引人注目了——都引人注目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一時之間,就連負責洛陽治安的京兆尹、負責情報防務的皇城司,都不敢近前過來詢問,只敢派人遠遠盯着。

別看他們在百姓面前有一個算一個,都牛得二五八萬一樣,可也都怕惹禍上身……

誰知趕到禮部衙門,看門的老頭見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人馬,立即就慌了神,還沒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先把大門給關了。

你關了大門,叫蕭文明怎麼交人呢?

幸虧這老頭也是見過些世面,面對蕭文明的質問,他也是不慌不忙:“大人,你說要禮部收人……可老頭我在這兒當了幾十年的差了,就從來沒有收過這麼多人,咱們又不是兵部、又不是刑部,也沒關這麼多人的地方,大人說是不是應該去那兩個衙門問問?”

什麼關人?

來之前,蕭文明就已經和毅親王對好了口徑,說明這些戎羌人既不是囚犯,也不是俘虜,而是戎羌的達利可汗派來的使者,自然應當是由禮部接受,至於你不看管他們的時候,要不要從兵部、刑部商借人手,那就是禮部自己的事情,和他們沒有關係。

因此蕭文明說道:“你可搞清楚了,這是戎羌派來同我大齊朝談判的使節,你可要好心伺候,萬一壞了事,皇上追問下來,那可不是好辦的!”

誰知這個狡猾的看門老頭就等着蕭文明這話呢!

“這位大人說的是,這都是朝廷大事,我一個看門的,大字認不得一籮筐,要是辦壞了差事,可吃罪不起。要我,說部里今天當值的侍郎王大人剛剛點卯回家,大人要是着急辦這事,趕緊去他的府上,說不定還能將王侍郎攔在門口呢!”

這話說的倒有理。

與其在禮部衙門同這沒職沒權的看門老頭耗時間,還不如直接上門去找王侍郎。

因此蕭文明拋下一句話:“那好,不過你且記下了,我是來過禮部衙門的,到時候有人問起來,你可別不認賬!”

老頭兒連生稱是。

蕭文明又問:“那我問你,王侍郎家住在哪?

那老頭尚未回答,便被溫伯明打斷了:“蕭兄不必問他,我知道怎麼走。”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姓王的侍郎,現在所任的官職就是溫伯明的父親曾經當過的,他的宅邸,原先也是溫家在京城的老宅。溫伯明十四歲以前就一直住在那裡。

十四歲的年紀,溫伯明已經懂事了,當然知道回老家的路怎麼走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那麼溫先生事先也沒同我提起過呢?”

溫伯明苦澀地搖了搖頭:“這確實是我的不對,只是家父的官辭得不是很爽快,又加上同舜欽也是在這裡認識的,這段記憶實屬凄慘,所以我就一直不願提起。如今多虧蕭兄替舜欽求情,免去了他的賤籍,我心已安,自然也就沒什麼忌諱的了。”

不過蕭文明卻有些惋惜:“離任也就離任了,怎麼還把在京城裡的老宅也賣掉了呢?豈不可惜……”

要知道,這裡可是洛陽啊,寸土寸金的地方。

要是放在後世,在首都里哪怕一套小小的四合院,也得價值上億元,一個官員要是憑正經俸祿,就是幾輩子也賺不了這麼多的錢……

然而溫伯明卻道:“恐怕家父當年也是因為黨爭的事情傷了心了,再也不想留在京城裡吧。”

在溫伯明的帶領下,蕭文明一行一路在洛陽里快步行動,不一刻便已來到了禮部侍郎王大人這一座大宅子門前。

舉目望去,果然有一頂轎子正停在宅邸門前,一位官員正在從轎中慢慢走下來,看他的派頭,指定就是王侍郎無疑了。

蕭文明不願耽擱,立即就走上前去,一躬身就在王侍郎跟前作了個揖。

因王侍郎下轎的時候,轎門是朝里的,因此並沒有看見蕭文明帶來了這麼一大群人馬,他忽見這麼個陌生人朝他行禮作揖,並且毫不怯場,也吃不準蕭文明的路數,便輕輕點頭道:“這位不知這位乃是……”

蕭文明立即表明身份:“下官乃是江南道蘇州府臨海屯千戶蕭文明,來見王大人是為了……”

王侍郎一見是個小官,且是一員武將,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屑,便答道:“這位大人可要弄清楚了,本官乃是禮部侍郎……”

他話說一半,腦海中忽然想起在與同僚聊天之時,似乎聽說過“蕭文明”這個名字,並且在隱約間聽說,從皇上開始,毅親王和康親王兩位王爺,一直到戴鸞翔大元帥,都對此人頗為尊重。

因此侍郎王大人的語氣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不知有何貴幹?”

看他這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蕭文明也懶得同這位侍郎大人多說話,便直接開門見山道:“回侍郎大人,下官奉毅親王之命,特送幾個戎羌人過來。”

送幾個戎羌人給他禮部侍郎,並且奉的還是毅親王的命令,這件事情聽起來就不同尋常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侍郎終於收起了全部的輕慢之心,但他依舊對蕭文明所談論的事情有多大缺乏足夠的認識。

只見王侍郎整理了一下還未換掉的官袍,輕輕咳嗽一聲:“蕭大人,這般公務,原本應該是去禮部衙門辦理的,然而大人急於找上門來,我也不好推脫。那請問那個戎羌在哪裡?”

王侍郎說完這句話,立即就後悔了。

因為在一秒鐘之後,他循着蕭文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自己的轎子後面不知何時浩浩蕩蕩地站上了幾百人馬,而他們押送的戎羌人居然也有四五十人之多,看這架勢,倒不像是送人到禮部來的,分明就是領着大軍想要來踏平禮部的……

這位王大人在禮部侍郎任上,也當了十幾年官了,可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他舌頭都大了、說話都起了瓢、就連顎下那一部精心打理過的山羊鬍須,都跟着顫抖了起來:“這……這……這些人就是蕭大人所說的戎羌人嗎?”

蕭文明只想快點把差事辦完:“那是當然,這種事情誰敢作假?”

“這麼多戎羌人啊……”

哪怕對於毅親王和戴鸞翔而言,都是最棘手的燙手山芋,又更何況是一個禮部侍郎了?

在王侍郎眼裡,這幾十個戎羌人,就好像是幾十個散發著臭味的大糞球,別說是同他們接觸了,哪怕就是靠近他們一點點,王侍郎都不願意。

現在的他,只想趕緊把這堆糞球輪起大腳踢走。

“蕭大人,這麼難辦的一件事情,恐怕不是我區區一個侍郎可以做主的。我上頭還有禮部尚書大人,你不如向他請示一下。”

“有那個必要嗎?”一旁的溫伯明閃過半步,“要不要接收這些戎羌人也不需要王侍郎拿出意見。毅親王都已經說了,禮部只需把人安排下來就可以了,這點小事,侍郎大人還是可以說了算的吧?”

王侍郎沉沉看了一眼說話的溫伯明,心想:這個讀書人大體就是蕭文明的師爺了,沒想到這等小武官的師爺,居然還懂得朝廷的體制,的確不好對付。

不過討論體制問題,對於王士郎這個老官僚也是駕輕就熟,便同溫伯明滔滔不絕地爭辯了起來,反正就是不肯接手這些個戎羌武士。

蕭文明這邊都已經急壞了,這些戎羌武士雖然都已經被解除了武裝,但這邊畢竟是京城洛陽,放着那麼大一堆形容奇怪的戎羌人在街上,那是個事兒嗎?

蕭文明根本不想同這位,牛皮糖似的王侍郎多廢話,被他說的急了,直接就擺出毅親王的面子:“王大人,你可搞清楚了,我可不是自說自話就來的,是奉了毅親王的命令來的!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若是再敷衍推諉,誤了皇上的大事,恐怕你也吃罪不起!”

區區一個六品的千戶,居然這樣敢對禮部的二把手說話。

王侍郎被蕭文明的“無禮”激怒了,這下連毅親王的面子都不給了:“蕭大人,你可要搞明白了!毅親王是王爺不假,可是沒有皇上的旨意,也沒法插手禮部的事務。據本官所知,腎上也不過是叫老王爺,關照一下洛陽防務,此事同我禮部沒有關係,本官自然也就不必聽命於毅親王。”

蕭文明聽了這話就火了,在這裡爭論了老半天了,還是爭不出個子丑寅卯,難道就為了這一點點小事,就要爭論到海枯石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