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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人生路上,都會遇上幾個讓你銘心刻骨的人,他們有的聰明能幹,人見人愛且光芒萬丈。人人教訓起自家的孩子來,基本上都會拿他們來做類比,他們可能是“別人家的孩子”,但也可能是“外掛攜帶者”。

程帛堯自己就是個“外掛攜帶者”,她的外掛叫穿越。

正當她邁着小胳膊小腿打算開始帶着外掛刷地圖時,忽然發現她身邊還有個更牛逼的“外掛攜帶者”,那位的外掛叫重生!

小程同學穿越後一點沒有身為穿越者的使命感和責任感,成天除了賣萌賣乖販賣可愛,處處收穫一大堆抱抱和糖糖之外,什麼也沒幹。忽然有那麼一個她沒招誰也沒惹誰的下午,有個小蘿莉蹦過來,充滿憎恨與仇怨地看着她。

那時候小程同學才兩歲出頭,小蘿莉大約也就三四歲的樣子,小蘿莉大概覺得小程同學才兩歲多,才剛會叫人,不會懂得太多。於是小蘿莉蹲下來湊到她面前,頂着張粉嫩嫩的小臉蛋,陰森森的小聲說:“堯妹妹,我們又見面了呢……這一世,我要你看着我永遠高高在上,難望項背。上一世你給我的苦果,我一定會好好地慢慢地還給你。煉獄如何,你現在不知道,以後會知道的。”

陰冷的語調配上那張粉嫩可愛的小臉,小程同學怎麼看都覺得讓人發毛,她手臂上起了一堆雞皮疙瘩。身為兩歲出頭的小蘿莉,小程同學很無恥地揚起軟綿綿的笑臉兒,嬌嬌脆脆地開口:“姐姐,吃果果……”

說罷,小程同學把手上又酸又苦的桔子遞給人家,人家不要,她就嗚咽咽哭起來。聽到小程同學的哭聲,在外間和幾名女眷們說話的小程媽連忙走進來。因為小程同學太會販賣可愛,小程媽都不怎麼捨得讓奶娘和丫頭們抱她,總是一有情況就向小程同學張開雙臂把給她一個波濤洶湧的抱抱。

“堯堯怎麼了,跟楊姐姐鬧了?”小程媽從懷裡掏出帕子給小程同學擦着她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又輕輕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旁邊一位婦人,大概是“楊姐姐”的媽,這會兒忙不迭地說起小蘿莉來:“玉綾怎麼把程家妹妹惹哭了,還不跟程家妹妹道歉,你好歹是長兩歲,也不說照顧着點妹妹,還招妹妹哭。”

小程媽很是雍容清淡地朝那婦人一笑,說道:“表姐說的什麼話,小孩子家家見不着娘就者哭,哪能怪玉綾。”

楊夫人還是堅持讓楊玉綾道歉,楊玉綾眼底一絲陰霾閃過後,頂着張小臉似害怕似無辜地上前來,柔軟軟地說著道歉的話:“程妹妹,不哭,是我不好,下次你要去池塘摘花,我一定帶你去。”

這一句話就讓形勢逆轉過來,小程媽真以為是自己的女兒想去摘花,略帶歉意地揉揉楊玉綾的頭髮,笑道:“玉綾真是個乖孩子,是堯堯不懂事,咱們不管她。”

嘖,小程同學不滿了,當面虧這種東西,小程同學是絕對不肯吃的。於是她更加用力地擠眼淚,小貓似地抽抽嗒嗒哭着說:“不摘花,請姐姐吃果果,姐姐不要,姐姐不喜歡堯堯。”

說完這話,小程同學自己都噁心得想笑,為了不讓人看見她憋不住的笑,她選擇了主動埋首進那片能淹死人的波濤洶湧里。

小程媽卻當她是哭得很傷心,小臉都哭得起了一層粉紅,卻不知道小程同學是擠眼淚擠出來的:“姐姐怎麼會不喜歡堯堯,堯堯乖乖噢……”

當小程同學綳得住表情時,她滿肚子壞水地帶着淚珠兒,把拿着桔子的手伸向楊玉綾,又喊了一句:“姐姐吃果果。”

楊夫人很有眼色地讓楊玉綾接過桔子來吃,才六月的時節再早熟的桔子也還酸苦着,楊玉綾卻被楊夫人塞了幾瓣進嘴裡,整張臉都酸苦得皺成了一團。小程同學看得出來,這張臉是淚在往腹中流,恨在往心底積。

反正這位一開始就打算要告訴她煉獄是什麼,她可不覺得自己賣賣萌再賣點好,楊玉綾就會改變主意。大概她的穿越生涯,要跟這位攜帶重生外掛的小蘿莉掐個不死不休了。說實話,小程同學心裡有點兒沒底,畢竟自己只是個穿越者,在這架空的時代里,她不像楊玉綾那樣能預知未來。

但是,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身為穿越者,就算沒改天換地的志向,也不能被三言兩語嚇退。你下戰書,我就接着,至於誰贏誰輸,誰知道呢!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小程同學都不能理解,楊家跟程家相隔幾百里,怎麼也不像會有交集的樣子,但十歲生日沒過幾天她就理解了。

春末夏初的一個雨天,十二歲的楊玉綾一身淺素的珍珠白鑲淡藍色牙邊衣裳,頭上只簪着枝珍珠釵出現在了程家。

楊玉綾的父親因病故去後,楊夫人也積鬱成疾一病不起,而小程媽在楊玉綾剛出生時就認了乾女兒。那時候小程媽還沒女兒,心心念念就想要一個,後來見到表姐的女兒分外心喜,就認下了楊玉綾這個干閨女。

“誒,玉綾啊,來,乾娘瞧瞧……別哭別哭噢,咱們不想那些個傷心事。以後玉綾就住下來,把乾娘家當自己家一樣,松溪、柏濤和堯堯也會把你當親姐妹,好日子還長着吶,咱不難過了啊。”小程媽其實並不怎麼願意把楊玉綾接到自家來住,可是她那位故去的表姐和表姐夫都沒什麼親人,表姐又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這做乾娘的,只好出面把楊玉綾接來。

小程媽是想着,楊玉綾都十二歲了,再養兩年,找個合適的人家,添份嫁妝嫁出去就可以了。小程媽哪裡想得到,十二歲的小姑娘眼裡充滿了怨毒,不時低下去抹淚的臉上冷笑森森,而心裡正在想着怎麼折磨她的掌中珠心頭肉。

因為給楊玉綾住的園子要再收拾收拾,小程媽不會給人落話柄,既然接過來了就吃穿用度都和女兒一個樣,所以楊玉綾得先在小程同學園子里住幾個月。小程同老不厚道地拉着楊玉綾,親親熱熱的姐姐前姐姐後,活像她特高興有這麼一姐姐似的。

而楊玉綾每一次聽到小程同學叫姐姐,心裡就是一陣噁心,臉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怎麼好看,不過她總是低下頭去,別人看不着而已。但小程同學比楊玉綾矮着點,正好沒錯過楊玉綾扭曲的表情,所以她叫姐姐叫得得越來越歡實。

“堯妹妹,聽說你在宜山書院念女學,那裡好嗎?”楊玉綾說宜山書院時,眼底掠過一抹神彩,胸中充滿了種種期待。

小程同學把楊玉綾看得透透的,小程同學在現代是個職業圍棋選手,妥妥的七段。能把圍棋下好的人腦筋都比較好使,小程同學把眼前這事就當成一盤棋,現在正式開始起手布局,雖然她拿白子後下,但是勝負猶未可知:“是啊,姐姐也知道宜山書院呀,可是我覺得那裡不好玩,所以很少去呢。娘親專門請了張先生和於姑姑在家裡,不去也沒關係的。”

這下輪到楊玉綾意外了,在她記憶里程帛堯是很喜歡去書院的,因為在那裡程帛堯光彩逼人受盡追捧,可是怎麼她重生了,連程帛堯也和從前不怎麼相同。不過,以前她沒問過,只是後來她去宜山書院時,程帛堯跟她同進同出,才有了宜山書院那些事:“堯妹妹,宜山書院可是很有名的書院呢,難得早些年設立女學,堯妹妹有這樣好的機會,應該珍惜才是。”

“噢,好吧,如果姐姐陪我去,那我以後就天天去上學。”程帛堯臉上笑成一團棉花糖,心裡卻在吐槽,尼瑪去什麼去呀,古代的學生要被打手板心的,挨了打回家家長還得說打得好。

在現代小程同學從小學圍棋,一直都是只上半天課,還隔三岔五請假,分數難看得一塌糊塗,老師也不怎麼管她,還勉勵她好好學棋,長大了為國爭光。所以壓根沒怎麼嘗過學習生涯的苦,沒想到穿越了反而要把這個給補起來,這不科學啊!

其實女學裡教的也就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類,先生們對女學生要求也不像男弟子那麼嚴格,往往是帶着滿滿地讚美來教學。除了禮儀課和繡花、茶道的女先生比較嚴格一些外,女學其實並不像小程同學想的那麼恐怖。

小程媽在楊玉綾來的第三天,就跟楊玉綾說起了去宜山書院的事,楊玉綾當然是滿口答應。讓小程媽意外的是,小程同學居然也一塊去,而且還答應不再缺課:“堯堯從前不是一個月都難得去兩回嗎,怎麼這麼積極了,是不是看見姐姐上進覺得臉紅不好意思了。”

“娘親,我是怕姐姐一個人,我陪着姐姐,姐姐不孤單了嘛。瞧我多乖多聽話,不誇我還取笑我,娘親是壞人……”說罷小程同學掩面撲進小程媽懷裡嗔嗔地撒嬌,還假假地作着哭臉。

見女兒這副模樣,小程媽又是笑又是氣,心裡卻是軟柔柔的,捏一把女兒的鼻尖,小程媽道:“噢,娘親是壞人么,月季花糕就不要想吃了。”

看着程帛堯撒嬌,楊玉綾心中冷笑,暗道:“堯妹妹,好時光不會太長久的!”