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的禁足解了後。
就如同放飛牢籠的小鳥,立馬聯繫了青青一起出去玩。
鹿溪先是帶著青青去丐幫開了個會,那些丐幫弟子一看到幫主帶一個嬌娘子來,眼睛全都黏了上去。
被鹿溪一頓罵:“都把眼睛給我閉上,真沒出息!”
見他們都乖乖閉上眼睛,鹿溪滿意的揚了揚下巴,“快跟青青姑娘問好。”
破廟裡,頓時響起鋪天蓋地的問好聲:“青青姑娘好!”
青青被這麼一頓喊,面色微紅,不過好在戴了面紗,倒也瞧不出來,看著那些丐幫弟子期待的眼神,青青不得不說了句:“你們也好...”
丐幫弟子們頓時又活絡起來,一個問題接一個的問:
“青青姑娘是上京人嗎?”
“青青姑娘是怎麼看上咱幫主的?”
“青青姑娘今年多大了?可有婚約?”
“青青姑娘.....”
.....
“都停停停!”鹿溪見青青越來越紅的耳朵,忙把青青擋住,然後一腳踩在桌子上,道:“都幹什麼呢,還有沒有規矩了?都皮癢想被打了?”
丐幫弟子們頓時縮了縮脖子。
他們才不想被打呢。
幫主也不知道是什麼出身,武功厲害得很,當初逼他們加入丐幫的時候,就是把人打到主動加入。
見他們都安分了,鹿溪滿意點了點頭:“都說說吧,你們最近要到多少錢。”
“弟子要到二十個銅板!”
“我十二個!”
“三十六個!”
.....
幫主一個月前就吩咐了,最近要到的錢不要亂花,全都要上交,但也不會白白辛苦他們,會根據交多少錢來給他們提升在丐幫的等級,在丐幫的等級越高,每個月能從幫主那裡領到的補貼就越多。
鹿溪捏著自己的假鬍子,滿意的直點頭,“很好,全都交上來吧。”
丐幫弟子們立馬圍上去,將銅板全都投進箱子裡。
青青在一旁看著,有些疑惑。
等那些弟子走後,青青才問:“你不是說錢不過夜是規矩嗎?”
鹿溪一邊數著銅板一邊道:“去年薊州發了洪水,不少百姓喪命,今年又跟吐蕃打仗,最靠近邊境的南城子民流離失所,沒了住處,便去別的城鎮尋求官府的救濟,結果那些官府怕引起城中暴亂,沒有一個敢讓他們進城。他們一路奔波逃到京城,想要尋求庇護,但京城的守衛也不准他們進來,那些南城子民一下子沒了可以棲身之所,一個個都守在城外,想打動天子的心,給他們一個住的地方。可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外面能吃的東西都被他們吃完了,好多老人孩子都餓死了。”
一共一百五十一個銅板。
鹿溪將銅板收進錢袋裡,“我老爹不准我拿家裡的錢去救濟災民,因為皇帝疑心重,我老爹以前是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南城的百姓都很敬重我老爹,這時候我老爹若救濟了城外的百姓,就會被皇帝懷疑有收買民心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現在這個身份去救濟咯,好在我還有不少的私房錢,加上這些弟子要來的銅板,也夠買些食物了。”鹿溪仰著下巴,陽光穿過破廟的漏風窗戶而來,落在她臉上,人如玉琢,即使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乞丐裝,卻依舊光彩照人。
青青水靈靈的杏眸微彎,“我院子裡還種了不少的菜,你待會只採買米麵便可,其他的交給我吧。”
鹿溪眼睛發光,立馬給了青青一個熊抱:“太好啦!”
—
青青回到淺雲居,就讓所有侍女停下來。
把院子裡種的蔬菜全都拔出來,然後清洗乾淨裝進麻袋裡,那些蔬菜本就長得個頭很大,那麼多全都被摘下來,一共裝了八個大麻袋。
青青自己是拖不動的。
就去府裡選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僕役,把這些東西塞進馬車裡。
等將蔬菜運到城門附近,鹿溪也採買好東西了,將一應米麵也塞進青青的馬車裡,看了看青青從宋府帶出來的馬伕,使了個眼色,一個丐幫弟子就把車伕從馬車上提溜了下去,自個拿了馬鞭坐了上去。
馬伕正要發怒。
看到掀了簾子朝他搖頭的青青後,便又按捺住了,朝青青行禮道:“那小人就先回府了?”
青青應聲。
等鹿溪也坐上馬車後,丐幫弟子便駕著馬車暢通無阻的出了城。
而其餘二十多個丐幫弟子,
則一路跟在馬車後面往城外趕。
*
南城來的百姓全都縮在城外五里地。
老弱病殘躺在地上餓得奄奄一息,還有不少人在苦命的掙扎著,將草根刨出來,混合著泥土就一起塞進嘴裡拼命咀嚼,悲泣愁嘆聲夾雜著孩子的啼哭聲,一派愁雲慘淡。
鹿溪看著這幅場面,心裡感到悲慼。
她一度覺得她老爹就不該幫現在這個狗皇帝奪位,前朝的皇帝雖然昏庸無能,但起碼仁善,不會對窮苦的百姓置之不理。
那些南城的百姓看到有馬車來了。
以為又是來趕他們走的官爺們,立馬掙扎著跪在地上,哀求道:“求官爺們不要再趕我們走了,我們已經在城外五里的地方了....實在是沒有力氣再趕路了。”
......
青青看了心裡也不是滋味。
跟鹿溪說:“我這次出來還帶了口鍋和棚子,都在馬車後面裝著呢,否則食物運來了,他們也沒有沒有生火做飯的地方。”
鹿溪眼睛一亮,在青青臉頰親了好大一口:“還是青青想的周到!”
她跳下馬車,看著跪了一地的流民,用了些內功擴大音量:“我不是官爺,也不是來趕你們走的,你們與我皆是冀朝子民,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我們丐幫雖窮,但卻還是能傾盡所能讓你們飽餐一頓。”
那些流民一時間愣住了。
互相對視著。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信。
可等看著那些穿的破破爛爛的乞丐從馬車裡搬出來糧食蔬菜,還搭建起棚子,生火做飯時,他們一下子酸澀住了眼睛。
他們從前在南城有家有地,最瞧不起的便是街上的乞丐,經常對他們說的便是:滾開!你這個畜生。
可現在卻恰是那些他們以前看不起的乞丐,給了他們一口續命的吃食。
而且這些吃食還很有可能是他們全部的口糧。
畢竟一個乞丐,能有什麼呢?
他們想了下。
一個破碗。
一個乞丐,能有什麼吃的呢?
他們又想了下。
是殘羹冷飯。
可這些乞丐給他們吃的卻是大米白麵、新鮮的蔬菜。
他們一邊吃著一邊流淚,最後一起朝鹿溪和青青眾人跪謝:“多謝恩公——”
.......
等食物都發放完後。
他們便一路返程了,回到了城中,鹿溪便把青青的馬車借走了,說車上還剩一些東西沒發放完,正好拿去做大鍋飯,好好犒勞犒勞這些丐幫弟子。
順便問青青要不要一起來。
青青看了看天色,覺得很晚了,便揮手與鹿溪辭別了。
她這次出門急,也沒戴帷帽。
不過好在上京晚上的夜市很熱鬧,從這裡一直到宋府門口都人聲鼎沸,不會出現偏僻稀少的情況。
青青一路閒散。
一邊逛著夜市,一邊朝宋府去。
突然,她聽見有人喊:“賣糖葫蘆咯——”
糖葫蘆?
青青眨了眨眼睛,開始左右瞧起來。
她還挺喜歡吃糖葫蘆的,小時候孃親帶她出過一次門,就給她買了一支,雖然有些酸酸的,但外面的糖漿卻很甜,甜到心裡。
後來孃親去世後。
她就再也沒吃上過糖了。
青青擠著人群,去追那抱著糖葫蘆柱子一邊走一邊吆喝的老人,可她卻被人越擠越遠,眼看賣糖葫蘆的老人就要消失在人群裡。
青青有些灰心。
眼底卻突然出現一支糖葫蘆,五顆紅豔豔的山楂裹滿糖漿,在花燈的照耀下閃著晶亮的光,她順著拿著糖葫蘆的那隻修長的手往上看,便看到了太子殿下如沐春風的淺笑。
“宋三姑娘,我們又碰面了。”
.....
青青手裡拿著糖葫蘆,卻不敢吃。
一路低著頭,
跟在太子殿下身後。
紀北淮彎著眸子問:“自上次一別,與宋三姑娘已經許久未見了,聽說宋三姑娘還大病了一場,不知現在病可好些呢?”
她上次被圪墶部落的人擄走,這件事的消息是被封鎖了的。往外只是說她生了一場大病,將養了三個月的身體。
青青垂眸低聲:“病已經大好了,有勞殿下掛心。”
紀北淮嗯了聲,又問:“宋三姑娘這次出來,怎沒帶侍女,外頭人多,魚龍混雜,若是遇到了壞人可不好了。”
“我這次...是悄悄出來的。”青青憋紅了臉,才想出這麼個藉口。
“哦?”紀北淮笑了下,“本宮一直以為以宋三姑娘的性子是做不出偷溜出府這件事的,看來還是本宮不夠了解你。”
青青的腦袋越埋越低,也不敢接話。
突然,走著走著。
太子殿下似乎踢到了什麼,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他將其撿起來,在手上把玩了下,突然輕笑出聲:“宋三姑娘的東西掉了。”
她掉東西了?
青青疑惑,抬頭去看,就看到太子殿下手中正拿著一個翡翠扳指,他笑眯眯的看著青青,“這是本宮上次送給宋三姑娘的扳指吧?”
青青有些驚詫。
她不是丟掉了嗎?
她剛才只顧著跟在太子殿下身後,也沒注意看周圍是哪裡,這一抬頭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個巷子。
而且正是她當初丟扳指的巷子.....
青青頓時面上飛紅。
太子殿下似乎並沒發現她一早就將扳指丟了的事情,拉住她的手,便要將翡翠扳指重新交給她。
“宋青青。”
這時,青青身後卻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她嚇得一抖,忙想將手從太子殿下的手中掙脫,不想太子殿下卻將她抓得更緊了。
青青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嫡姐之前就警告過她,不準跟太子殿下離得太近,可她現在不僅離太子殿下那麼近,還被太子殿下拉著手,太子殿下還要將自己經常把玩的翡翠扳指給她,嫡姐肯定要生氣,然後狠狠地懲戒她!
她聽著身後朝她逼近的腳步聲,急的身子發顫,帶著哭腔小聲道:“殿下,求您放開。”
太子狀若未聞。
一邊拉著青青的手,一邊將青青拉到他身側,看著迎面走來的紅衣女郎,笑得溫潤:“宋長姑娘來了?”
青青轉頭,就瞧見嫡姐冰冷的神情。
尤其在看到太子殿下拉她的手時,暴戾的神色在漆眸中瘋狂流竄。
青青嚇得直抖。
下一刻,不知怎的,太子殿下拉著她的那隻胳膊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下子就不能動彈,就連抓她的手都放開了。
青青忙想遠離殿下。
可還沒走幾步,就被嫡姐一把提溜了過去,擋在了身後。
嫡姐的個子很高,居然能將青青的身子遮住,她也看不到前面有什麼情況,只能聽見太子殿下忍著疼痛卻依舊保持清潤的嗓音:“宋長姑娘多日未見,看面色,寒疾似乎好了不少。”
嫡姐聲音冷清:“不勞殿下關心。”
說完這麼一句,她就被嫡姐抓住衣領子,一路提溜出了巷子。
外面停著一輛馬車。
她被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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