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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豐和程帛堯談着談着也就淡定下來了,畢竟小姑娘只給出了天元茶館的主意,賬她沒管過,當年往他身上投的銀錢,對當時的他來說確是一筆巨資,但對出身世家的小姑娘來說,也不過是一筆多一些的花銷。

至於天元茶館,小姑娘是下棋的,能想到這上面去,董豐也很能適應:“程姑娘的意思是,要向我朝各地派出人去辦學?姑娘是打算好了捐資來辦,不打算盈利?”

這也不能盈利吧,程帛堯反正覺得就算要掙錢,也至少得是二十年後的事,三五年之後能維持收支平衡就算不錯了:“學棋之人大都識文斷字,我想的是,從裡邊挑一批學識和圍棋都不錯的到各地去做最基本的教學。如果能發現天分不錯的,便薦到京城的道場來,那時自會有更好的師長來傳道授業。至於盈利,我倒也不是不想盈利,只是不願太功利,這事本來就只是因喜愛圍棋而起的一個念頭,只盼着天下愛棋之人,有天分之人都能有個可以學棋的地方。”

“姑娘,這事並不想您預料的那般耗費銀錢,這是樁義舉,不過卻不能由滙豐商行來辦,姑娘也不能以自家的名義來辦。程國公一門弟子滿天下,這事不難,難的是要找個肯為這事擔下名聲和風險的人,不知姑娘可有人選。”董豐只想踏踏實實做生意,所以他擔不下那麼大的德行善舉,為天下養仕,這種事兒只能皇家去做。

他一提,程帛堯倒也明白,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景,可再一想李景現在只是襄王,又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將來要做皇帝,真讓他擔這份名望他會給他招禍。而且她也不太想跟李景來往太密切,這事秦王府也擔不起,看來只能請自家老爹出馬去說服皇帝陛下了。

“我懂,這事我回去跟父親商量商量再議,暫時先擱置一段時間,不過道場的地址要快些選出來,屋舍院場也要好好尋思尋思怎麼建,這些董先生看着辦就好了。”程帛堯說完放下茶盞,接着就聽董豐說紅利,雖然她早有預料,可真的沒想到數目這麼驚人。

連武師兄在一邊聽着數目都笑得沒了眼睛,她就只能目瞪口呆了,怪不得程媽現在都不操心她的嫁妝了,敢情在這等着她呢。把紅利一清,董豐留了一半盈利作日常周轉,剩下一半按各自占的比例分下來,程帛堯又把建道場和要辦學的錢預留給了董豐:“程姑娘,辦學之事,還是照舊,我出五成,你出三成,秦王府那裡出一成,老武出一成,若是秦王府和老武那一成有疑慮,我願和程姑娘六四開。”

“誒,我沒什麼不樂意的,一成才十萬兩,我們倒沒什麼出不起的。跟着董老闆,還怕掙不來錢,董老闆說能掙錢,那就是板上訂釘的事。”至於怎麼掙,武師兄才不過過問。

聽聽現在武師兄的語氣,就知道這位現在也是口袋滿滿,腰桿挺直:“成,日常經營我不懂,董先生多勞,記得給自己開高些薪俸。”

從滙豐商行離開,程帛堯就直接往家裡跑,今兒放休,老程沒跟一群小年輕上外邊打獵去,而是在家裡悠閑自在的陪程媽談天說地。夫妻倆聽她把辦學的想法一說就齊齊沉默了,事兒當然是好事兒,只是自家姑娘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堯堯,這事為父可以去向陛下請命,只是你是個姑娘家,還是莫挑這麼大的梁子為好。這事不管是名還是事你都不要擔,為父替你周全一二罷,你這孩子真是心大得很。”

“爹同意了就成,其實我也不是心大,先生說了,人活一世,總要做幾件事,要麼做打心眼兒里喜歡的,要麼做有意義的。我沒別的想法,就是盼着有很多很多棋力高深的人能走出來,到時候我就不用巴巴等着崇安師兄天天陪我下棋了。”忽地轉念一想,大概就像她被李崇安虐了,還天天上趕着跟人下棋一樣,李景當初被她虐,到最後還把她給惦記上了,倒也就沒什麼不能理解的了。

她這麼一說,程國公倒也理會得,女兒對圍棋有多喜歡,老程從她小時候看到大,不僅是喜歡簡直就是命根子,加上天分好,真正是恨不能一世嫁給圍棋:“好了,爹找個日子給陛下說道說道,想必是能成。”

當今陛下也是個喜歡下棋的,只是到底政務繁忙,這點小愛好也沒得閑工夫去精進,是以水平不怎麼樣。不過,越是水平一般般,越是熱愛,這種熱愛和小程七段比分毫不差:“師弟,你生了個好閨女,朕心甚悅。若不是跟靜山定了親,朕都想在宗室里為她賜婚了,不過靜山甚好,恰堪配令嬡。”

“謝陛下。”程國公趕緊謙虛,說自己的女兒其實就是愛圍棋愛得不行,非要做點什麼,把天底下棋下得好的人都聚起來,天天換着人地相顧結局。又說自己的女兒從小就呆,除了在棋盤上有點聰明勁,平常要多不靈光就有多不靈光。

程國公這是擔心女兒太出色被陛下惦記上,官媒文定是過了,可大不過聖旨。程國公一思量,從宮裡一出來就把李崇安招來:“你去陛下那求個旨意,你與堯堯的婚期再快也還有兩三年,過了文定又有了聖旨,才不至生出變化來。”

這事兒李崇安正琢磨着呢,可自己無功無績的,也不找茬去求旨意。這麼一來,主意自然要打到秦王頭上,秦王本來特想撒手不管的,誰讓這二兒媳婦那麼不待見自己的兒子,不過李崇安都求到他這裡來了,他也不會跟自己的兒子在這上邊計較什麼。

秦王向來是頂着一身爆脾氣,做着膽大心細的事兒,求個聖旨還不是易事。等兩家都得了旨意,李崇安才算徹底安定下來,這下不用擔心李景了,就算他哪天真當了皇帝,有當今聖上的旨意在,他也反覆不得。

“爹,你簡直就是我的劫數!”本來沒聖旨,程帛堯還想着,這幾年如果彼此能解開這個結,退親也不是沒辦法可想。可老程只往宮裡一轉,沒幾天就聖旨發下來,她要再想不嫁,那叫抗旨不遵,這罪名全天下除了皇帝自個兒,還有誰能擔得起。

“你那點心思,真以為我和你娘瞧不出來,你不還是不想嫁么,現在看你還能耍什麼花招。”老程頓時王霸之氣俱現,那叫一個氣場大開啊!

程松溪也在一邊落井下石:“你看我妹夫多好,你怎麼還能想着不嫁呢,現在可好了,我妹夫不用再東琢磨西琢磨了,你怎麼跑都跑不脫了。”

“就是,滿京城誰不知道妹夫情深義重,對你掏心挖肺,你說你不嫁給妹夫,外邊得怎麼說你呀。”

“負心薄倖,冷麵無情,連小郡王這樣的都瞧不上,她還能瞧得上誰。”

看看吧,這一家子早就背叛了她,生怕她真鐵了心不嫁人,瞧着個差不多的就想把她打折清出去。

“不管怎麼說,我就這樣!”

得,火紅狐狸炸毛了,眼看着一個個向著李崇安,她真覺得自己是個茶几呀。李崇安到底怎麼灌他們迷藥了,居然讓身邊的有一個是一個全向著他,真是沒天理了。

所以李崇安再來瞧程帛堯,程帛堯連個好臉都不樂意給他:“臉黑成這樣,剛才還和丫頭有說有笑,一見我就擺這模樣,我又怎麼招惹你了?”

“反正你招我了。”程帛堯說完往棋盤前一坐,怒火中燒地道:“你今天敢贏我試試。”

小李郡王果斷服輸,老老實實地放水,還放得不着痕迹,什麼棋士的品格節操全扔掉了:“好了,贏了贏了,現在可以說為什麼了吧。”

“連輸個一個月,我就考慮考慮。”

“是,大王,您說了算。”

看着半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在面前深深行禮的李崇安,程帛堯果斷有一種“徒弟大了,不好教育了”的感覺,更有一種李崇安被自己玩壞了的錯覺。

想想曾經的李崇安,小冷臉多正經萌人一小冰山,現在再看這狗腿諂媚的樣,除了讓人想給他一腳,真的沒別的想法了。做為一個內心無比滄桑的“中年婦女”,程帛堯真的有種老牛吃嫩草,摧殘小幼苗的罪惡感呀。

“唉,李崇安,我真的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沒哪點兒值得你瞧對眼兒的,你說你到底看上我哪個優點了。”程帛堯回望自己這十五年,除了棋下得好點兒,熱衷四處販賣可愛,再偶爾抹淚裝個小白花,她真的毫無優點可取。

李崇安咂了半天嘴,默默然一會兒才道:“我喜歡你搖尾巴的樣子。”

……

無力地揮揮手,小程七段果斷決定自己還是離這混帳遠一點比較好,她不想把自己弄成瘋子:“你可以消失了,最近幾天不要出現來破壞本大王的心情。”

“遵命,大王。”

看着李崇安大笑着跨出垂花拱門,小程七段真的很想抽他一頓啊!

再跟李崇安多相處一點,她肯定要瘋的,她大好的穿越人生怎能如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